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白猿指路

　　两个不会用弯刀的人此时都拿着刀，见顾展一刀砍来，朴实无华，却十分有用，熊泽明立马浮现出应对的招式，可是他的身体比脑袋笨了太多，接连两招都被他使得变了形。
　　熊泽明看了洞里的所有刀法，他不会用，可每次都能轻松的辨别出顾展的招式，一进一退，又过去了一炷香时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熊泽明辨别对方招式的速度越来越快，先时还有几次差点避闪不及，现在却躲得胸有成竹。
　　论阴谋诡计，顾展比熊泽明强，可若论耐力，前者远远不如后者。两个时辰后，顾展率先停了下来，这样徒耗体力，很容易饿，也不知道白猿还会不会送吃的进来，还是有点心里准备的好。
　　熊泽明坐在角落里，看着身后石壁上的刀法，因为这些刀法救了他的命，所以他觉得很有必要再温习几次。
　　熊泽明只看不练，顾展却恰恰相反，只练不看，顾家的武功在江湖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后者作为一个嫡传人物，要是改练的别的武功，传出去一定不好听。顾家的武学中没有刀法，更别说弯刀，所以弯刀在顾展手里犹如废铁。
　　熊泽明专研刀法，却只在头脑中演练，想比做快很多，顾展从头到尾练习一套武功，熊泽明可以在脑袋里演练数十遍，论效率，高了不少。
　　白猿没有忘记山洞里的两个人，又扔了足够的馒头进来，把熊泽明和顾展喂得饱饱的。
　　有了力气，顾展又试过几次杀熊泽明，但都没有成功，于是不得不放下这件事情。两人同时进步，熊泽明偷偷观察顾展练武，记下招式特点，所以避闪的时候更加轻松了。
　　熬了三天三夜，熊泽明起了黑眼圈，他不敢睡觉，因为顾展很可能让他在睡觉时送命。和熊泽明一样，顾展也有同样的顾虑。
　　到了第四天，黑夜降临，山洞再次变得伸手不见五指，熊泽明实在忍不住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醒过来时，洞外天色已经大亮。
　　熊泽明很庆幸能醒过来，朝着顾展的方向看去，原来他也睡着了。过了两柱香，顾展才醒过来，他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从地上捡起那把对他来说没什么用的弯刀，然后看见熊泽明换了个地方研究墙上的刀法，松了口气。
　　又过了几天，白猿每天都会准时送进来一些馒头，两个人倒像是被白猿给圈养起来一般。
　　顾展好像不想杀熊泽明了，可熊泽明不敢松懈，他怕自己的眼睛看走眼。
　　很难想象，两个人这样僵持下去过了大半年，熊泽明原本干瘦的身子被馒头撑得强壮了不少，顾展则没什么变化，还是每天练习顾家的武功，中途两人又有过几次较量，但都是以闹剧收场，还有一次顾展想在黑暗中偷袭熊泽明，幸好熊泽明没有睡觉，逃过了一劫。
　　大半年下来，熊泽明把山洞里的刀法全部都牢牢记在脑子里，此外他还练成了一个本领，听声辩位，他能判断黑暗中的顾展在什么位置，只要后者想对他不利，都瞒不过他的耳朵，耳朵，已经成了他黑暗中的眼睛。
　　现在，白猿已经六天没送来馒头，熊泽明和顾展两个人饿得头晕眼花，只能喝些最里端石壁上流淌的水充饥。
　　熊泽明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些肉的身体又瘦了不少，心里发苦，计算了一下，再这样下去他最多只能撑四天。
　　顾展看起来情况好了不少，不过他常常变得暴躁，怒气冲冲看着熊泽明，只看不打，因为怕浪费了体力更饿。顾展的忍耐力远不如熊泽明，他不打算饿死，而是打算趁着自己有力气的时候爬出去自杀。
　　看着顾展摇摇晃晃向洞口走去，熊泽明心里有点伤感，两个人是敌人，却在一个山洞里相处了大半年。
　　顾展走出山洞，没有传来惨叫声，但过了一会儿又自己走回来了。
　　熊泽明大惑不解，很想自己也出去看看，但怕自己运气不好，所以只能忍着。
　　“外面是悬崖，连落石都听不见，我们下不去了。”顾展突然说话了，半年他第一次说话，让熊泽明听起来很陌生。
　　“白猿呢？”熊泽明问道，两个敌人和解的一刹那就成了交情不菲的朋友。
　　“白猿不在外面。”顾展看着熊泽明蠕动了一下喉结，回道。
　　熊泽明相信顾展说的话，因为只有相信才能解释后者为什么活着回到山洞，不过不敢全信。
　　“悬崖很高，山洞四周有树藤，要是不怕死，可以试一下。”顾展又出了主意，这次是不是阴谋仍然很难说。
　　“树藤可以吃吗？”熊泽明觉得逃生是次要，首先得先找点能吃的填填肚子才好。
　　“我试过了，咬不动，连叶子也没有。”
　　顾展回答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做决定，再这样下去，肯定都饿得没有力气。
