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剑一息

　　一晃十日已过，这片小天地的阵法已是更加不稳。这两日以来更是四季紊乱阴晴不定，时不时的狂风骤雨地动山摇，连这汪湖泊也是无风起浪水倾鱼跃。
　　虽然这片小天地内的环境越来越恶劣，但是丝毫不影响众人前往洗剑池历练，有人甚至直接就在湖岛上盘膝打坐感悟心得，任凭风吹雨打丝毫不为外界所影响。而通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勤修苦练，这些剑修各自在剑道上的感悟也越来越深刻，其剑道修为更是精进不少，如此明显的进步看得其他人等煞是艳羡。
　　陈乾和陆诗雨也在昨夜分别通过了洗剑池第一阶的试炼，不过却皆是败于第二阶所幻化之人的一招之下。虽然二人与那洗剑池第二阶差距悬殊，却依然是兴奋异常，看来在那一剑之下他二人又是所获良多。而同样通过了这洗剑池第一阶试炼的还有剑宗的剑十一，剑十一的太乙剑法已是炉火纯青，毕竟他是剑宗这一代入世弟子的领军人物。
　　陈乾在第二阶所遇之人是一名貌美女子，从容貌上看，陈乾似乎继承了这名女子些许特点。至于该女子是何人，陈乾并未多说，只是在落败后闭关了一夜。而陆诗雨所遇之人却是一名满身剑伤的男子，该男子看不清容貌，似是被一层朦胧雾气遮掩了五官。对于此，众人颇感好奇纷纷相问，不过皆被陆诗雨搪塞过去。
　　时近中午，古灵儿、辰箫子和天字峰众人围绕在湖边烤着湖鱼有说有笑，这几日众人皆是被这曾经的仙界湖鱼所折服，纷纷做了一回坠落凡尘的俗世神仙。
　　道尘从草庐内走出，略一感应便已察觉此地大阵已是破败不堪摇摇欲坠，也是亏得这布阵之人手段通天，此片小天地才能在无人看护下屹立万年不倒。
　　“恭喜师兄出关！”见道尘飞来，陈乾迎上去道。
　　“恭喜前辈出关！”辰箫子也是躬身道。
　　通过几日相处，陈乾等人也是从辰箫子处得知道尘修为远在其之上。虽为同门但是道尘修炼了百年居然从未听说过，并且还有如此高的修为和道术造诣，但是一想起道尘出自玄字峰便也释然了。虽不知道尘师承何人，不过既然道尘没有反对他们称其为师兄，那就权当师兄便好。对于玄字峰的传说，玄天宗内所传可比外界更加真实也更神奇，毕竟在玄机子一战成名前，各大道门之中几乎都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师兄今日出关可是要挑战那洗剑池第二阶？”一阵寒暄后，陈乾问出了众人期待良久的问题。
　　道尘点头，看向湖岛轻声道：“此地阵法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在此之前我倒要见识一下这仙界剑池之威。”
　　陈乾闻言立马兴奋起来，道：“师兄既已学得师祖的沧澜剑意，想必这洗剑池也难不住师兄！师弟在此先祝师兄旗开得胜！”
　　“祝师兄旗开得胜！”天字峰众人齐声道。
　　“祝前辈旗开得胜！”辰箫子也道。
　　“你们都祝完了那我祝什么？”古灵儿也跟着凑热闹，想了想接着又道：“那我就祝你把那剑池一宝拿到手，好让我先摸一把！嘿嘿！”
　　“若是真有宝贝，一定让灵儿你先摸！”道尘无奈道。
　　今日的湖心岛迎来了万年以来最热闹的一天，道尘出关欲战洗剑池的消息瞬间传开，引得这片小天地内所有人皆是前来观战，连道衍宗云流子师徒五人也是出现在一处角落。毕竟在这强者为尊的修仙界，道尘无论是在修为、道术、剑道上的造诣还是其玄字峰的出身都足以吸引众人前来。
