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志同道合

　　几经周折，精武门正式开始招收学员了，一听有霍大侠的儿子主持大局，不少人都跑来学功夫，希望再次见到精武门之前的光辉。卢雨亭拿着笔和纸，坐在客厅里，给前来报名的学员安排宿舍和练功房
　　看到精武门开始火热起来，郭浩川原本该嫉妒，但他却坦然得很，得意的目光里似乎早已看到了精武门出事的情景
　　他在把精武门这块地交还给陈公哲的之前，特意在角落里留下了两箱快活散，这种春药是法律上明令禁止的，一旦发现变要追究责任。没多久，郭浩川便在家中得知，精武门招收学员的时候，警备厅的人闯进去搜出了这两箱春药，然后当场就把精武门给封了，还要求陈公哲交一千大洋的罚金
　　郭浩川听过此事之后心里大喜，赶快在自家院子里摆起了一张酒席，和左荣等人饮酒庆祝。这回他们可真是狠狠地将了精武门一军，郭浩川就等着看他陈公哲能如何翻盘呢
　　事有凑巧，姚蟾伯当时正好有事想去找郭浩川商量一下，于是就走进了院子里。郭浩川之前为了拉拢和姚师傅的关系，告诉过门卫可以让姚师傅随意出入。姚蟾伯听到郭浩川跟左荣有说有笑，这才从他们话语中知道，原来精武门被封，是他郭浩川捣的鬼
　　姚蟾伯深深敬佩霍元甲，看到霍大侠一手创办的精武门被郭浩川设法玷污，自然是义愤填膺，同时指着郭浩川说道:“郭浩川，我原以为你是个本分的生意人，想不到我竟看错了你!”
　　郭浩川和左荣差点没把刚喝下的那口酒吐出来，他们没想到姚蟾伯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这下糟糕，姚蟾伯可是个爱主持正义的家伙，此时发现精武门是被他们陷害，肯定要跟他们翻脸的
　　此时只见姚蟾伯面红耳赤，颇有些像关公，他那不容沙子的眼神里，似乎燃烧着一团不可磨灭的火焰。左荣上前一步劝道，“姚师傅，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精武门并非我们陷害啊”
　　姚蟾伯赶紧摆摆手，“你别说了，我刚才听的很清楚，我会去警局给精武门作证，并揭露你的罪行!”
　　“姚师傅，请别”，郭浩川有些着急了，他知道一旦姚蟾伯把事情原委告诉了警局，那么他谋划的这一步好棋可就废了。姚蟾伯为人耿直，再加上对霍大侠敬佩不以，这件事想求他保密，就算给他一辈子花不完的钱都无法让他保密，那该如何是好，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说出去，不如？郭浩川脑海里顿时闪出一个狠毒的想法，既然姚蟾伯已经翻脸不认人，那不如就在自己家里把他干掉，然后偷偷埋起来，没有人知道是他郭浩川干的
　　左荣跟了郭浩川多年，对这个郭浩川这只老狐狸是十分了解，只要有谁成为了他的阻力，他便不择手段地将其除掉。此时郭浩川一个眼神，左荣便领会了意思，然后招招手叫姚蟾伯过来，“姚师傅，咱们坐下来喝两杯茶，我和郭老板会深深检讨自己，还望姚师傅赏脸过来做见证，从此我们痛改前非”
　　姚蟾伯这才点点头，“好，既然你们有意悔改，我可以做这个见证”
　　郭浩川请姚师傅坐了下来，然后招呼着给姚师傅上茶，一个手下人提着水壶，来到桌前，给姚师傅的杯子里倒茶，边倒还边咬着后槽牙说:“哼哼，姚师傅，请用茶”
　　姚蟾伯不禁觉得有些背后发凉，此人语气有些怪，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茶水很快盛满了杯子，已经快要溢出了，而滚烫的水却依然在往杯子里倒，没有停下的意思。就在姚蟾伯要提醒他水洒出来的时候，只见倒茶的人掀开壶盖，将里面滚烫的开水向他一泼
