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拔剑之血染边地 / 第四十五章胜与败 新

第四十五章胜与败 新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翼王庞大的身躯轰然砸在地上,已然是被砸的七荤八素。孟尝盛势之下还欲过去拎着他继续殴打一顿,这个时候,一旁的阿图鲁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过去拖着翼王便跑去,大声喊道,“阻止他!”已经有些懵的犬戎兵士忽然听到喊声,骤然一激灵,眼前局势瞬间回复到脑海,轰然朝着孟尝刺去。
  孟尝等人已经是颓兵威胁不大,这一侧唯一有威胁的就是摸上城墙的一干人,而另一边,也就是自己的后方,这才是最可怕的。于是乎,犬戎统领纷纷将主力转向后方,仅将一部分人继续压制孟尝等并预防城墙上的人突袭。
  大军豁然出现在犬戎人的后方,正当中,是身为暂代大将军之职的荆哥儿,他的身边,是纷纷从两侧汇拢过来的张芳等部,浩浩荡荡一万五千多人,将大街、巷子挤的满满当当。
  烈火还在燃烧,寒风还在呼啸,城墙的军旗,却连绵不断,猎猎生风。
  荆哥儿面色沉凝,解下沉重的铠甲和头盔,冷冷的盯着横亘在眼前的犬戎兵士。那里,回过神的翼王并未显现出惊慌,反而镇定下来,而他两边的统领、策师等人,亦是不见慌乱。翼王冷冷的一笑,开口道,“严阚死了?”
  荆哥儿绷紧着面色,淡淡的道,“是。”
  翼王哼了一声,道,“若是本王早点看穿此人的无能,今日本王不仅能得黑风城,能擒住数万汉人为奴,更能将大陈的两万多军队并入本王的麾下。可惜,一着错,竹篮打水空。”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邪不压正。”
  “邪不压正?”翼王冷笑道,“什么是邪,什么是正?”
  “为国为民不惜牺牲自我,便是正;自私自己而罔顾他人生死者,即是邪。”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若能胜,便是正,你若败了,便是邪,这才是大道。我犬戎兵强马壮气势如虹,明主在位,贤士在朝,野无遗珠,百姓安宁,正所谓上下一心,大统之象。而陈国国主柔弱,权宦当朝,党争不断,君臣不睦,百姓何以安生?君臣民不能一心,何以周固!”
  荆哥儿缓缓抬起头,望着火光下纷纷的雪花,道,“大陈是否孱弱,亦或是强大,我不管,我只知道,这是大陈的疆域,这些是我大陈的子民,尔率兵侵害,便是与我大陈为敌,我便要将你们战败,将你们惩罚。”
  “哈哈哈哈,”翼王大笑起来,道,“你以为区区两万多人便能打败我们?你以为收复了北城、西城、南城就将我们困入局中?你以为我们犬戎是尔等汉人,莫忘了,我们起于大漠,杀伐而立,乱局而安,与野兽搏斗,与凶狠为敌,如此局面,我们岂会为之害怕惊惧!我们犬戎,会在最危险之局爆发我们最可怕的一面。”他抿了抿嘴,冷酷的道,“在你们面前,我们就是狼,是猛虎,是恶魔!”
  荆哥儿冷笑起来,缓缓将手里的头盔扔了下去,缓缓的道,“我们文明,并不代表我们没有勇武,我们仁厚,并不代表我们不杀伐。勇士与野蛮,横亘的,是良知。”剑出鞘,鞘落地,他翻身下马,剑身泛起一圈幽森的涟漪。“我们不打仗,并不代表我们不会,我们不杀伐,并不代表我们孱弱,说到底,文明也是建立在自身强悍内心的基础上,文明也有强不可摧的坚硬。这个,你们懂吗?”
  翼王讥诮道,“斗嘴皮子,我们犬戎自认斗不过你们,可是,是否真如你们所认为的那般强大,那便在杀伐过后,让事实来证明。犬戎勇士,”他一抬手,喝道,“将他们击溃!”
  轰隆,犬戎兵士阵列在前,整齐有序的往前迈去。
  荆哥儿剑一指,喝道,“全军听令,无论生死,战!”
  “战!”气势如虹,如贯天地,刀剑出鞘,枪矛如林。“战!”