　　光幕升起人影显现，站在道尘对面的依然还是古灵儿的身影。见此情形，陈乾和陆诗雨对视一眼，陈乾转而望向身旁的古灵儿，而陆诗雨却略显失落的望向场中的道尘。他二人皆是通过了洗剑池第一阶的考验，也见到了各自第二阶出现之人，自然明白这第二阶所显之人为何故。
　　道尘看着眼前的“古灵儿”坦然一笑，全身激起一股磅礴的剑意，淡笑道：“不愧是剑仙圣地，真是好手段！这洗剑池与其说是磨练剑道，倒不如说是洗涤剑心！”
　　道尘剑意澎湃，如一道剑锋般独立于沧海狂澜之中，任凭这海浪汹涌沧澜咆哮，这剑锋自是不动分毫。
　　“这就是天字峰的沧澜剑意吗？听闻仅仅是置身其中就会让人战意全无而心生退意，甚至有一种望山观海般的渺小感觉。”剑十一用心感受这股磅礴剑意，心道。
　　“师兄一上来就是师祖绝学，看来这洗剑池第二阶即使是对师兄来说也需要竭尽全力啊！”陈乾郑重道。
　　“陈乾师兄，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凶险吧？”古灵儿不由的为道尘担心起来。自打认识道尘以来，古灵儿可从未见过道尘如此慎重。
　　“灵儿妹妹放心！以师兄的本事即使破不了这洗剑池，自保还是有余的！”陈乾安慰道。
　　“小友说得对，前辈功参造化，这区区洗剑池如何阻得了前辈仙途！灵儿姑娘无需担忧！”辰箫子对于道尘可是有着前所未有的信心，也是开解道。
　　他们三人之间这辈分也是够乱的，往日陈乾自降一辈与古灵儿相交，如今辰箫子也以平辈与古灵儿论交，可是辰箫子确实是大了陈乾一辈，互相称呼之间不免有所矛盾。
　　剑意凝聚到极致，道尘和“古灵儿”置身于这磅礴的剑气海洋之中如孤舟般浮浮沉沉。若不是这洗剑池结界阻隔加上此地的境界压制，恐怕这无匹的剑气会将这湖心岛上的一切全部吞没。
　　良久，那洗剑池所化的古灵儿终于动了，只见她玉手一引，身形消失不见，化作一道惊天剑芒直刺向道尘。这道剑芒在这沧澜剑意的剑气领域内看上去虽然极其渺小，却有一种开山劈海的气势，誓要将这九天洞穿一般。
　　“这可真是惊天一剑啊！难怪我等不是其一招之敌！这等绝然，无可撄其锋！”陈乾惊叹，不由道。
　　“这还只是这洗剑池第二阶的剑意！据说这仙界洗剑池还有第三阶！”陆诗雨补充道。
　　“我也听说这洗剑池有三阶！在仙古时期，只有通过那第三阶者才可称为剑仙，否则都只不过是一介剑修！”辰箫子附声道。
　　眼见这道无可匹敌的剑芒袭来，道尘瞳孔一缩。紧接着，结界内汹涌的剑气瞬间消失不见，就像那浪潮澎湃的海面瞬息间变得风平浪静般，这一动一静间巨大的反差看得众人甚是不解。然而，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随着道尘剑指向前一推，那平息的剑气浪潮却如宣泄洪流般瞬间从道尘指尖奔流而出。
　　眼见这一幕，陈乾惊呼道：“这……这就是沧澜剑意中的一剑一息？”
　　“师兄说的可是宗门剑碑上的那句：一息沧海静，一剑狂澜倾；吸若纳天河，剑碎九天星！”
　　“除了那剑碑上所书，又还有什么能如此般静则万籁俱寂，动则翻江倒海！”
　　“挡住了！前辈挡住了那惊天一剑！”辰箫子看着那结界内归于平静重现身形的“古灵儿”大声道。
　　“这惊天一剑恐怕就算是剑一师兄来也挡不住吧？更何况此地还有境界压制！”相比天字峰众人，剑十一则更是吃惊，不由心叹道：“当年剑一师兄在玄天宗若是遇上此人，那玉面剑仙的名号恐怕也只能是个笑话！”
　　“阿弥陀佛！九极玄天道终归还是那道门中的一道！仙古传下的沧澜剑后继有人，若是那封仙九卦再现世间，恐怕这玄天一门将重现远古时群仙朝贺之辉煌！”角落里一位斗笠老僧悠悠道。
　　“好！再来！”道尘见自己一剑一息被对方所破，更是打起了兴致。道尘修行百年虽然出自玄字峰，但是他对剑修一道却是极其热衷。自从学会天字峰沧澜剑意以来，他可是很久没有遇到过有这等剑道修为的对手了。虽然此地对他有境界压制，却能更好的通过这一战来锤炼剑道。
