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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苦门子的尸体安顿好之后，耀将小丫头背在背后，摸着黑悄然来到海边，想要连夜离开察哈儿。
他这段时间白天没事的时候来过几次，根据规律一般到快天黑时出海打鱼的船只归来才会看到几只渔船，现在深更半夜的有船的可能性不大。
在夜色与匕首紫雾的遮隐下，小心地避过有人居住的建筑。街道上和往常一样一个人影也没有，虽然两旁的建筑越接近海边越显得高大华丽，却越显得空荡。
月光和少年一样，游荡在城市中，它门从楼上的窗户投进去，又从楼下门中流出来。街道的地面上漂浮着月光的面孔，惨白得像魔鬼蛇褪下的白皮，比海面上的粼粼波光还要惨白。
街道因为月光的光顾，看起来比空无一物的海面上还要空荡，少年突兀地出现在街口，踮起脚向海面眺望。
从这里望去沙滩是黑的，夜空是黑的，夜空与沙滩之间偶尔闪亮的油油的波浪之上一团乌黑的船影幽灵般上下浮动。
“竟然有船！”
少年惊叹一声跑出街口。
海风吹着宽大的黑袍猎猎作响，少年将衣襟和裤脚扎紧，找到一艘小渔船划进海中。
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海船，越靠近，它的冰冷黑暗的压迫之感就越强烈。
“难道是幽灵船？”少年分明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划过数里水面在船的阴影中转过半圈，他正想着如何上去时突然看到一条绳梯垂了下来。
“如果是鬼船现在跑也来不及了。”少年一咬牙延着绳梯爬了上去。
甲板上空无一人，悄无声息，也没有灯光，脚踩在湿漉漉的木板上冰冷滑腻。
他正准备往前走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通往船舱的入口。
“知道这是什么船吗？就敢上来？”那个黑影看起来宛如凝固的黑雾，声音听上去却很醇厚，每个字都说得极清晰。
少年抿着嘴唇，踌躇不定地退后了一步，那团黑雾跟着前移一步，从阴影中暴露到月光下，露出一张苍白瘦长的面孔。
“谢仲？”少年心中咯噔一下，闷声不语。
“你既然上的了船说明你我是同一类人。”那张冰冷英俊的面孔轻声说道。又随手划出一条黑线，那黑线飘落在耀脚前甲板中间的地方，“不要越过这条线。”
“嗯。”耀连忙点头。
“上了船想下去就难了。”
那张面孔又缩回阴影，之后连黑影也消失了。
察哈儿岛的海岸在黑夜中化为一条狭长的黑线，像剑鱼一样消失在海面。耀收回视线将小丫头重新裹进黑袍里，在避风的角落中蜷坐下来。
闭起眼，那些黑色的粒子再次出现在他的感知中，这是空间元素。自从苦门子为他改善过体质之后，他对这些元素的亲和度再次提升了不少，如今只要一闭上眼就可以感知到身体周围无数个如浮尘般的粒子在跳动。
它们均匀地分布在空间中，不断地衍生、淫灭，又互相牵连，构成这个世界的复杂空间。而修炼便是将这些元素粒子炼化成为自己的一部分，这是极为繁琐的一件事。
一般来说这个世界的灵气都有与之对应的颜色，浓郁到一定程度肉眼也可以看到。在自然世界的每一种灵气都只有一种颜色，修炼者经过特殊的功法炼化之后，施展出的灵力却可以呈现出各种颜色。
但是有一点耀一直想不通，按照苦门子所说的空间本源，耀亲眼看到是一种极为纯净的黑色；然而当初塞大人从自己的尸体中抽出的灵气却是一种如水般的晶莹无色。
还有，在他深度睡眠时进入的奇异世界中，那晶莹厚实的地面中蕴含着极为浓郁的空间元素，也是呈现着晶莹剔透的样子。
更不可理解的是，既然空间本源为黑色，我们所生活的肉眼可见的空间世界又为何是无色透明的？
耀怀着疑惑埋头修炼，不论如何实力才是根本，就算什么也不懂，只要有足够的力量活下去就行了。
天色微亮，耀站起身再看海面，还是空荡荡的一个岛屿也看不到，谢仲也没有再从船舱中出来过。
“洋流变了。”少年将手掌举在空中，明显得感觉船速变快了许多。
在刚上船时他观察过，当时是逆流而行，如今似乎是顺流。
临近中午时天边终于出现了陆地的痕迹，船继续向前行驶。又过了半个小时，海岸线变得越来越长，最后竟然将西方整个天际都挡住了。无边无际的海岸线，这是耀从来没有见过的。
“大陆？”耀惊得睁大眼睛。
“不可能吧，这才一个晚上。”正常情况下就算再快也要一直行驶好多年才行。
“见鬼了。”
耀刚说完，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转过头迎上谢仲活死人一般的面孔。
“准备下船。”中年人说完一句话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耀登上陆地，往内陆望去，只见视野尽头只有一棵巨大的槐树伫立在荒野中。
白霜还未消融，耀踩着被冻得硬邦邦的野草走到树下。紧靠着树干下一座六尺宽的石碑魏然耸立，打眼一看，抬头处写着两个大字——“大衍。”
“这是什么？术法？”
