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

　　凌伯伦刚离开飞鹏地产便接了个电话，原来上头已经知晓今早的命案，当得知他不仅把半年前的那宗案子跟这件命案并案还要重新调查时，局长顿时大发雷霆，要他马上回局里做出合理的解释。此刻，凌伯伦在局长办公室里作报告，刑侦一队的人则焦急地附耳在门外，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凌伯伦！眼前就有一宗命案你不去查，还翻出半年前的旧案捣腾什么劲啊你？你要清楚你肩负的责任！”许兆铭气呼呼地把卷宗撂在桌上，暴跳如雷地指着凌伯伦的鼻子吼道：“那件案子都已经结案了！你干嘛还要咬着不放？凌伯伦！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玩忽职守！你在拿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开玩笑！”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撤你的职！别忘了你们田队，他就是前车之鉴！我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许兆铭知道，刑侦一支队上下同心，凌伯伦这次翻出半年前的旧案肯定有想为田昊出头的层分：“凌伯伦！你给我听好了！小田也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处分他的批文是我亲手签发的，你以为我就不心痛？不为他感到惋惜吗？”
　　“局长！我重新调查旧案的原因并没有夹带私人感情，与田队无关！也不是在逞个人英雄主义！我是有根据的！”凌伯伦为自己辩解，也为田昊正名。
　　“凌伯伦！你少在我面前来这套！你跟田昊穿同一条裤子，刑侦队谁不知道！你知道田昊为什么会被处分而没被开除警队吗？你知道为什么你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理直气壮地跟我说话吗？我给你们扛了多少雷？顶了多大的？你知道吗？”许兆铭其实很为下属的前程操心，因为他们的冒失，因为他们的意气用事……但他们的刚正不阿，他们强烈的责任感，他们孜孜不倦的敬业精神，为他们付出，他觉得是值得的！
　　“局长！如果我犯了什么错误，你不需要包庇我，你没必要替我扛着，我该承担的处分和惩罚我自己兜！”凌伯伦义正言辞地望着这个惜才如命的顶头上司，他是自己的伯乐，自己能在刑侦一队站住脚，除了自己的努力，他也付出了不少的心血。
　　“好一个不需要！好一个没必要！凌伯伦啊凌伯伦！我看你是跟着田昊久了，连他的那副臭德行也沾染上了！好！以后你的事你就自己扛着，好说歹说你不听，以后再犯错，吃不了就自己兜着！”许兆铭的肺都快被他气炸了。
　　接着里面传来了摔杯子的声音，张雷他们知道，他们的局长大人又发火了，上次田队不服上头对那件案子的判决时，在局长办公室里跟许兆铭闹翻了天，情况也跟现在差不多一样。
　　“局长，你先消消气！根据得到的线索和我的判断，今早的命案死者跟半年前的命案的受害人有关联，所以我才翻出卷宗并案一起查！”凌伯伦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卷宗，再拿出他在赵芸那得到的照片，一并递到许兆铭面前：“局长，你先看看这个，我觉得半年前的那宗命案有必要重新调查。”
　　凌伯伦不卑不吭地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财务表放在桌上：“还有这个，徐浩杰他们在枫叶贸易公司暗访得到的结果，如果你看了这些还觉得我在玩忽职守，不用你革我的职，我自己脱了身上这套警服自行离开！”
　　许兆铭坐下来，缓了缓激动的情绪，不屑地接过凌伯伦呈上来的照片扫了一眼：“这个人是……黄烨天？”他从照片上认出了今早的命案死者，但他仔细再看一眼时，发现站在死者身边那个人，曾经可是在GL市的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他嘴角微微抽动：“这个……他跟半年前的命案也有关联？”
　　“没错！局长！半年前的命案受害人王世鹏跟他以及照片上另一个叫周哲飞的人是飞鹏地产的合伙人，而今早的命案死者李如枫跟他是枫叶贸易公司的合伙人。两宗命案的死者死因一致，虽然事发相隔半年，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的死不是偶然的，他们肯定不是自杀，而是谋杀！而这个黄烨天一定脱不了干系，至于他们的死究竟是因为什么，有待查证！这就是我将两宗命案并案及重新调查的原因。”凌伯伦指着照片上的人，一一跟许兆铭分析着。
