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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寒梅已作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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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院子里此时已经摆满了酒席。前来祝贺的客人们纷纷落座。苏尘走进院中,四处看了看,看到正坐在上首席位上和人聊天的陈昀。陈昀年有五十,留着长须,看起来是个中正雍和的学者。他旁边坐着一位穿着华贵的女子,苏尘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他那里卖了一幅落梅图的年长女子,也正是在她的提醒下,苏尘才知道今天是陈昀的生日。
  “看来这位就是我那个鼎鼎大名的师娘了。”苏尘看到叶婉怡的时候,立刻想通了其中的一切。
  叶婉怡确实是鼎鼎有名的,但她不是因为乃是陈昀妻子才有名,而是因为她自身的经商本事。叶家是扬州著名的布匹商之一,因为叶家上任家主只有叶婉怡这一个女儿,故此叶婉怡也就理所当然接管了叶家的生意。这在大陈来说,其实是一种突破性。当今大陈,理学当道,而理学之中又有人宣扬女子当三从四德,故此大多数女性,都只是男人的附属品,除了自家院子,很少能踏出去半步。而叶婉怡以女儿身掌管偌大叶家商行,其中艰苦,不言自明。初时叶婉怡确实处处碰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婉怡克服重重障碍,终于还是让叶家的生意越来越好。并且最近听说,叶家布匹行已经在和临安的大商户进行商业接触了。
  叶婉怡二十岁嫁给年纪大他十余岁的陈昀,当时很大程度上,是叶婉怡想要借陈昀的名气,让自己做起生意来更加方便。不过后来两人相敬如宾,陈昀虽然不喜叶婉怡整日抛头露面,但却十分尊重叶婉怡的选择。叶婉怡也就真心实意的和陈昀做恩爱夫妻了。
  叶婉怡昨天必是看到了苏尘写下的那首《卜算子》,这才告诉苏尘陈昀寿诞的消息。
  苏尘本看到陈昀在与旁人说话,自己不便打扰,便转身想要去找个地方坐下。没想到叶婉怡却看到了苏尘。她冲着苏尘招招手,苏尘愣了愣,走了过去。
  “老师生日……呃,老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苏尘差点来了句“生日快乐”。
  陈昀本在和好友聊天,忽然走过来一个人。他抬头看了一眼,见是苏尘,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惊讶和惋惜。
  “子清来了?有心了。”出乎苏尘的意料,陈昀对他的语气竟然甚是慈祥。苏尘的表字为“子清”,陈昀给他这个字,是想让苏尘能够看清楚这复杂的世界,显然,苏尘没看清楚。自被陈昀赶出门下后,苏尘的表字也就被收了回去。除了陈昀,无人再叫苏尘的表字。
  “老师寿诞,学生不能不来。祝老师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苏尘恭敬的道。
  “好,好,你去旁边找个地方坐吧,一会儿我再与你说话。”陈昀笑着道。
  “是,老师。”苏尘答应一声。
  “苏尘。”苏尘刚要转身,叶婉怡却叫住了他。
  “师娘好,昨天多有得罪。”苏尘想起昨天要了人家银子,有些尴尬。
  叶婉怡摇摇头,道:“你在老师门下八年,连你这个师娘都不认得,实在有罪。不过师娘原谅你了。还得多谢你昨天的那幅画呢,不过我还没给你师父看。”说着话,叶婉怡挑了挑眉,给了苏尘一个格外调皮的眼色。
  苏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陈昀在旁边听到叶婉怡说起字画,随口问了句:“什么画?”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叶婉怡却笑着,不告诉陈昀。
  陈昀无奈一笑,自己这个妻子,实不像是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妇人,倒像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女,总是喜欢调皮。
  “你就在旁边旁边那桌坐吧。”陈昀随便指了一张酒桌。那张酒桌在陈昀右侧。左侧是他的学生,苏尘却再不是学生了,故此只能坐到右侧。
  苏尘恭敬的道谢,然后坐到了旁边。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宾客都已落座。院子中共有十桌酒席,其上佳肴美酒,看起来甚有食欲。苏尘自从来到大陈,每日里多是粗茶淡饭,昨天方才买了一些肉庆贺自己挣了一笔大钱。此时见到这些美酒佳肴,哪有不馋之理?不过苏尘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他还是懂得礼节的,虽然肚中馋虫一直在动,他却不动如山。
  差不多所有客人已然落座后,齐志远这些学生也就坐到陈昀左侧桌子去了。齐志远看到苏尘坐在右侧,不禁皱了皱眉,不知道老师的心思。
  终于,所有人都落座后,陈昀站起来说了几句。场面话无非那样,也无需赘述。陈昀说完话,大家一齐向陈昀敬了杯酒,这也就算正式开席了。
  苏尘一动筷子,那可就停不下来了,什么好吃他吃什么,这一桌子的人都是斯文人,吃的极慢,苏尘也挺斯文,奈何他吃得快。眨眼间,桌子上一半的好东西倒是都让苏尘给吃了。
  “兄弟,你这是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了啊!”