　　姚蟾伯心中大叫不妙，赶紧脚蹬桌子，身体猛一后撤，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泼出的开水在空中顿时无形，姚师傅实在无法完全避开，几滴沸水落在姚师傅胸前，如火苗般灼烧着，叫人疼痛难忍
　　但此时哪有时间喊疼，只见左荣抄起家伙，带着几个人就围了上去，姚师傅抬腿踢翻一个，随后和另几个人斗起来，这些人里也就左荣还有两下子，能在两招之内不被姚蟾伯打倒在地，其余的刚凑上去便被姚师傅打得站不起来
　　郭浩川一个眼神过去，只见一个手下人端来一盆面粉，趁姚师傅正对付另几个人，直接扣在姚师傅脸上，顿时姚师傅整张脸都被糊上了白面粉，双眼也睁不开，只好盲目出招，可是看不见对手又如何制敌，何况对方人又多，姚师傅此时是如履薄冰
　　左荣向下一个扫荡退，姚蟾伯看不见，被顺势绊倒了。几个人冲上去，掏出刀具就要向姚蟾伯刺去，这下姚蟾伯危险了，眼睛看不见，根本无法察觉那些明晃晃的刀子，现在随便一个人往他身上一刺，就能捅个血窟窿
　　就在此时，从院门外冲进来三个人，边冲边打，把左荣这帮人打退好几步，把姚师傅从寒冷的刀锋下救了出来。郭浩川定睛一看，此三人正是陈公哲，卢雨亭和霍东觉
　　真想不到，他们竟然私闯民宅，郭浩川内心暗骂，知道这三人肯定是猜出来春药是他放的，所以过来理论
　　陈公哲和卢雨亭扶起姚蟾伯，东觉在前面顶住那帮人，用刚学的功夫对付他们。卢雨亭要上去帮忙，却被陈公哲拉住，意思是给东觉一次实战练习的机会
　　迷踪拳果然是名不虚传，东觉即便打得并未熟练，但却已经能同时应对三个打手了，他右手虚晃一招，左手趁势出拳，打得对方一人步步后退，鼻青脸肿。左荣带着两人要从后方偷袭，东觉想起娇叔教给他的覆海翻腾，急忙抽身一个后空翻，两腿借力踹在后面两人胸口，把他们一下踹倒在地
　　“看啊，东觉学的真快”，卢雨亭激动地说。陈公哲也笑着点点头，“是啊，果然是习武的好苗子”
　　郭浩川没好气地说道:“陈先生，你居然私闯我家，实在太没有礼貌”
　　“哦？是吗，那你在我们精武门留下春药，还企图杀死姚师傅，难道你就很有礼貌么”
　　“陈公哲，你休要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郭老板你心里最清楚”
　　此时霍东觉转身一脚踹开最后一个打手，怒视着郭浩川，“你这个卑鄙小人，玷污我们精武门，多亏有姚师傅要给我们作证，你却要杀死他灭口，简直禽兽不如”
　　陈公哲拉住他，“东觉，咱们不用跟他废话，带姚师傅走”
　　郭浩川刚才被指着鼻子骂，心里的火还没地方出，就见陈公哲他们把姚师傅带走了，他气得把椅子踹开，又把一杯红酒摔在地上，然后痛斥了左荣他们，“没用的东西，让人家三个人把姚蟾伯救走了，我的计划全部泡汤!”
　　陈公哲对于姚蟾伯的人品一直就很认可，现在姚蟾伯又去警局给精武门证明了清白，对于姚蟾伯更是感激在心，于是安排姚蟾伯暂时居住在他家，一来可以养伤休整，二来可以防止一下郭浩川的追杀
　　“姚师傅，这次多亏你，不然精武门真的洗不清了”，东觉感激道
　　姚蟾伯拿毛巾擦净了脸上的面粉，“不用客气，我只是不忍心看到霍大侠的基业被这样玷污，再说了，之前我受郭浩川的挑唆，给你们造成了麻烦，这回也算是对你们的补偿吧”
　　东琴原本对这个姚蟾伯很有成见，现在一听才发现，此人果然有度量有道德，她之前真不该那样评价姚师傅的，于是她倒了一杯茶水给姚师傅递上去，“姚师傅，你口渴了吧”
　　姚蟾伯笑道，“哦谢谢霍姑娘，刚才陈小姐已经给我倒了一杯了”
　　东琴顿时有点尴尬，“额，那你就多喝一杯吧!”
