第十一章 暗道

　　“薇薇安是个好孩子。”伯爵的嗓音干涩得宛如冷冽的寒冬，“礼貌，单纯，怜悯，真诚……她拥有一切美好的品德，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她曾说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很多很多人，并称自己很害怕……”伯爵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在经历很痛苦的煎熬，“该死的是，我只把那当作十六岁少女的无聊幻想，并没有理会……”
　　“后来，她似乎变得不再害怕了，但却经常发呆，她时而露出古怪的微笑，时而又呆滞地看着墙角……”
　　“八月五日，薇薇安第一次吃生肉，仆人们亲眼看见她咬死了她曾经最喜欢的兔子，并疯狂地撕扯它的身体，这时候我才发现，薇薇安的情况很不对……”伯爵干涩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流淌，让这明亮的屋子似乎蒙上了一层阴沉的纱。
　　“九月一日，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薇薇安杀人了。她叫安娜，是薇薇安的侍女，她和薇薇安的年纪一样，她们一起长大……”说到这里，伯爵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黑白照片。
　　画面的主角是一个坐在秋千上的明媚女孩儿，她的笑容如同阳光一样灿烂，本该生硬的画面由于她的活泼美丽，仿佛能让人听到悦耳的少女欢笑声。
　　在她的身后，一个瘦弱的女孩儿恭敬地微微欠着身子，准备随时听从吩咐。
　　“薇薇安的照片也拍到了她，秋千后的就是安娜。”伯爵将照片递给了威廉神官。
　　威廉神官仔细地看了看这张并不太清晰的黑白照片，仍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侍女。
　　她就是昨天绞刑处死时发生异变，然后被克劳德用灵魂回响处决的异端女人，对，就是她！昨天灵魂回响的日焰子弹还拯救了一个尚未完全腐化的人……
　　想到这里的威廉神官面色突然猛变：“糟了，这位薇薇安小姐并不是一位普通的腐化者，克丽丝……”
　　“伯爵阁下，这件事请交给我们太阳教会处理，还有，凯里先生，请立即疏散戈瓦尔街区的居民，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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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在废弃的病房交谈并不让人愉快，但克丽丝仍旧言简意赅地解释了自己的目的与自己所知道的情报。
　　“所以说，是克丽丝小姐你的顶头上司，一位名叫威廉的神官发现了异样，然后让你前来调查的……起因就是他所持有的圣遗物——神瞰之书突然显示出了克丽丝小姐的容貌，以及，她脑袋后面长出的另一张脸……”李维的记忆里存在薇薇安这个名字，更确切的说，是她的父亲瑟维斯伯爵。那是一位强硬古板的贵族先生，同时，他也是哈罗大学的董事会成员之一，入学仪式上“李维”听过他的致辞。
　　克丽丝点点头，确认了这一说法，她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
　　“好吧。”李维松了一口气，“暂时来看我们是安全的，那位薇薇安小姐似乎并不打算杀死我们。”
　　克丽丝张了张嘴，疑惑很快爬上了她美丽的脸庞，难道李维一直没有感觉到一股浓烈到快溢出来的恶意？
　　“等等，你看不见她吗？”克丽丝并不打算将这个疑惑藏在心底，好在她有这个习惯，这无疑在此刻救了她一命。
　　李维立即反应过来克丽丝应该是看到了什么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又或者是感受到了什么——
　　“嗯？！”
　　克丽丝仍在疑惑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陌生的温暖让她下意识地想甩开并叱问李维在干什么，然而抬头看到的却是李维凝重的神情，这让她的愤怒与疑问卡在了喉咙里。
　　他并不是在故意占便宜，他难道发现了什么？
　　没错，李维确实发现了。
　　左手掌心隐隐传来的刺痛与克丽丝的疑问给了他答案。
　　李维刚才微不可查地飞快看了一眼左手掌心，果然——
　　一颗黯淡无神的死灰色瞳孔正安然躺在那里。
　　它又长了出来。
　　金色火焰并没有将它烧烬，虽然李维有所准备，觉得它可能不会这么简单就消失，但他没想到就在第二天它就回来了。
　　相较于恐惧而言，李维此刻更想了解这该死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李维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那个只剩一颗苍白头颅却还能控制血液流动的怪物，它似乎对这东西很感兴趣，也许，这也是现在自己感受不到它的恶意的原因。
　　一念至此，李维便飞快握住了克丽丝的手。
　　“克丽丝小姐，你知道吗？比起右手，左手离心脏更近呢。”李维牵着克丽丝的手，似笑非笑地说。
　　对于这家伙不合时宜的调侃克丽丝已经稍微有些习惯了，在她看来，李维毫无疑问是一个怪人。
　　虽然知道对方突然握住自己的手肯定有什么原因，但从未与异性有过亲密接触的神职者小姐显然还是很不习惯。
　　克丽丝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名为羞怯的情绪，她觉得自己的右手僵硬极了，自己也变得似乎不像自己了。
　　“现在……怎么办？”克丽丝下意识地问出口后才发现不合适，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怎么会了解该如何应对现在的状况？
　　就算是已经经历过不少诡异事件的她也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真是脑子坏掉了，怎么会下意识地生出依靠的想法？
　　李维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打量了一下房间，尤其是仰头看了一下天花板。
　　“这个房间没有继续向前的通道，但这显然是不合理的，我想，我们可以推一推这面墙壁。”一边说着，李维一边拉着克丽丝往右边的墙面靠近。
　　“咚咚——”
　　李维敲了敲墙面，果然听到了内部空空荡荡的声音，显然里面有一条通道。
　　克丽丝惊奇地看着他，难以相信他是怎么知道这面墙能够被推开的。
　　李维注意到了克丽丝的眼神，一边伸出右手按在墙面上，一边用眼神示意天花板：“恐惧会混乱人的思考能力，观察能力，让本该显而易见的线索变得光怪陆离。”
　　克丽丝抬头看去，天花板上依旧是大量的血色面孔，让人头皮发麻的瞳孔依旧注视着二人。
　　但，在听完李维的解释之后，克丽丝努力按捺住那股移开视线的渴望，仔细观察天花板后，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并不是所有的瞳孔都盯着他们！
　　有六个不同方向的瞳孔，很显而易见地看着另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就是这面墙！
　　“你看，开了——”李维的声音将克丽丝从惊奇中拉了回来。
　　这面墙仿佛变成了一扇厚重的石门，伴随着刺耳的石磨声，缓缓的被推开，而随着它的开启，一股压抑，混乱，邪恶的，让人恐慌的浑浊气息扑面而至，这一瞬，二人都感觉到了——一双充血的眸子正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