  数万队伍从东北折向西南,经过了数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渐渐靠近大陈重镇墨齿。这个时候,队伍中的百姓便纷纷显现出疲惫难以坚持的现象。当人还在危难之际,或许能忍常人不能忍,但是当人们渐渐发现危险越来越远的时候,这种坚韧便松懈了,取而代之的是常庸的状态。
  老人累了,孩子哭了,病疾者叫喊了,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进速度减慢了。
  一条河横亘在眼前,河水呼啦啦清凌凌的响。火光映照下,厚厚的积雪遮蔽了这片大地。跟在后面的高小飞面色憔悴,双眸中满布着血丝。他知道,伏击之后,犬戎是不会有追兵过来的,因此见到百姓难以支撑,便吩咐停下来歇息。他心里急,他担心黑风城的战事,他渴望能与留下来的人并肩作战,即便是死,也能死在轰轰烈烈之中。这种想法,随着离黑风城越来越远,变得越来越强烈。
  火把排成长龙,在茫茫雪域,放射出摇曳暗红的光彩。
  这是背风面,足以让人喘息,舒展麻木的腿脚。小孩子的哭声很杂,前后将军两里长的队伍,哭声遍布。人们坐下来开始私语,家长里短,对亲人的担忧和思念,有的人则呆呆的坐在那里,目光呆滞的望着黑黝黝的河水。
  黑风城五千多人,有几多是这些百姓的父亲、丈夫、儿子!全民皆兵,家家户户都有人站出来加入行伍。
  但是他们知道,黑风城是保不住了,他们是活不了了!自从离城的命令发布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结果,即便那还没有发生。若是能够坚守、战胜,他们这些人是不会被安排撤离的。因为危险,因为城破,因为失败,所以才要他们离开。
  若是边军······
  一想起边军,百姓们的私语便成了咒骂。边军,不是大陈的边军,是犬戎的边军,是一群狗,一群奴才,一群没有骨气没有廉耻的叛徒。身为大陈的军队,怎么能漠视犬戎围攻黑风城,怎么能漠视犬戎攻城,怎么能漠视百姓被侵害!所以,他们是可耻的存在,是一群拿大陈百姓缴纳的钱粮养起来的犬戎走狗。
  没有可能了!若是边军能参战,早就参战了,岂会等黑风城被攻克百姓被侵害之后才行动。所以,倏然而起的期望,又瞬间被否决。就像是寒夜里的一抹光,那不是星光,那是杀人的刀子所展露的光。
  河对岸出现一列火光,高小飞率先发现,立时站起来喝令兵士防御。呼呼啦啦的身影站起,气氛骤然变得紧张和恐慌。河对岸的火光越来越近,高小飞的神经几乎要崩断。
  “前方何人?”河对岸的人忽然喊道。
  “你们是什么人?”高小飞紧紧握着剑,问道。
  “墨齿将军麾下游骑营。”
  高小飞一愣,身边的人却欢呼起来,“是我们自己的人,是墨齿镇的驻军!”“我们是黑风城百姓!”“太好了,终于遇见自己的军队了!”“呜呜,我那可怜的儿啊!”“太好了,再也不用担心犬戎人的侵害了!”吵吵嚷嚷,叫喊,欢呼,哭泣,不一而足!对岸的人也是吃了一惊。
  “你们是黑风城的百姓?你们、你们怎么这么多人来这里?”
  “犬戎攻打黑风城,黑风城已经完了,我们逃难出来的!”一名百姓哭泣道。
  “什么?黑风城破了!”那人惊叫道。“不是说犬戎人围而不攻吗?怎么突然攻打黑风城?”
  “谁知道那群狗娘养的发什么疯?围了好些时日都不见动静,还以为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呢,没想到他娘的突然杀进来啊!”
  “死了好多人啊!犬戎人没有人性,见人就杀,见房子就烧,北城、西城、南城,流血成河啊!”
  河对岸说话那人沉吟半晌,开口道,“你们这主事的人呢?”
  “是我,青衣卫高小飞。”
  “青衣卫?”那人似乎对青衣卫颇为不喜欢,声音便显得生硬起来,道,“青衣卫护送百姓过来的?”