　　“好的谢谢”，姚蟾伯笑道
　　陈士超问道:“姚师傅，我听说你也是敬仰霍大侠的人，既然大家都敬仰霍大侠，那不如你也加入精武门吧，咱们一起发扬精武啊”
　　这个提议让姚蟾伯眼前一亮，其实加入精武是他姚蟾伯一直以来的心愿，但可惜当年他刚要加入，便听说霍大侠被人害死，精武门也慢慢解散了。现在精武复燃，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再不加入的话可能就要遗憾一辈子了
　　“我真的可以加入吗”，姚蟾伯有些按捺不住心中激动的心情
　　“当然啊”，陈公哲毫不犹豫地说道。东觉也赶快点点头，“是啊姚师傅，有你加入，很有助于我们发扬精武啊”
　　姚蟾伯看到大家脸上都挂着笑意，点头示意他加入，于是便一拍大腿，“好，既然大家那么给面子，那我非常愿意加入精武门”
　　当天晚上，陈公哲，卢雨亭，霍东觉，姚蟾伯四人在街边点了几个小菜，坐在一起喝酒。一边喝边聊着当年霍大侠的英雄事迹，姚师傅对霍大侠了解比较多，喝高兴了之后便讲起了当年霍大侠击败日本空手道高手的事情
　　姚蟾伯再喝下一杯酒，满脸通红，拿起筷子开始比划起来，“我给你们说啊，当年霍大侠去拜访太极高手魏源，本想相互交流一下练武心得，谁曾想，两人正聊着挺好，突然一个日本浪人说要登门挑战魏师傅，号称是空手道高手，说什么不把中国名门大派放在眼里，认为太极拳是浪得虚名啊，魏师傅当时就不乐意了，为了给中国功夫正名，接手了那日本浪人的挑战。两人在野外的一片平地上展开了搏斗，起初魏师傅用太极拳，借力打力，那日本浪人应对不暇，胸口挨了好几掌，有时候还被魏师傅借助他自己出拳时的惯性把他摔倒在地”
　　霍东觉问:“那是不是魏师傅赢了？”
　　姚蟾伯摇摇头，“唉，可惜当时魏师傅年纪大了，体能跟不上，战了几个回合便没有气力，被日本浪人慢慢占了上风。日本的空手道的宗旨明确，就是以把人击倒为直接目的，因此魏师傅在虚弱无力之际，那日本浪人大打出手，脚下一绊，把魏师傅按在地上，然后一顿猛拳痛击，每一拳都重重砸在魏师傅胸口”
　　这时卢雨亭有些听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头，“怎么可以这样，他这是欺负魏师傅年老，而且已经把人打倒，却还要往死里打，一点武德都没有”
　　姚师傅也叹了口气，“是啊，日本人出招向来都是要人命的，在日本武士道精神的教唆下，很多日本人不会明白中国功夫的哲理，以为击杀对手就是练武的最终目的。后来魏师傅在那日本人的重拳之下口喷鲜血，咽气离世。更可恶的是，那日本浪人居然还侮辱中国功夫是花架子，看不起中国的武林界人士”
　　陈公哲似乎想起了什么，“姚师傅，你说的那个日本浪人我有印象，是不是当年叫嚣着要挑战中国各大门派的那个宫本一哲”
　　“没错，就是宫本一哲，他简直是太嚣张，多亏最后霍大侠出手打败了他，挫了他的锐气，不然中国武林这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姚蟾伯说道，同时又放下筷子，“可惜你们当初没有亲眼看到霍大侠击败宫本的过程，太遗憾了”
　　霍东觉两眼明亮起来，“姚师傅，那你快说说，我爹当初怎么打赢的他啊”
