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男孩

　　“裁员？”秋水难以置信医院竟然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
　　“去人事部走一下离职手续吧，再见。”
　　“为什么要裁掉我？”秋水委屈地追问道，她自认为没有在任何一天的工作中有过摸鱼的行为。“难道是因为我跟病人的关系太过密切了？”
　　“不是。是今年红湖选区的医疗拨款少了，我们所百分之八十的员工都要被裁掉，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百分之八十……”秋水讷讷地说道，“那岂不是说春草和冬霜她们都要被裁掉了？”
　　“是的，她们也在被裁员名单里面，别再磨叽了，快去办一下离职手续吧，再见。”负责裁员事宜的人事部经理头也不回地走了。
　　秋水圆鼓鼓的面颊上又滑落两行清泪，她在自己的职工宿舍里默默地收拾好了行李，然后最后看了一眼林伽住的房间，落寞地走出了医院。
　　但是刚走出医院没多久，她的心思又变了。
　　“我还要服务晨曦大人呢，他已经看过我的蜗壳……那么我已经是他的……”
　　“对，我不走了，我就在这里等晨曦大人回来……”
　　秋水仿佛赌气一样，真的坐在医院正门一侧的花坛上，不走了。
　　“她还坐在那里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走人？”顶楼的落地窗前，医院的副院长问道。
　　“不知道，难道她还觉得有留下来的机会？”医院的外科主任接话道。
　　“听说，她这个月服务的对象……是一位尊贵的蛞蝓大人呢！也许她还在等那位蛞蝓大人回来帮她说好话吧！”一个红发的女人笑道，她坐得里副院长颇近，显然两人之间有着超越同事关系的友谊。
　　“哼，蛞蝓大人……蛞蝓大人会帮一个服务过自己的卑贱蜗人说话吗？也许蛞蝓大人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她不在，就会把她忘在脑后了吧！”外科主任不屑地说道。
　　“也许，她早就和蛞蝓大人睡过了呢，那样的话，或许蛞蝓大人会多看她一眼吧？”红发女人说道。
　　“睡过算什么？蛞蝓大人想睡一个蜗人女人，还不是想睡就睡了？就算她跟蛞蝓大人睡过了，蛞蝓大人也犯不着为她求情，那样太有伤一位尊贵的蛞蝓大人的体面了。”
　　“是啊，尊贵的蛞蝓大人想睡蜗人女人，还不是想睡就睡了。”红发女人接话道，可是她又注意到副院长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于是连忙改口，“就算有蛞蝓大人想睡我，我也会提前告诉您的，您说是不是啊？院长？”
　　副院长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一些。
　　林伽今天终于把《魔戒》的第六篇讲述完了，雪山教授在第一篇的时候对于他的故事还一知半解，到了第六篇结束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深深的叹服。林伽将魔戒中的霍比特人改成了蛞蝓人，把精灵改成了蜗人，人类则改成了赎清了罪孽的无壳蜗人，所以在整篇故事中，蛞蝓人成了绝对的主角。
　　于是整本书成了蛞蝓人不受权力诱惑，抵抗邪恶势力的赞颂书，这也比较符合蜗蛞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如果反过来，这本书出版都是个问题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本书里面，蜗人也扮演了相对正面的角色，这是在过往的大部分蜗蛞传奇故事里面很少有出现的。在过去几百年的历史叙事中，蜗人往往扮演被击败的邪恶力量，而蛞蝓人则是拯救世界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正义力量。
　　因此，当《魔戒》的第一篇出版的时候，林伽的这本书在蜗人和蛞蝓人里面都引起了巨大的议论。有的蛞蝓人认为这本书有过度美化蜗人的嫌疑，具有危险倾向，应当禁掉；但另一部分蛞蝓人则被故事里蛞蝓人的正义和英勇深深吸引了，他们不可自拔地沉浸在林伽给他们创造的幻想世界当中，这部分蛞蝓人，就成了反对禁掉这本书的声音。
　　两派在上层社会吵得天翻地覆，但是下层的蜗人社会则对这本书是一致赞美。有的蜗人甚至不惜以收到十几张罪孽券为代价，买了好几本回去，散发给他的亲人和朋友，就为了让他们看一看，蜗人也可以作为正面形象出现在故事中。
　　“晨曦先生？不知道是哪位晨曦先生，能够写出这样宏大的史诗。”红湖选区的一个书店里，一个衣着不凡的小男孩自语道。
　　“殿下，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那些小报记者又该传播您已经死掉的谣言了。”
　　“让他们传吧，我再在这里看一会儿，马上就回去。”男孩仍然沉浸在书中，连头也不愿意抬一下。
　　“如果您实在喜欢这本书的话，我可以帮您藏起来带回去。”男孩身边的无壳蜗人奴仆说道。
　　“不行，如果让母亲发现我在读这种书，她肯定会下令处死你的。我就在这里看完，马上就好了。”男孩仍然一头扎在书里。
　　“啊！这样就结束了，真是短小无力啊！”男孩读完了《魔戒》第一篇，长长地叹息道。其实《魔戒》本来是一整本书，二战之后的年代，因为纸张匮乏，才分成了三部曲，而林伽则是按照三部曲的上下册，再将《魔戒》分为了六个篇章六本书依次出版，因此男孩才会吐槽这本书短小无力。
　　“不知道这本书的下一篇出版将会是什么时候呢？”小男孩焦灼地询问书城经理。
　　“这个小人真不知道啊。”书城经理见这个小男孩竟然是位蛞蝓人，而他的仆从脖颈有两道巨大的黑色印记，一直往他的背脊肩胛处延伸而去，显然是一位脱了壳的蜗人。
　　连仆从都是脱壳蜗人，这个男孩究竟是什么来历？
　　“下一篇很快了，大概这个月末就能上市。”林伽今天心情颇好，第一本书出版之前，他心中也甚为忐忑，不知道《魔戒》能不能跨越文化的阻隔，收到其他大陆文明的欢迎。他今天一家一家书城寻访，就是为了看一看《魔戒》第一篇的销量。
　　“这个月末？这么快？这个作者还真是高产啊！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男孩凑上来问道。他的仆从连忙挡在了林伽和小男孩两个人之间，显得颇为紧张。
　　林伽笑而不语。
　　“难道，你认识这本书的作者？”小男孩不顾仆人的阻挡，追问道。
　　“算是认识吧。”林伽笑着回道。
　　“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老仆人无奈地说道。一只庞大的灰色雄鹰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就降落在书城门前宽阔的街道上，将书城里的读者和老板都吓了一跳。
　　“殿下？”林伽喃喃自语，“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