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舞台上的秘士

　　如同凛冬中月亮女神的一瞥，帽檐下所呼出的气息也犹如寒风一般彻骨。夜深了，冷风吹拂着女孩纤瘦的身体。虽然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但是她从未感觉过这样的寒冷。心冷意更冷，真正的严寒则在她内心的深处。在这孤单的夜晚，她只有一件事情可做。
　　“就这样……没错，这样就好……”女孩搓着手，并且不停的用语言激励着自己。很明显她的心中是犹豫的，但是她又有这样做的理由。徘徊了好一阵子之后，一瞬间她好像决定了什么，然后女孩双手合十，满怀虔诚地默念了起来。“祈祷吧，然后召唤秘士，若有痛入骨髓的愿望，那么秘士就会出现。”少女孤注一掷发动了许愿术，少刻之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她家的院落里。
　　夜里黑漆漆的，星光此刻似乎也黯淡了。毫无预兆的，一个人突然从屋檐上跳了下来，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让女孩吓了一跳，但心有准备的她还是镇定了下来，继而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就是你吧，许愿的人。”那人说话的方式说不出的奇怪，但女孩还是能听懂他的话语。
　　“我的祈祷真的成功了，是秘士大人吗？许愿的人就是我。”女孩兴奋溢于言表，她说着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然而在漆黑之中对方的身影非常的模糊，她看不清秘士的相貌，只能从身形和声音中判断出对方是一个男子。“秘士大人，我的名字是……”
　　“不！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男子像是触电一般立刻打断了女孩的话，这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一个禁忌。“请你不要告诉我你的任何信息，不然的话我会很难办事的。”
　　“好……吧。”女孩同意了，虽然秘士的举动很奇怪，但她还是继续说道:“至少请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样的话我会更安心些。”
　　“这个倒是没问题。”男子一口答应了下来，“我叫卫煌，……的卫煌。”
　　秘士信守了他的承诺，但女孩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男子明明使用了真名术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曾经伟大的智者为了防止诈术的泛滥，维护社会的稳定，故而将真名术放在了智者规则的第一条，真名术是绝对的，施法者的真名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但是闻所未闻的无名者还是出现了。女孩呆立在原地，但是卫煌可不想多加等待，他用一种极具磁性的声音说道：“说出你的愿望，给我你的感受。一切的因果，用你的魔力来交换吧。”
　　听到此话女孩终于回过了神来，无论他是不是无名者，现在是解决正事的时候了，毕竟秘士能够出现她就已经满心感激了。“事情是这样的，我是……哦不，我不想嫁给我的未婚夫，但是他们家的势力很大，而且我们和他家又有缔约关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只好请你来……”
　　“又是这种事情啊，你不用多说了。”卫煌说着用正式的口吻向她问道，“那么你是想要我杀了他吗？”
　　“什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女孩睁大了眼睛，她可没有想到秘士一上来就说杀人的事情。
　　“你好像误会什么了。”秘士已经多次应付过这种情况了，他说道：“对于秘士而言，我们能做的事只有杀人这种简单的事情而已。我们没有能力一下子就转变你的处境，更没有办法让你的婚姻美满幸福。你的愿望只能是将你憎恨的感情赐予我们，然后我们会化作复仇的恶灵平息你的恨意。而且还有一件事情我要事先提醒你，你的愿望难度越高，你所要支付的魔力也就越多，一旦需要支付的魔力超过你所能承受的范围，你就会……”
　　“死……吗？”女孩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本以为是天赐的救星来了，却不曾想到头来还是这样的结局。“你说，难道我只有死路一条吗？为什么我就不能自己做一次选择呢？”女孩含着泪看着秘士，卫煌虽有不忍但还是正脸看着女孩。“我想过要逃走，但是我又能逃到哪里呢？整个国家哪里不是这个样子，我实在是没有选择了……”
　　“你想要杀掉他吗？”卫煌再问了一次，“你既然能够召唤我，就说明你的愿望已经深入骨髓。决定吧，是放弃愿望还是与我交易。”顿了一下，卫煌换了一个平静的口吻又道；“在黎明将要到来之前，天空中只有繁星点点，那时偶尔会有一道流星划过，在一瞬间有心人就会默默地许下心愿。你能看到那道光吗？若是见到光明，你的心愿终将实现。若是被黑暗所包围，你的心会永远孤单。”