　　姚蟾伯又开始比划起来，“霍大侠当时真是威武啊，一套三十六路迷踪拳打出来，拳影像电光火石一般，让人根本看不清招式，谁也判断不出他下一招会怎么出，看似凌乱得毫无章法，但实际上是形醉意不醉，拳法早就清楚地印在霍大侠心中。霍大侠的厉害之处就在于随机应变至极，他的招式丝毫不受限制，总能根据对手的招式临时决定下一招用什么，把各门各派的武功结合一身，在最关键的时候用出最正确的招数，让人捉摸不透。当时宫本一见到迷踪拳就傻了，他从没有见过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尽管他怎么出招，霍大侠总能见招拆招，让他一直找不到破绽，还记得当时霍大侠侧身一拳要打在他脸上，结果被他握住手腕给拦住了，拳头停留在距离他脸部不到一寸的距离，但没想到的是，霍大侠竟化拳为鹰爪状，伸出手指在他脸上一戳，当时就把他给戳蒙了，他就算死也想不到，原来招式还是可以这样出”
　　“太厉害了，霍大侠不愧是英雄”，陈公哲由衷感慨道，“对了姚师傅，我听说精武门除了霍大侠以外，还有他的一个徒弟也很是功夫了得，不知姚师傅可否了解”
　　姚蟾伯问:“你说的可是陈真？”
　　“没错，正是陈真，霍大侠最出色的徒弟，据说其刚猛之气无人能比，知道霍大侠被日本人下毒害死的时候，顿时愤如恶狼一般，横扫虹口道场，痛打数十个日本武士”
　　姚蟾伯点点头，“你说的对，陈真的功夫的确也让人堪称一绝，尤其他那回旋踢，真是力度惊人，据说他一脚出去就能把对手踹出五六米，记得当初日本柔术高手石井宏到精武门踢馆，因为挨了陈真一记回旋踢，五脏具烂，肋骨破碎，当时就咽气了”
　　卢雨亭好奇地问道:“姚师傅，那你说，陈真和霍元甲，到底谁更厉害”
　　姚蟾伯愣了一会，“很难说，霍元甲乃一代宗师，也是几乎是当时中国各门派功夫的集大成者，运用各路绝技于一身，说得上是无懈可击。而陈真则是身强体壮，拳脚刚猛，多是以一身蛮劲制敌，造诣上不及霍大侠”
　　“那看来，陈真虽猛，却还是没能超越师傅霍元甲”，雨亭说道
　　这时，旁边传来的陈士超的声音，“那不一定”
　　“士超，你有不同看法？”，陈公哲问道
　　“嗯，我认为陈真虽然武功不及霍大侠，但他身上有一种东西是霍大侠不具备的”，士超坐下来继续道:霍大侠尚武崇德，过招时习惯手下留情，虽然在武台上战无不胜，可一旦到了生死搏斗，还是陈真更具杀伤力，陈真骨子里带有一种置敌于死地的魄力，在崖前搏命的时刻能爆发出巨大的潜力，据说他在临死前遭人暗算，日本人的匕首刺中他心脏，但他在那濒死之际居然没有一命呜呼，而是强忍剧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爆发出无比狂怒的战意，先是一拳打死了暗算他的杀手，又接连消灭两个日本忍术高手，一把掐断了他们的喉咙，顿时血溅四方”
　　听了陈士超的见解，几个人连连点头，觉得大有道理，尤其姚师傅，不禁从心底赞叹，上过大学的人就是不一样，懂得用辩证思维看待问题，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看这四个人志同道合，聊起来这么投机，士超向陈公哲建议道，“哥，不如你们结拜为四兄弟吧，就像你和雨亭一样，这回再算上姚师傅和东觉”
　　陈公哲一听，的确是个好主意啊，俗话说知己难求，现在四个人坐在这里有着共同的信念，又如此情投意合，岂有不做兄弟之理。于是，几个人按照年龄大小，组成了结义四兄弟，大哥陈公哲，老二是姚蟾伯，卢雨亭还比较年轻，为三弟；而东觉年龄最小，是四弟
　　当初刘关张桃园结义，誓讨汉贼，如今他们四人结义，誓兴精武，发扬霍大侠的遗志，他们相信，只要他们兄弟齐心，再大的阻碍也将被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