　　不想死在一起，只能一起逃生，两个人先后出了山洞，山洞外面有一块平地，平地是一块大石，再外面是树藤，树藤很多，可都是有很长年份的根部，坚硬无比，和木头没什么区别。
　　情形和顾展说的一样，熊泽明表面的防备少很多，可心里仍然不敢大意。
　　弯刀终于派上用场了，可以割树藤，两人割了许多树藤，结成绳子，全部向悬崖抛去。
　　两个人谁都不肯先下去，因为在上面的人要是用弯刀割开绳子，下去的人肯定尸骨无存。
　　顾展要等的机会来了，趁着熊泽明背对着他，突然一刀砍过去。熊泽明有防备，可防备得不充分，一个避闪，在肩上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顾展用舌头舔了舔刀上的血，让熊泽明心里发寒，连忙退进了山洞里面。前者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跟着追进山洞，两人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追逐，现在又开始了。
　　好在熊泽明的伤势并不算严重，在避闪的过程中，他的手除了能掌握一些平衡之外，几乎是多余的。要是顾展伤了他的腿，那才真的大事不妙。
　　本来就饿了几天，两个人都没什么体力，短短半柱香时间就停了下来，各自靠着墙壁，一言不发。
　　夜色降临，熊泽明觉得自己已经饿到了极限，于是从怀里悄悄取出半个馒头，这原本是他等快要饿死时救命的，不过现在受了伤，再饿下去他觉得自己活不成了。
　　馒头吃完，熊泽明松了口气，黑夜里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他闭上了眼睛，时刻告诉自己清醒着，直到思考变得模糊不清。
　　醒过来眼前还是黑夜，熊泽明努力的听了听，怎么也无法听到顾展呼吸。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顾展趁他睡觉下了悬崖，二是顾展被饿死了。无论是哪种可能，熊泽明很希望，他第一次希望一个人死去。
　　天色见亮，山洞里没有顾展的影子，证实了熊泽明的想法。走出山洞，看见绳子旁留下了很多脚印，看来顾展选择下去也犹豫了很久时间。
　　山洞只剩下熊泽明一个人，石壁上的图案他已经会背，没有什么留念，夜里的半个馒头不顶什么用，不想被饿死，他只能选择下去。
　　做了决定，趁着还有力气，熊泽明拽着树藤下悬崖。悬崖底部被雾气遮挡，看不清有多高。
　　大约向下五十丈，熊泽明双手酸软无力，多亏脚下有不少着力点，往下看，仍然雾气朦胧，这让熊泽明有点绝望，他觉得藤子不够长，顾展也一定摔死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掉了下去，熊泽明以为自己死定了，但疼痛让他清醒。
　　到底了，熊泽明不敢相信，悬崖并没有顾展说的那样深不见底，忍着肩上的疼痛坐起来，举目四望，发现面前是一个小沟壑，沟壑很偏僻，在雾气的笼罩下很难被发现，沟壑尚且难被发现，悬崖上的山洞就更难被发现了。
　　不敢在沟壑里呆得太久，熊泽明顺沟而下，走得很不容易，因为小沟壑常年下雨，到处都是青苔。
　　走了大概半里路，熊泽明看见前面不远的一颗树上坐在一只白猿，心里猛的一颤，小沟壑颇深，一时半会没有第二条路给他逃。
　　白猿转过身子，朝着沟壑里的熊泽明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熊泽明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过去的，他逃不掉。
　　“我，死。”白猿又说话了，两个字，声音不大，熊泽明却听得很清楚，不过不明白什么意思，心里猜测是白猿要杀他，所以站着等死。
　　白猿噗通一声从树上掉下来，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熊泽明这才明白过来白猿是说他自己要死了，一时间犹豫起来是离开还是等白猿死了挖个坑埋了。
　　“背。”熊泽明没有作出决定，白猿又说了一个字。
　　白猿给熊泽明送了大半年的馒头，熊泽明很为难，要是不帮白猿，就等于吃了白食。其实吃白食没什么，熊泽明只是心里想帮帮这只快死的白猿。
　　“你让我背你？”熊泽明怕自己听错，所以想确认一下。
　　白猿点了点头，熊泽明蹲下身子将白猿慢慢背起来，白猿骨瘦如柴，身上的白毛也很硬，只是白猿很高，背起来很吃力，因为两只脚还踩在地上的。
　　“走”白猿指了一个方向，在熊泽明耳边说道。
　　熊泽明依言顺着白猿所指的方向走去，不久后发现一条羊肠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