  高小飞听出对方声音的不善,淡淡的道,“不才青衣卫黑风城卫所队正,奉青衣卫所大人的命令,特领青衣卫、知府衙门、军府、守城营及相关百姓为兵,护送百姓离城。”
  “现在黑风城可还有人?”那人似乎对高小飞的不悦有些抵触,问道。
  “青衣卫黑风城卫所大部分人员与相关衙门及百姓七千余人留城迟滞犬戎进攻。”
  “好,带百姓过河,我这就命人回去禀报墨齿将军。”
  “嗯!”高小飞冷冷的道,随即吩咐兵士安排百姓过河。河不宽,但是水流急,只有小小一面木桥,每次过河的人不能多,因此,这数万人的队伍持续了将近三个时辰才过完,当最后一日高小飞从桥上走到对岸后,桥忽然咔嚓一声,断为两截坠入河中,已经到了对岸的百姓吓了一跳又长舒口气。
  刚才说话的墨齿军校尉走到了高小飞的面前,上下打量,见高小飞高高瘦瘦一副书生模样,露出惊讶神色,道,“你们在黑风城与犬戎交战了?”
  高小飞没有接话,只是拿出腰牌,道,“这是我的腰牌。”
  那人瞅了瞅却没有接,只是从腰间掏出块腰牌,道,“墨齿军游骑营校尉高丘。”
  高小飞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百姓便交付给你们,希望你们妥善安置百姓,模样冷落了!”
  那人讶然一声,道,“高队正什么意思?你还要回去?”
  “我的袍泽还在那里,即便他们死了,也需要有人为他们收尸。”
  那人摇了摇头道,“犬戎势大,我们不是敌手,你即便去了,也只是害了自己的性命。”
  高小飞面无表情,道,“即便如此,我高小飞也愿意与他们死在一起。如果无其他吩咐,那我这边回去,告辞!”
  “诶诶!”那人叫道,“桥都断了,你怎么过去?”
  高小飞也不回身,只是道,“阁下照顾好百姓便可,小飞自有办法。”说完他已肃身离去。
  “大人,等等我!”一人忽然朝高小飞跑去。
  “我也去!”一时间,那些护送百姓的兵士纷纷跑了出来。
  高小飞侧着脸,冷冷的道,“这一去有死无生,你们想清楚了!”
  “离城前我们便知道有死无生,现在更是如此,我们既然是黑风城的兵士,更要与黑风城共存亡。”
  高小飞沉吟片刻,道,“好,我们走!”
  风雪交加,割着人脸。百姓们凝望着他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有人叹息,有人却不以为意。那名校尉低声一叹,喃喃道,“要是大陈兵士皆是如此视死如归,又何愁打不过犬戎!”回过身,当即道,“保持秩序,我们前往射雕堡歇脚。”
  双方数万兵马,若两股激流,猛然碰撞在一起。
  兵锋所向,锋芒绽放。瞬息之间,黑风城被冲天的喊杀声包裹,那汹汹的杀意,连一旁的焰火浓烟也无可比拟。就像是两锅沸水,纠缠在一起。
  疯狂的杀戮,凶猛的冲杀,鲜血,肢体,生命,在这可怕的疯狂之中,毫无任何理性的价值。如草芥,如蝼蚁,人如屠刀,只将那阻挡、那障碍、那微末,砍倒、压制、绝灭。
  天空是红的,地面是红的,人是红的。那不是火焰,那是鲜血,用鲜血染成。
  一个个身影倒下,一条条生命死去。刺杀,挥砍,践踏,一片狼藉!
