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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乡村女人随笔 / 一、养家

一、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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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8年左右国家正处于“大跃进”时期,地方政府浮夸风盛行。人民生活状况不佳,再加上三年自然灾害,粮食大量减产。人们连树叶、树皮、甚至观音土都吃了。大约2000多万人饿死……
  姥爷及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姨就是在那个年代饿死的。从此以后姥姥就带着母亲,及两个姨,两个舅舅五个小孩子生活。白天去参加集体劳动挣工分,晚上给孩子们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但因孩子小且多,只有姥姥一人挣工分,无论她怎样拼命,孩子们还是饥肠辘辘。姥姥每天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孩子们就围在她周围想讨点儿东西吃。看着孩子们饥饿的可怜相,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因为姥姥实在拿不出一点儿东西让孩子们充饥……
  “前面有车后面有辙,没有过不去的路”,这是时常挂在姥姥嘴边的鼓励自己及孩子们的话。庄稼即将收割时,也是农民粮食青黄不接最严重的时候。眼看孩子饿的皮包骨头,当娘的心如刀绞。光心疼不行得想办法活下去,所以每天下午在地里干活时,姥姥就趁人不注意偷揉些麦籽儿什么的,只要能吃就行,装在当时村妇们穿的胖腰裤兜里。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也许看出来也都理解,谁也不说。
  晚上回家,还不敢让孩子们明吃,等熄灯了再偷偷地,一小把,一小把塞到孩子们的被窝里。孩子们每晚都像巢里的小鸟一样露着头等待老鸟的喂养。
  孩子慢慢长大,虽然衣衫破烂,饭食不足,但蹦蹦跳跳还算健康。大点的孩子都能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做为男孩子的舅舅,看到姥姥那样辛苦,就每天到地里寻些吃的,除了养活自己还把多余的拿回家交给姥姥分配,有时跑的很远,地里吃地里睡,找不到多余的吃的几天不回家。姥姥也不找,用她的话说“与其在家里、挨饿等食儿吃,不如找食儿吃……”
  下雨天是最难熬的日子,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晚上睡觉孩子们都坐着睡。因为屋里土地面上到处都是锅、碗、杯子、桶、盆在接着房顶落下来的嘀嘀嗒嗒的雨水。床是放在屋里较好的位置,但不是床头漏雨就是床尾漏雨,哪里不漏孩子们就躲哪里,一夜折腾的没完。外面不下了,屋里还滴答。夏天到汛期,每次下大雨,屋里就成了水坑,要大人小孩撸起裤腿,用盆子往外端水。
  “妈,哪里都是湿的,没引火的干草怎么做饭呀?”母亲及二姨她们都愁眉苦脸地的望着姥姥。“没有过不去的路!”姥姥根本就没把这小问题当回事儿,她来到堂屋掀开床铺,把下面的高粮杆织的席拽几节捏成碎条来引火。因为下雨席快被姥姥燃完了。用她的话说就是“过了今天,再说明天,今天就过不去,明天想也白想。”
  二、继续为儿女操劳
  熬过了最苦的年代,孩子已羽翼丰满。一个个离开巢穴成家立业。女儿成了客人,一两个月去看一次老娘。儿子儿媳仍享受着姥姥侍奉。姥姥60出头已白发苍苍,但身体很硬朗。扫地、担水、做饭、缝缝补补、带孩子样样都很利落。
  7、80年代我还很小。那时我们姐妹,兄弟很多,土地也分的多,又没机械全靠人工。父亲在农闲时外出打工,家里地里的活就落到了母亲一人肩上。姥姥心疼母亲,尽快把自己家的紧要活做完。就换上干净的深蓝连襟外褂,黑色大裆绑腿裤,头裹褐色方巾,挎个里面装着自做的油饼、麻花之类的吃的上面用一块儿蓝碎花布盖着的竹篮子。踏着三寸金莲的小碎步子,急急火火地往十多里外的我们家赶……
  姥姥到我们家后,不管母亲在不在家,就开始忙活。先到厨房把母亲急着去地干活没时间洗的锅、碗、瓢、盆洗刷干净,各就各位。把地面打扫干净。再拿起大扫帚把院里的垃圾全扫到院子中央的粪坑里。最后收拾堂屋,干净后,开始挑捡我们小孩子的没洗的,该拆的棉衣,棉被。一件件一堆堆都抱到外面。在压井边,把水池刷干净,呼哧呼哧压一池清水,把脏的单衣先用洗衣粉泡进水池里,然后搬一个小凳子坐在那堆棉衣旁开始一针一线的拆开,把布块放一起,棉套搭院里绳子上晒。姥姥除了吃饭就是坐在那里忙活,头也不抬,不到一天就把地上一堆堆的棉衣,棉被拆完了。接着就是洗晒,又用了一天多。院子里绳上,柴堆上到处都是布片,棉套。洗晒完时大约有10点左右。说要到地里帮母亲干活又不知道我家的地在哪,让我带她去。我还小只跟母亲去过一次远地,结果领着姥姥在田野里转了好长时间也没找到母亲。她还气得不行。“你就不会歇歇……”母亲对姥姥埋怨一通。