耀挨个字看下来，忽略那些不认识的，大概明白过来。这果然是个术法，而且还颇为了不得。
石碑一侧另有小字介绍:此岛名为极东釆魂岛，属葬神畓之门徒出野辖内。大衍术为葬神所创，入釆魂岛者受葬神教化，当入葬门。凡葬门者皆授大衍，不可外传。
如此看来这不是座荒岛，耀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落地。不过现在可不是慢慢钻研术法的时候，他要先找到有人烟的地方。
他草草看过一遍，这刚好是一个空间类术法，还是稀有的瞳术。然后小心地用笔记下，反复地对照检查几遍才放心地收起笔记。
刚踏足一座陌生的岛屿，想找到人烟要先往高处走，高山一般会有溪流，而溪流之畔大多会有村庄。
***
三樵山下，三樵村口
一群少年正一本正经地习武，大的有十二三岁，小的只有四五岁，二十来人。这些少年手持木剑，跟着个老头一招一式地挥剑。
老头一套剑法教完，将手中长剑铿锵一声插在地面，在旁边木椅上坐下，口中一重一轻地呼着白气。
“练剑要用心，剑只不过是个工具，练的是意念和灵力，要不断用自己的意念和灵力通过剑来沟通天地。
我老了，你们不用功，耍些花架子偷懒来糊弄我，虽然骗得了一时，可又有什么用呢？时间转眼即逝，后悔的还是你们自己。”老头看着这些孩子有些气喘地劝诫道。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回到家里要自觉用功，不要贪玩。”老人抬头看一眼刚升起来的太阳和村子里升起的炊烟说道。
这些孩子天刚亮就来这里集训，现在该回去吃饭了。
虽然已经解散了，但今天这些孩子并没有都急着回家，而是聚在一起，围在一个少年身边。
只见众人中间的少年蹲伏在地上，食指伸出，开始在地面上一笔一划地写起字来，深情甚是专注。
就在这些少年皆兴致勃勃地看着少年写字的时候，村口不远处一个黑袍少年拐出山坳，背对初阳一步步缓缓走来。这少年正是耀。
坐在木椅上同样颇有兴致的老头机敏地抬起头，打眼看到突然出现的奇怪少年不禁眉头一跳:
这个村子只有五百年前走出去了三个人，还从未听说过有外人来到过这里，眼前如幽灵般的神秘少年显然不是这个村子土生土长的，难道是妖兽化人？
不可能，妖兽能化成人形的不可能骨龄如此幼小，难不成是神兽？更不可能。
老头正疑惑间，少年已经走近了，可老头又不敢有所动作。
“他们在做什么？”少年有些胆怯地问道。
“林家的小子不久前突破了，刚学会一个小把戏，正在卖弄呢。”老人不咸不淡地说道。
“哦？”耀有些好奇，想要往前去看，却碰上老头一个奇怪的眼神。
耀谨慎地收住脚步，现在原地探头去看。
只见那少年在地面写下一个“林”字，笔画沉稳有力，却古怪地如老树盘根般构成一个牢笼形态。
林姓少年写完一个字，满意地点点头，开始闭目凝神，周围的一众少年尽皆紧张地盯着。
“起！”少年猛然睁开双目，低喝一声，剑指点字。只见那地上的泥土“林”字竟然黑光涌动，颤抖着脱离地面。
耀还未看清其中根底，又听少年低喝一声:“开！”
只见那如牢笼般的黑字颤抖着中间一捺、一撇收拢起来，似牢笼开门。
“哗……”
这群少年不约而同地兴奋起来。
“炎哥果然了不起，竟然只用了三天就练成了这单字锁魂之术！”
“嘘~”旁边的少年虽然同样兴奋地睁大了眼，却还算镇定，在那少年耳边小声提醒道:“这锁魂术还没完，要锁了魂才算成，不要大惊小怪，惊扰到炎哥就遭了。”
在耀惊奇的目光中，林姓少年神情专注，突然另一只手从袖中伸出，单手攥拳，飞快地伸进空中黑字形成的牢笼中，又飞快地缩回来。
“成了！”少年欢快地喊道，声音清脆有力，宛如首战告捷的英雄将领。
就连一旁不知所以的耀也莫名地随着他的欢呼振奋起来，不禁更加仔细地朝那黑字看去。
只见那在空中漂浮着的稳如磐石的“林”字收起来的笔画不知何时又舒展开了。那一字牢笼中竟然锁着一只墨蝶！
“不对！”耀瞪大一双眼睛，“竟然是兽魂！”
那牢笼中挣扎着的竟然是如气流般缥缈的魂魄，那灰色蝴蝶焦躁不安地扇动翅膀，耀甚至可以感觉到和人类魂魄同样的躁动不安的气息。
“切！不就是个巴掌大个小玩意儿吗？”
就在众人欢呼雀跃时人群之外响起一句不屑的嘲讽。
大家纷纷扭头去看，只见同样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站着；身后跟着的略小一点的少年却嘴角含笑，口中说道:“又不是只手遮天的。”
这少年一句说完，他身前的同伴忽然抬起手，一股纯净浓郁的黑气自手臂涌出，直接于手掌上方变幻。不一会儿，灵力上浮下沉，竟然分隔出一个独立的小空间来。
“是火翎鸟！”一个少年忍不住惊喝出声。
那独立小空间中竟锁着个鲜活的火翎鸟。
“嘶~真界空间！”就连林姓少年也惊呼一声。
“怎么样？长见识了吧？”那跟在冷脸少年背后的少年更加嘚瑟起来。
“哼！”
相较起背后的少年，那刚露完一手的冷脸少年显然更加成熟老练，一字不言，默默地收起术法，拢起双手转身离开。
“二哥，等等我！”那少年刚开始嘚瑟，还欲再说几句却看见自家兄长已经走远了，连忙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