  荆哥儿在人群之中,瘦小的他就像是稚童在巨人之中冲撞,可是,他的人如剑,剑如人,浑然一体,锋芒不可挡。所过之处,是惨叫,是哀嚎,是流血。
  焦黑的张芳,丑陋狰狞,宛若恶魔。他没有了理智,再无仁慈,仿佛他的躯体烧灼了,连内心也被熔炼了一般。铁石心肠,就像是杀人的机械,不断的吞噬别人的生命。
  孟尝似乎找到了力量的来源,掌腿挥舞,宛若神魔乱舞,纵横在茫茫人海之中。一个个身影飞起坠落,犹如激射的岩石,在空中地面断裂。他狂笑,挥舞,仿佛人生最得意最畅快之时,渐到最后,他拔剑,舞出一朵朵剑花,剑光宛若电闪,在人影间穿梭。
  尸体已经堆聚在一起,宛若高山,鲜血飞溅在地上,宛若血河。
  这些人,此刻,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而是机械,是凶兽,是屠刀。
  翼王拔枪,狂啸着穿梭飞舞,阿图鲁怒吼,与阿里摩、阿勒母等人化身狂兽,凶猛的冲击。一排排人倒下,一具具尸体被践踏。地上的血已经淹没至人的小腿,重重的踩踏飞溅起无数的血花。
  大雪不止,狂风宣泄。
  远处的人在颤抖,不是畏惧,不是恐慌,是体内血液的燃烧,是心底里那股豪气的喷涌。只是,先前的战斗早已拖垮了他们的身体,那可怖的伤痕几乎消磨了他们的所有力量。即便是萧剑,即便是蔡铭,即便是小黑和二狗,也只能躺在地上,凝望。
  喊声持久没有消减,金属交击之声只会延续。那漫天的飞雪,那炎炎的热浪,那腾起的烟雾,也只是这些野性搏斗之间的增饰。
  战争,在很久以前便开始变味。即便是堂堂之阵阵阵之兵的年月,也充斥着鲜血和死亡。只是在那以后,多了诡诈、多了计谋、多了手段。
  铛的一声,一串火花在眼前溅起。翼王双目圆睁,气势勃发。荆哥儿紧紧抿着嘴,目光冷酷而淡漠。
  “小杂种,早在本王的牧区本王就听说你很嚣张!”
  “可惜你却没有任何名声!”
  “那时候,本王就想,一个乳臭未干的杂毛小子,有何能耐可以破坏本王的计划。商贾,官吏,三朝老臣的冯道元,最后便是边军,你即便是大陈皇帝的宠幸,你又有何能耐撬动这一盘死水的黑风城。可是,当你一步步破坏本王设下的棋子,一步步破坏本王的计划,本王就知道,你绝对不能留。”
  咯诤一声,两人滑地而出。
  “那些人,那些狼心狗肺贪图小利而蚕食陈国的人、侵害百姓的人,无论卑贱如商贾无论威望中天的老臣,亦或是大权在握的将军,在我眼里,只是死人。”
  “你也是死人!”翼王怒吼一声,提步而起,长枪呼的一声砸了下去。
  荆哥儿侧身一闪,长剑斜劈。两人隔空而望,刀兵虚空而回。啪,血水溅起。两人猛然靠近,剑与枪,只是一闪,轰然相撞。两人没有再退,而是拳脚相向。什么王爷,什么青衣卫,什么高贵,什么低贱,在铁血搏杀之中,只有胜者和败者。碰碰,两人飞身倒地,砸起一汪汪嫣红凝稠的血液。
  张芳倒在地上,一箭从他胸口穿过,阿图鲁飞身而起,阿里摩一刀劈下,咔嚓的声响,阿图鲁整个人朝城门飞去,阿里摩手中弯刀断为两截。阿里摩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魁梧如巨熊一般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那如铁锤一般的拳头,重重的朝自己砸来。啪!阿里摩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模糊,人倒飞而出。
  蔡铭突然站起身,抓着一杆长枪呼的掷了出去。
  噗!飞起的阿图鲁被掷出的长枪射中,整个人被长枪那可怕的威势裹挟,然后重重的钉在了火海中。
  “啊!”
  宁定公主抬起头,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她冲破压制这边的犬戎兵士,又回身一剑劈出。吭的一声,剑从手里震飞,她一头撞了过去。砰!她倒在了地上,而敌人也被她一冲之力倒下。她已经疲惫,身上的铠甲让她几乎站不起来。她将头盔扔掉,她把甲胄脱下。抓起手边的一柄陌刀,她站了起来。
  压制城门这边的犬戎兵士与从城墙上下来的陈国边军混战在一起,彼此伤亡惨重。在这种发疯的气氛之中,所有人都忘乎所以。再无仁慈,再无迟疑。所谓的文明,便是死亡之后的沉思。宁定公主冲入人群,她娇弱、美艳、优雅,但此刻,她不再文弱,而是如发飙的雌兽,将心底里的狂野释放。
  短兵相接,勇者无敌。
  “狗杂种,真以为老子那般不堪一击吗?”翼王腾身而起,怒吼一声,一脚挑起一柄弯刀,单手一接,朝着从地上站起来的荆哥儿砍去。“在我犬戎面前,你们这些土鸡瓦狗,只有颤动哀嚎的命运!杂碎,死来!”