　　女孩的嘴角发生了变化，现在的她就如同风中摇曳的灯火。它忽明忽暗，却又不肯熄灭。“杀掉他吧，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女子狠下了心转过身去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如你所愿。”话音刚落，霎时间秘士的身边就出现了层层的黑雾，他的魔力好像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而与之相反的是，女孩只觉得自己的魔力被抽走了大半。她弯下身子回过头来，一瞬间却好像在黑雾中看到了自己的面容。
　　最好不要爱上任何人，这是卫煌成为秘士以后得到的第一个忠告，按照前辈们的说法，如果你对所有人都抱有感情，那么你就离死不远了。卫煌并不需要前辈多说些什么，因为秘士强大又脆弱的特性就已经让他明白秘士的生存之道。
　　“秘士就像背着一个无形的大袋子，它可以将交易来的魔力储存在里面，这是秘士独特而庞大的仓库。但是秘士无法像别人一样自然生成魔力，所以一旦入不敷出，秘士终将枯萎。”虽然不知是谁最先做的这个比喻，但是卫煌认为这是最直观的说法了。爱上一个人，就像进入了一个无底洞。除了卷入了这世间的是是非非之外，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会搭上袋子中全部的魔力。
　　无名者卫煌并不是这个国家的人，所以他本人倒是没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而且作为一个新人，卫煌在秘士的成长道路上也算得上一帆风顺，即便是秘士最大的威胁，新人最大的障碍，秘士的绝对死敌——处刑队，如今的卫煌也已经能够应付了，那些由世家联盟所派出的狗完全不能对他造成太大的威胁。
　　然而有一件事情却让卫煌感到非常的诧异，他行走在这个国家帮助他人实现愿望的时候，却总是发生一些相同的事情。卫煌总在问自己，为什么祈愿的总是那些柔弱的少女？又是为什么她们祈求的愿望总是一些相似的事情？那些可都是青春美丽的生命啊，每当卫煌看到她们楚楚可怜的样子时，心中就会告诫自己不要有太多的同情。渐渐地，他开始不想知道这些人的信息，也尽量的不去听，不去想。卫煌帮不了任何人，他只是不明白这里到底是怎么了。
　　既然和女孩达成了交易，卫煌就立即开始了行动。他一跃便跳到了院墙之上，趁着深深的夜色开始寻觅起自己的猎物。由于吸收了女孩魔力，目标很快就被找到了。这时候卫煌感受到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杀意，女孩的精神显然在影响着秘士。真的有这么恨吗？卫煌叹了口气然后在手中用黑雾聚集起了一柄黑色的长剑。
　　这种小地方当然阻止不了秘士的行动，卫煌在院中的几个穿梭甚至都没有人发现。事已至此，卫煌也不想多费工夫，他径直来到那个男人的窗前随手一剑就在窗上切开了一个口子，然后像一道烟也似得钻了进去。黑暗中的秘士不需要光明，卫煌抢到床边，未曾想却有一道光芒瞬时间照亮了整个房间。没想到这个人还有些本事，但是这并不能改变结局。卫煌看到床上竟还有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便随手用一把黑雾将她拨开到了一旁。“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看到你的脸。”卫煌看到了一个肥胖又丑陋的男人，那人刚想要反抗就被卫煌一剑将手定在了床上。
　　“不……你这个贱人怎么能……”男人的脸因恐惧而扭曲着，卫煌知道他现在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来自于女孩的恶意。黑雾从男人手上的伤口开始渗入他的身体，他此刻应该感受到了那深深的恨吧。很快男人的七窍都流出了血来，“终于结束了。”卫煌散去了魔法，然后看了看旁边的那个呆愣住的女人。还是放过她吧，反正她也感受不到那股恨意。卫煌盘算了一下，若多用一分魔力女孩就多一分危险，况且卫煌也摸不准那女人到底算不算目标。罢了，卫煌一下子就窜出了房间，并且三下两下就回到了女孩那边。
　　“你的愿望达成了，而且你很幸运，只要活着，失去的魔力早晚会回来的。”卫煌带来了一个还算好的消息。
　　“可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女孩面如死灰，她看着卫煌身体僵直的像个尸体。“秘士先生，你若能带我去远方有多好啊。我至始至终都看不清你的脸，所以我在想你有看过我的样子吗？”卫煌默然，女孩又道：“今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呢？”卫煌又不作答。
　　天空即将破晓，天边已有了太阳升起的迹象。卫煌明白不能再待下去了，等到天亮处刑队的狗就会嗅着气味寻来。秘士还要前行，卫煌帮人实现了愿望，这样就好。
　　舞台之上，所有木偶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系着几根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被遗忘，唯独我的身上什么都没有。音乐响起了，木偶们开始了他们的表演。惊恐万分的我也只得尽量的混迹其中。——无名者卫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