　　“师兄这是在？”看着那结界中道尘和“古灵儿”一招一剑的你来我往见招拆招，陈乾似乎有点糊涂了，不确定的向陆诗雨道。
　　陆诗雨看得也是颇感诧异，和陈乾生起了同样的想法，道：“他在练剑！”
　　“也只有前辈这等天资，才能在这洗剑池里吸收其剑法精髓！”
　　辰箫子他们说得并没错，道尘确实是在练剑。通过和这洗剑池所化之人交战，道尘反复的在窥探对方剑招和验证自身剑法。正如道尘所说，出了此地恐怕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磨练剑道修为的地方了。而且此地阵法濒临崩溃，这洗剑池也将从此消失于世间。作为一个剑修，又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虽然别人都是通过事后闭关来领悟所得，而他却是在边打边学，这却恰恰说明道尘的剑道修为远不是在场之人所能相比的。
　　眼见结界中剑光交错，时而浪潮汹涌，时而剑啸九天，陈乾忍不住张口道：“这都过百招了！师兄打算练到什么时候？”
　　“还能到什么时候？自然是学到无所学了！”陆诗雨似是回想起往事，嗔道。
　　陈乾听出陆诗雨语带嗔怪，不由诧异道：“这可不像是师妹平日的语气，昨夜师妹在这第二阶所见那浑身剑伤之人是谁？难不成……”
　　陆诗雨赶紧打断陈乾的话，反问道：“师兄昨夜所见的那名女子又是何人？听闻紫霄师伯……”
　　“咳！那个……师兄剑法精湛，我等还是多多观摩学习为好！”陈乾干咳两声，促狭道。
　　又是百余回合过去，天空忽然传来一道惊雷，紧接着这片小天地内风起云涌电闪雷鸣，而结界内那道身影也是一阵模糊似有凝形不稳之势。
　　“又是平地惊雷，看来此地离崩溃不远了！”辰箫子抬眼望天道。
　　“待师兄出来，不管是过与不过，我等都要做准备了，以免此地阵法崩溃造成伤亡。”陈乾也道。
　　道尘抬头望天，又看了一眼对面重新凝实的身形，略感惋惜道：“看来到此为止了！既如此，那最后就让我再验一招吧！”
　　说完，道尘闭目，剑诀一收，浑身气息隐于体内。再睁眼时已是另一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气势。在此之前，道尘周身宛如沧海狂澜般气势恢宏，而如今却如九天谪仙般飘然世外。道尘立身之处已不见一丝狂啸的剑气，他站在那里看似平平无奇，却给人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这又是什么？”有人出声道。
　　“变招了？”剑十一也诧异道。
　　陈乾也是不解，问道：“莫非师兄还有绝学未曾施展？”
　　“谁知道呢？可是我玄天宗已再无能和师祖沧澜剑意相提并论的剑诀了！”陆诗雨回答道。
　　“别说我玄天宗，恐怕整个道门都找不出一道能和沧澜剑意并列的剑诀！仙界传下来的剑诀岂是泛泛。”陈乾傲然道。
　　“可是师兄为何变招？这种感觉是何其超然！”
　　“这种气势不像我天字峰一贯风格，反而……”陈乾不敢往下说，却是偏头看望剑宗一行人处。
　　“师兄是不是多虑了？”陆诗雨顺着陈乾目光望去，只见剑十一也是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死死的看着洗剑池中的道尘。
　　“是我想多了，连我家那老头子都没学到剑宗的一招半式，何况是师兄！”陈乾摆手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