  刀风疾啸,宛若奔雷。荆哥儿面无表情目光阴沉,眼见着对方的刀就要落下,他忽然一个箭步扑了过来。刀落在背上,陷入寸许,鲜血随着刀光的消遁而飞溅。而两个身影,赫然栽倒在地,随着匹练的雪光,荆哥儿一手捏住了翼王的咽喉。
  “知道吗?当我第一次杀人,我下不了手,我在颤抖在内心里哀求,可是,我别无选择,因为那时候,我做不了主。但是后来,我有选择,可是我却停不了手,我不停的杀人,不停的杀人,杀到,连我自己都没有感觉。”凝滞的脸,他露出满是血水的牙齿,狞笑道。“所以,别他娘的跟我提你有都凶猛,别他娘的跟我提你们比饿狼猛虎还凶。在我眼里,要么我死,要么你亡!”
  翼王在挣扎,他魁梧而强健的身体有着许多潜能。可是,荆哥儿的手仿佛是钳子,一把毫无松懈和漏洞的钳子,死死的捏住他的咽喉,无论他如何的挣扎如何的反抗,那强悍的力量仿佛没有任何的效果。于是,他将手里的弯刀狠狠刺入对方的身体,弯刀几乎刺穿了对方的身体,可是,对方仿佛毫无感觉,那力量无丝毫的消减。
  孟尝累了,几个时辰的搏杀,即便是青壮年男子也早已身沉力疲,何况他已年近耳顺之年,即便修道高深,可又能坚持多久。而且,他体内的伤势早已因为无休止的搏杀而牵动,那孱弱的真气,再次消耗殆尽。眼前的人物在晃动,天地仿佛在旋转,耳边传来嗡鸣的声音。他站在那里,眸子凝滞,身形晃悠。结束了吗?后背一痛,扭过头看见一名犬戎兵士一矛刺进自己的后背,他伸出手想要扭断长矛,可是他却抬不起手来。
  犬戎兵士狞笑一声,使出全身力气,便要将长矛狠狠刺进去。就在这时,一刀落在了他的头上,浆液四溅,那双狰狞的眸子一下子暗淡无光。
  “你怎么了?”一个声音问道。
  “我、我怎么了?”孟尝问道。
  “你受伤了,我掩护你。”那个声音说着,一把搀扶住他颤动的身体。
  张芳站在烈焰的边缘,滚滚热浪仿佛蒸发着他的生命,他那焦黑的身体弥漫起淡淡的烟雾。他浑身是血,一道道口子在叫黑色中流着暗沉的液体。他身形趔趄,却抓着长剑目光像是野兽寻找着猎物。
  阿勒母走了过来,舔了舔嘴唇,露出阴冷的笑意。
  “老鼠,杀得很开心很得意是不是?怎么,累了?直不起腰来了?怎么,要不要我来扶你,要不要我凑过来让你杀?你还有力气吗?你还能动吗?老鼠,你说话,告诉我!”
  阿勒母已经到了近前,那柄缺口的弯刀流淌着鲜血,正如他舔着的嘴角的血。
  张芳眸子阴沉,缓缓抬起落在对方的身上,他的面孔已经瞧不出本有那英俊的样子,烈火焚烧了他的表皮,让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原有的那个人会犹豫会怀疑会痛苦会恐惧,而现在的他,没有那样的感觉了!仿佛烈火将他的情智也带走了!阿勒母走了过来,手中的刀倏然捅向他的胸口。这个时候,他的眸光闪过一丝光,幽森而阴冷的光。刀刺入肌肉,刺入脏腑。他倏然而动,一剑递了过去。
  噗!
