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六鬼

　　十林无境家族的领地上存在着一片与世隔绝的神秘场所，在那个不同常理的地方，晴天里也会降下大雨，狂风中也会升起浓雾。在那个地方大自然仿佛在想尽办法与人作对，它要阻止人们到达迷雾中的彼岸，妨碍人们找到遗迹中的囚笼。关于这片连主人也无法到达的土地，无境家族的内部流传着各种各样有关于诅咒的传闻，毕竟这里曾是在婚礼前被烧死的大小姐出生的地方，而现在这片土地成为了秘士的聚集之地。
　　每隔半年的时间，全国各地的秘士都会到此举行例行聚会，虽然秘士总共也没有多少人，而且每次例会都有旧面孔的消失或新面孔的出现，但总的来说聚会的情报给予了秘士积极的意义。秘士是独来独往的，但他们也有生存上的压力。初生的秘士不仅面临着魔力存量的困扰，而且还要面对处刑队的追杀。对于秘士而言，一个简单的错误就很可能会令自己失去一切。所以直到现在，只有“六鬼”能够长存于此，在时光的流逝中坐看着众多秘士的新生与逝去。
　　借助其他秘士的力量，灰霓在这片土地的中心处盖了一栋富有十林风格的大宅子，她常住于此，定期也会出去和贵族们做一些生意。相比于其他的秘士，灰霓的生活稳定而安逸，她不需要为了魔力而东奔西走，也不需要去做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但是灰霓自己也知道这种生活也许并不能长久，所以她一直都在致力于维持这种状况。
　　这日又到了例行聚会的时候，同为激进派的大蚀与阿蠡很早就来到了这里，而保守派的成员则陆陆续续紧踩着时间而至。说是聚会，但秘士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只要魔力充足，他们甚至连饭都不需要吃。午后的草坪上，灰霓穿着一身曼妙的黑纱衣坐在木椅上品着一杯雾岛特产的红茶，相比于其他成员灰霓显然更有闲情雅致，但她观察着陆续到来的成员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有新人，就连上次出现的几张新面孔也不见了，灰霓那张美丽的脸蛋上很明显的露出了不悦之色。“怎么只有我们六个老成员，新人在哪里呢？还有上次的那个没有真名的家伙怎么也不在了？我以为他挺厉害的，不会才几个月的时间就死掉了吧。”
　　距离灰霓最近的只有身形清瘦的阿蠡，他短衣短袖正赤着脚坐在草地上发呆。阿蠡有些卷曲的头发时常是乱蓬蓬的，一副目光呆滞的样子也不知整天在思考些什么。看到阿蠡这副样子灰霓本以为不会有回应的，但是这一次阿蠡却一反常态的开口了。“最近世家联盟里出现了一个叫做狂热的科里的疯子，坊间疯传他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干掉了四十多个秘士。”
　　“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毕竟是传闻嘛，数字自然不必当真。”
　　灰霓听后摇了摇头道：“虽说是传闻，可事情想必也不是捕风捉影吧。狂热的科里？处刑队里貌似没有这个人吧？”
　　“他还不是处刑队的成员，杀死秘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科里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所以人们才叫他疯子。”阿蠡这样说着，就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灰霓仔细想了又想然后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会成为我们的一个障碍，实在不行我们就出手干掉他。你认为新人都被他除掉了吗？那个没有真名的家伙这次不是也没有来吗？”
　　“狂热的科里的确是个危险的家伙，至于卫煌我认为他只是没兴趣来罢了。”
　　“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不是说好了每半年一次的聚会吗？”就在灰霓与阿蠡两人说话间，六鬼的其他成员也寻声来到了草坪，此刻说话的大蚀是一个声音洪亮的武者，他身着黑衣黑甲，全身武装的异常严实，两米多的身高更显得气势威猛，站在他面前就如同面对着一座小山一般。