　　凌伯伦用笔在那张财务表上划出重点：“还有，局长你看！枫叶贸易公司的财务状况最近有明显的出入，而且人事有很大的变动，先是他们公司的全部资金突然被转移了，然后所有的股权都落到了黄烨天的妻子手上……我怀疑这个跟李如枫的死有关！”
　　许兆铭听完凌伯伦的陈述后，态度有所转变，说话的口吻也缓和了许多：“伯伦啊！也许你的直觉是对的，但是光凭这张照片只能说明他们是认识的，还有这张财务表你是怎么弄到的？有没有违规越权？你也不能凭空怀疑啊，贸易公司具体是怎么运作的我不懂，但只要他们的资金和人事调动是合法的，我们是没有权力去贸然调查和干预的！那是属于他们公司正常的内部事务，我们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的！”
　　“局长，你也是刑侦出身的，应该不难看出摆在眼前的线索都把矛头指向了谁。半年前黄烨天死了，虽然她的妻子对外宣称是得了怪病暴毙，但也很不合常理，因为不久后他的合伙人就死于非命！再加上今早的命案，这短短的半年，他的合伙人就死了两个，如果跟黄烨天无关，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凌伯伦再把案情跟许兆铭捋了捋。
　　“局长，你放心吧！我即使有违规操作，也不会留下痕迹和把柄，更不怕有人拿这个做文章。你应该熟知我们干刑侦的，在必要时也会采取一些非技术手段的，但不会太极端！综合所有的线索和我的分析，我觉得我所做的都合情合理，我正式请求以及申请局长你的批准，我要重新调查半年前的命案！”凌伯伦郑重其事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决心，他朝许兆铭敬了个礼。
　　许兆铭意识到了这两起案件也确实有太多藕断丝连的关联，尽管如此，那件案子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权限。他不敢轻易让凌伯伦去冒风险，自己也扛不住这个雷，因为一旦翻案的消息传出去，势必会造成不可预测的影响以及他们都无法承担的严重后果。
　　但是凌伯伦已经查到这个份上了，要让他中途放弃那是不可能的，看着他搜寻到的线索，这案子牵涉的人都能让整个GL市翻天了，自己也开始审视半年前局里和市里高层的做法是否得当。
　　“伯伦啊！这件案子，我没法答应你的请求和申请！但是，只要是与今早的命案有关的人，你尽管去查！只要别闹出太大的动静，我就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你明白了吗？”其实许兆铭说的这番话，便是默许了凌伯伦重新调查那件旧案。
　　“也希望你能理解我，那件案子有多敏感，那些人背景有多深厚，你应该清楚，我的权限达不到那个等级。假如你真的找到了真正能翻案的有力证据，我一定会以我的名义向上级申请调查令！在没有证据之前，你所有的调查，是没有得到任何人授权的，也得不到官方承认的……我会尽一切可能支持你，替你扫清背后的障碍，如果事情闹大了，上面怪罪下来，我跟你都有可能一起脱下这身制服滚蛋！你清楚了吗？”许兆铭跟凌伯伦阐明了其中的利害，他也希望案情能水落石出，因为他也是一名人民警察！
　　凌伯伦知道这件旧案就像一滩浑水，会越搅越浑，所以当时上面的人怕负面影响扩大，经过小范围内的商议后便武断地压了下来！凌伯伦凝望着眼前这个为自己的前程挡风遮雨的人，他为了能让自己安心重新调查那件旧案，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想而知，将来会为他顶多大的！可刚才自己却那么不识好歹，还无礼的顶撞他，他再次敬重地向他敬了个礼。
　　凌伯伦转身准备打开门时，许兆铭咳了咳：“我们刚才的谈话内容是不存在的，那份卷宗我也从没没见过，你只是来向我报告今早的命案！我不想再听到有人谈论那件旧案，还有，给我买盏新茶杯，我的龙井一口没喝就摔了，真是太浪费了！”
　　“哦！清楚了！”凌伯伦重重地点了点头。
　　“清楚了？清楚了还楞着干嘛？出去记得把门带上，局长可不是你们想像的那么清闲，是有很多事要做的！”许兆铭把卷宗放进抽屉，朝他挥了挥手。
　　凌伯伦傻笑着走出局长办公室，张雷他们迅速围了过来：“凌副队！许局刚才又是摔茶杯又是吼的……你没事吧？我们以为你会像田队那样受处分！”
　　凌伯伦沉下脸来，严肃地说道：“我这不好好的吗？你们就那么盼着我被处分啊？我被处分了谁来管你们这班蛋散？你们都这么闲吗？没事做吗？怎么全都在这？走！开会！研究一下今早的命案！”见他一切如常，张雷他们彻底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