  洗的衣服布片干了,开始坐在院子里一针一线地缝,一件件棉衣,棉被在姥姥手里像变戏法一样又回归原样,但很干净柔软,闻着有清新的肥皂味和阳光的味道。姥姥缝完一件就折叠整齐放到一个干净的袋子里面。缝完后把针线筐一收拾,
  “玲,你妈回来后给她说一下我走了。”
  我正在院里玩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姥姥已挎着她的空篮子走到了大门口。其实姥姥每次都这样,来我家就是为了帮母亲干活,干完活立马就走,一刻也不留。然后再去另外两个姨家干同样的活,也是干完就走。
  父亲总是开玩笑说“我们家的生活条件不好,吃的不好所以你姥姥不在我们家住。”
  “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母亲瞪着父亲说……
  三、姥姥双目失明
  姥姥眼睛一直不好,在我儿时的印象里,她内衣兜里总装着一小块贝壳似的褐色塑料的什么“粘子”,姥姥是这么叫的。她总说自己的睫毛掉进眼里了磨的难受,然后就拿出粘子,左手向上翻着左眼上眼皮,右手拿粘子从眼皮底部向上抿几下。后来说眼昏看不清且越来越严重,经医生检察是清光眼(与长期用柴烧火烟熏有关)动手术要一千多元。姥姥虽劳碌大半生却都是义务劳动,手里没半毛钱,姊妹几个都不富余。但也都劝姥姥动手术,但没一个坚定的。
  “老了不动手术了,净花钱”。姥姥不想给儿女增加负担,一推辞刚好合了大伙的心意。谁也不提让姥姥动手术的事了。
  姥姥的眼病越来越严重,开始只是看人模糊,后来看人只能看到一个黑影,再后来什么也看不见了。不要说干活,走路就不方便,因上厕所头上就磕了几个包,眼角处也青了。本来就闲不住,身体还好,急着想干活,可总帮倒忙。眼看不见心里着急,慢慢急疯了,心里有时清醒,有时精神不正常。一次姥姥在二姨家呆了几天,姨说姥姥挺吓人的。刚才还好好的,一会就胡言乱语,用棍子敲着地面说很多麦苗,很多羊、牛、猪在咬她。姥姥慢慢成了舅舅家的负担,舅妈不愿意了,说要姊妹几个轮流养活姥姥,每家住3个月……
  姥姥在我们家住时我已成家,每隔十天半月我就去家里看姥姥。给她拿点好吃的,她每次都很高兴,从没见她精神不正常。是妈妈她们总让她在屋里呆着,最多在门口坐坐。说是怕伤风感冒了麻烦。“玲,你给你姥姥剪剪头发吧,毛茸茸的我害怕。”妈妈的确很胆小。
  “我没剪过头发,怎样剪呀?不好看怎么办?”
  “没关系,剪短就行,反正她也看不见。”
  我拿起剪刀就一撮一撮的把姥姥的头发剪短了,像给小孩子剪头一样,没什么发形只是短了。
  “不好看吧,玲?”姥姥也是很讲究的人,用手摸着前额上面的头发茬说。
  “好看姥姥。”看着自己的杰作我想笑,但还是违心的说了谎话。
  看到姥姥的脚指甲很长,我就端来热水给她洗脚,剪指甲。
  “先让我洗洗脸,”姥姥说着手已放到了水盆里。
  姥姥先把双手浸泡在水里一分钟左右,开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搓洗,洗了数遍后又开始一遍遍地洗脸,足足5分钟才洗完。看样子姥姥是很久没见过水了。吃饭时妈妈只是递给她一条湿毛巾擦一下,她肯定觉得不干净,又不想麻烦别人只有忍着。
  水凉了,姥姥还舍不得把脚从水里拿出来。我给她擦了脚,剪了脚指甲。看得出她很舒服很享受……
  记得一次我去看她时,给她买了一顶褐色的绒帽子,边上还有一朵同样顔色的花。
  她笑着摸摸帽子问:“啥颜色的?”
  “褐色,黑色显得人老”。
  “我还不老呀?”姥姥显得特高兴。
  后来听妈说姥姥回家一直没舍得戴,自己藏起来了,直到离世前才拿出来让舅妈给她戴上……
  在我们家住够三个月,被二姨接走了,因为二姨及姨父他们与儿子、儿媳住一个院里。儿媳不喜欢姥姥,也没地方住。就让她在门楼下住了三个月……
  四、姥姥去世
  姥姥从双目失明到离开人世有十多年,十多年对辛劳一生的姥姥来说就是人间地狱。她经常说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的好。
  最后几年姥姥由于常年不活动,被子女像动物一样养着。肌肉逐渐萎缩。躺在大舅家再也没离开过床板,舅妈每次捏着鼻子把饭碗放到她床边的桌上,让她自己摸索着吃,如把饭摸倒掉了,只有饿着不吃。用舅舅的话说就是“床前没有百天孝,这样侍奉她就不错了。”母亲、姨们也这样认为。姥姥冬夏都是穿件上衣,下身不穿衣服,盖一件破被单或棉被,大小便都在床上,腿长期蜷缩已伸不开。整个屋子弥漫着难闻的气体……
  姥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她从来也没抱怨过自己的子女。只是怨自己给他们增添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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