　　“哦？看来我们终于谈论到有趣的话题了，我还以为这一次一直都会非常无聊呢。”此刻面露笑容的是一个目露金光的男子，他黑发黑瞳，皮肤白皙，上身穿着一件青衣长衫，手里拿着一把鱼鳞纹的扇子，看起来有一副公子哥的模样。虽然金眼鲷平时总是一副油腔滑调的嘴脸，但谈到正经话话题时还是非常严肃的。“既然大家都对他有意见，不如科里的事情就交给他好了。”
　　保守派的黑熊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身材魁梧，手里拄着一根黝黑的金石铁杖，头上则戴着一顶魔鬼绳编的巨型斗笠，脖子上挂着的一串念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远道而来的番僧。黑熊一向刚正而谨慎，他看到大家对于此事不紧不慢的态度，忍不住开口提醒了道：“你们对待这件事情也太过放松了，科里多妨碍我们一刻，我们完成使命的道路上也就多一片荆棘。”
　　“是呢，我们还有使命啊。”六鬼中最为年长的山雀叹了口气，所谓的使命也不知伴随山雀度过了多少岁月，虽然她看起来只是一个三十多岁并且衣装艳丽的成熟女子，但其实早在上个时代就已经留有她的痕迹了。“黑熊说得对，在漫长的时光中我们已经拥有六个固定的成员了，时代的变革总是不可避免，你们认为卫煌会是第七个人吗？”
　　其实有关于使命的问题在秘士当中一直都是一个禁忌的话题，六鬼全员都很清楚好日子就要过去了，一直避而不谈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时候无名者的出现自然让他们拉高了警惕，而这一次狂热者科里的冒出则又将这个问题重新摆上了台面。
　　众人沉默了片刻，安静中金眼鲷刷的一声打开了他那把鱼鳞纹扇子，只见那碧蓝的扇面如有河水在流动，细看之下那河水的深处更有一条金鱼缓缓游至水面。“当第七人出现，早已浮动的人心开始躁动，真实之影将重新审视大地；当第八人出现，无尽的厄运将会接连降临，崩坏会从内部开始无从阻止；当第九人出现，纷乱的战火会重新燃起，无情的血雨将席卷整个大陆。”
　　“既然你们这么担心，那就确认一下他的身份吧。如果他真的是第七人，那么在第八人出现之前，这将是最后一段平静的时光了。说起来，我曾经听说过一个叫做卫煌的人。”
　　“说说看吧。”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阿蠡，卫煌没有真名，所以名字也并不可信，毕竟六鬼自己的名字也全都是代号而已。阿蠡依然是一副慵懒的样子，只见他双手抱膝，然后摇头晃脑了片刻之后才幽幽的说道：“王国东方的守将中曾经确实有一个叫做卫煌的人，这个人在几年前的动乱中下落不明，军方最终以殉职的名义进行了处理，而如今看来这个时间点与我们认识卫煌是相吻合的。当然不管这个身份是不是真的，我还有一个证据能够印证我们的猜想。大家心里都应该明白，我们六鬼每个人都怀揣着一个秘密，而这也是我们能够成为秘士的原因。起初我也以为卫煌是这样的，但是自从他找我封存尸体以后，我就觉得情况不太一样了。”
　　“封存尸体？一般秘士可不做这种事情，如果是为了获取情报的话，这未免也介入的太深了吧。”灰霓开始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真实之影吗？”
　　“这个进程是不可逆转的，就如同我们在新生与壮大之时诞生一样，毁灭中诞生的秘士也是法则的一部分。”山雀一改一贯的开朗的性格，说出了一句十分沉闷的话语。“就算卫煌正在挖掘过去的事情，我们也只能让他进行下去，别忘了我们都有使命在身。”山雀的一席话让众人面面相觑，只有阿蠡淡淡的一抹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此刻天地间忽然刮起了一阵暖风，一只乌鸦也似的纸鸟落在了阿蠡的肩头。
　　“也真巧，是那家伙的信。”阿蠡打开纸看了几眼又道：“又是封存尸体的事情。怎么办呢？就如山雀所言让他继续下去吧。”阿蠡说着伸了伸懒腰，叹着气看了看这空旷的宅子。“反正没有新人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我还是先去了吧？就像所有人都期待的那样，把事情进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