  苏尘正吃得欢乐,坐在苏尘旁边的一人忽然笑道。那人很高,肩膀很宽,穿着长衫,但苏尘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是练武的而不是习文的。
  “那倒没有,半个多月吧。”苏尘苦笑道,他吃的也差不多了,随即停了下来。
  “半个月没吃肉没喝酒吗?”那人问。
  “嗯……差不多。”苏尘道。
  “那确实应该如此,如果让我三天不吃肉不喝酒,我会疯掉的。年兄,一起干一杯如何?”那人举起酒杯。
  苏尘微微一笑,和那人碰了一杯。
  “在下张文勇,年兄贵姓?”那人主动报了名字。
  “苏尘。”
  “原来你就是苏尘,那个十岁轰动扬州城的少年诗圣?”张文勇显然听过苏尘曾经的名头。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几多风雨。”苏尘摆摆手,道。
  “哈哈哈,说得对,说得对。来,苏兄,往事不要再提,还是喝酒最妙。再干一杯!”张文勇哈哈笑着,又倒了一杯酒。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不亦乐乎。苏尘久经沙场,什么酒局没见过,倒是没觉得太醉,张文勇见苏尘酒量极好,兴奋得手舞足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眨眼间宴席已经到了尾声。就在这个时候,席间忽有一人站起来,向着陈昀恭敬的说道:“学生齐志远,恭祝恩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松鹤长春,春秋不老!”
  又有一人站起来,道:“学生李文敬,恭祝恩师椿龄无尽,福寿康宁!”
  紧跟着,那边一个一个接连站起来,尽是陈昀的学生,吉祥话祝福话层出不穷,苏尘听完,都觉得好像涨了一些不一样的姿势。
  “这帮人好厉害,说了这么久,竟然没重样的。”张文勇在苏尘耳边说道。
  “是挺厉害。”苏尘心想,幸好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要不然此时站起来,还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呢。
  “哈哈哈,好!”陈昀看起来分外高兴,说了一个“好”字。一干人说完了吉祥话,便都落座。
  “我说阔海啊,不如趁兴,让你的弟子们比试一下,如何?”陈昀旁边的中年人笑着说道。这中年人是陈昀的好友,名为李洵,也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名师。
  “对啊对啊,我们也想看看阔海你的弟子们,本事如何啊?”另一人说道。
  “权当为今天这好日子助助兴。”又一人说道。
  陈昀见朋友们都如此说,便道:“既然如此,那且试一下。你们可有准备?”后一句,是陈昀对在场的学生们说的。
  陈昀的学生立刻表示有所准备。看来这些人为了今天的祝寿,早就用了大心思。
  齐志远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苏尘,他忽然站起身,对陈昀道:“恩师,学生近日观一幅梅花图,心下有感,于是写了一首小诗,请恩师过目。”
  陈昀赞许的点点头,道:“子明,你说吧。”齐志远作为陈昀门下大弟子,自然当仁不让站出来。
  “老师,那我就抛砖引玉好了。”齐志远道。
  “子明,如果你都是砖,那还有谁是玉呢?”陈昀笑道。
  “老师,我想这满座的才子无数,玉珏自然遍地都是。”齐志远说着,又看了看苏尘,“况且,扬州少年诗圣在这里,我是万万做不了那块砖的。”
  “少年诗圣……”陈昀听到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苏尘少年时确是诗圣,现在,却不是了。他接着道,“子明,你把你的诗念来听听。”
  齐志远拱手道:“各位长辈,献丑了。”
  他沉吟片刻,缓缓念道:“一树梅花雪月间,梅清月皎雪光寒。看来表里俱清彻,酌酒吟诗兴尽宽。”
  这首咏梅诗,意境不是很深远,但却写出梅花的清彻,同时也写出了宴饮之乐。齐志远乃是陈昀最得意的弟子,写出此诗,还是很有水平的。
  陈昀点点头,甚为满意。接下来,又有几个学生站起来为陈昀赋诗,那些诗虽然没有齐志远的好,但却也是难得之作。
  能作诗的学生,大多已经作完,纵观这许多的诗作,其中最好的,还数齐志远。
  陈昀见自己的学生差不多已经都站起来过了,便打算就此停住。忽然旁边一人说道:“那扬州少年诗圣怎么没作诗?”
  说话的人是陈昀的一位朋友,名为刘维。刘维是临安人士,并不知道苏尘这少年诗圣,此时已经不再少年。
  满座无人提起苏尘,只有他提起苏尘。陈昀却知道,他并非故意,只是真不知道苏尘已经徒有虚名。
  陈昀想要解释,但转念一想,当众揭穿苏尘,苏尘必然十分难堪。可是如若不说,苏尘站起来胡说一通,又会遭人耻笑。
  他正左右为难,苏尘却已经站了起来。
  自刘维说话时,苏尘就已经注意到了陈昀脸上的为难之色。他想了想,此时如果不站起来,陈昀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苏尘主动站起来,为陈昀打了个圆场。
  “子清,你干什么?”陈昀看到苏尘站起来,却被吓了一跳。
  “学生苏尘,也有一首小词,想让老师指点一下。”苏尘恭敬的道。
  “你,你……”陈昀想说“你行吗”,但这三个字实在说不出口。
  叶婉怡忽然笑道:“相公,你就让子清念一念吧,万一他有什么绝世之作呢?”
  “他,他……”陈昀又想说“他能有什么绝世之作”,可是这句话又是不能说出来的。
  此时庭院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尘,这些人各怀心思,有人期待,有人恶毒,还有人笑容满面。
  苏尘看向叶婉怡,已然明白了叶婉怡话中之意。他冲着叶婉怡礼貌一笑,恭敬道:“学生献丑了。”
  然后不待陈昀说话,苏尘缓缓念道: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一首《卜算子》,在座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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