  “告诉我,死亡的感觉怎么样?”张芳凑在阿勒母耳边,低声问道。
  阿勒母双目圆睁,眸光瞬息间闪过无数情智的神采,却慢慢的黯淡。
  “死亡的感觉就是,当你后悔的时候,你只有绝望。”
  一把将阿勒母推开,张芳提着血淋淋的剑站在那里,止不住的摇晃,然后倒在了地上。
  “先生,我们是不是该动手了!”当校尉第十三次问起的时候,启明先生睁开了双目,他们一支人马两千人在三条街之外迟迟未动。在将北城、西城、南城拿下之后,他与荆哥儿商议了盏茶的功夫,商议的内容只有他们两人知晓。所以前方杀声震天而这边迟迟未动,让兵士都怨言不断,但是启明先生的威信很高,他不说话,谁也不敢乱动。而这时,他却开口了。
  “将军那边已经差不多了,彼此消耗,大家都是强弩之末,现在正是我们动手的时候。来人,吩咐所有将士,全力杀进去。”
  校尉还以为这次又要碰个钉子,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进攻的命令,当即一喜,大声喊道,“进攻!”
  “杀!”
  启明先生望着五千士兵雄雄赳赳快步冲出的身影,眸光却幽幽的望着那延伸至这边的烈火,以及火光后面那惨烈的阵仗,低声一叹,“胜与败,何其惨烈也!”
  翼王再也感觉不到呼吸,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随时要炸裂,鼓起的眼珠仿佛随时要跳出来。而就在这时,他那几乎要碎掉的咽喉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服,大口大口的浓烈的血腥气流涌入肺里。而就在这时,他却似乎忘了呼吸,只是想着要闪躲。
  荆哥儿不知何时从他身上站了起来,手里提着一柄长剑,站在翼王的面前。
  冰冷,残酷,不带丝毫野性,就像是理智的极端。
  “那你的头颅终结这场战争,想来你也没有异议。”
  话音一落,剑已落下,翼王拼命的想在脑海里抓住什么。牧区,牛羊,草地,女人,孩子···但是,他什么也没有抓住,大脑里定格的,是一个冷酷的瘦小身影,一剑劈下来的场景。······头颅飞了起来,落在了荆哥儿的手里。
  “犬戎翼王已死,若再反抗,格杀勿论!”荆哥儿举起翼王的头颅,提声怒吼道。声音回荡,湮灭了所有的声音,怒吼、咒骂、惨叫、金属之声、风声、烈焰之声。
  “若再反抗,格杀勿论!”四周响起如潮水一般的声音。
  就像是被人抽走了木材,沸腾的水突然止却,几乎所有人的脸都是呆滞的茫然的,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抽走了神魂。既而,大家仿佛明白了什么,颓废、懊丧、绝望,欢呼、雀跃、长啸。
  启明先生的人马冲了进来,这支精力饱满的队伍与周边的人影相比,宛若贵族与流民,这支队伍的出现,一下子将犬戎的所有斗志瓦解了。
  兵器纷纷落地,那汪汪血水,成了清洗兵刃的水源。
  火光映照下,众生之相,相形尖刻。
  荆哥儿身形踉跄,往后一退,手里的头颅便坠落下来。仰头望着黑洞洞的天空,他茫然呆滞,那浓重的杀气与冷漠,被迷惘与落寞掩盖。
  胜了!胜了!这就是胜利!
  可是满城十万百姓,无数兵士,活着的还有多少!这原本热闹的城池,如今成了什么摸样!人间炼狱,大概就是如此吧!
  就在他倒下的刹那,两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我们还活着!”宁定公主微笑道。
  “我们赢了!”这是启明先生的话。
  他阖上双眼,再也不想思索不想说话,倒在了一人的身上,让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
  抱着荆哥儿的宁定公主,抬头望着那火光下的身影,还有那荡漾着的如脂水般的液体,不由得回头,看见城墙上那一列列迎风招展的龙旗。
  这是用鲜血换取的胜利,这是用生命守住的城池,这是用牺牲保住的尊严。。
  胜与败,有的时候,有多少区别!
  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悄然滑落,她紧紧拥着他坐在了粘稠的血水中,只想守护着唯一的依靠,仅此而已。
热门推荐
飞剑问道 无疆 我是仙凡 一念永恒 天影 六迹之万宗朝天录 飞剑问道 无疆 我是仙凡 一念永恒 天影 六迹之万宗朝天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