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放学后

　　和命运的那一天黄昏一样，今天的黄昏依然美如画：夕阳西下，红霞漫天。温暖的暖风徐徐吹来，我心悠扬。
　　“朱明，你在做什么啊？”葛生不合时宜插嘴，把我观赏夕阳的兴致一扫而空。
　　我们教室是看不到夕阳的。教室的正面位置，也就是我们学习时的朝向是东方。日出东方，校方是想让学生们迎着朝阳学习吗？反正顶着太阳学习，我会被热死，吃不消的。
　　“去去去，你别贴过来。回家了回家了。”我打发葛生，拾起地上的书包，在确认葛生没有傻乎乎地躺在刚才我躺过的地方后，我前往自行车库取我的自行车。
　　回想起上午英语模拟考试，我的心里极度不平衡。英语模拟考试的时间是90分钟，正好两节课的时间。中间徐老师是不让我们休息的，但是考完试后的十分钟时间，他会让我们好好休息。嗯，就是把之前的十分钟换到之后来了嘛。英语试卷的大部分内容与葛生所说相差无异，都是关于环境保护的。因为葛生的猜测和我抽空看了环境保护的文章，今天的这场考试我有把握考到70分以上——这是一定的。剩下无法确定的，部分在阅读理解上。我不喜欢做阅读理解，长篇大论看得我眼花。我相信我们班的同学不少人都有与我一样的感受。
　　葛生这家伙，明明比我聪明的多，但每次考试都在睡觉，是认为以自己的学识根本没必要做那种程度的试卷吗？不，我看平时在家的葛生并不是这样恃才傲物的人。还是因为二合一竞赛吧。可是，葛生是从进入高中开始就这样了吗？
　　“朱明，你可不可以带带我？”葛生笑嘻嘻问道。
　　“你看我的自行车哪里可以带人？”我的自行车后面没有带人的地方，这是为了使自行车更加轻便简易。
　　葛生探头望望，然后略显失望地跟我出车库。
　　放学路上，向着夕阳，我推着自行车，葛生尾随着我。我们学校有不少住校生，也有不少走读生。现在，葛生不会从学校模式改成认真模式。学校模式下的葛生是白痴二货式的人物。当我们路过一簇花丛时，一只蝴蝶从我们面前飞过，葛生就跑上来抓蝴蝶。当我们路过一个小洞时，一只蛤蟆从洞里跳出来，葛生就蹲下身子观察蛤蟆。
　　差不多走到离校2公里的时候，我对葛生说：“葛生啊，这里的学校同学没多少的。你可以卸下你的伪装了。”葛生没有回答我，继续做着这个年龄段的人不应该做的事情。
　　不知道又走了多远，我打算开口调侃他几句，被他抢先说了去：“人们是在什么时候失去童心的？成人时？学校毕业时？找到工作时？我认为，童心一直都在，只不过很多人对它视而不见。”葛生恢复了正常的语气。
　　“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葛生走到我前面，仰望着夕阳前行，而我跟在葛生的后面。
　　葛生刚才说了童心，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还是想让我知道什么？
　　“我觉得吧，童心的存在没有多大的意义。小时候谁都有童心，而大人会迁就孩子们。不是因为大人们富有童心才会迁就孩子们——在大人眼中，‘他们只不过是孩子’。我们在不清楚大人们真实想法的情况下成长，自以为童心变得越来越美妙。长大了，人们因为工作、家庭逐渐改变了自己的初衷，丧失了自己的本心。童心就像一个水球一样，看起来圆鼓鼓很结实，其实一戳它就破了。”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你认为，童心很脆弱？”葛生转头确认我的想法。他在夕阳之下，而落日的光芒在他周身闪耀。
　　“怎么说呢。你姑且这样认为吧。童心是存在的。为什么很多人长大以后都失去了童心？因为他们主动将自己的童心扼杀了。不仅如此，他们还不能认可其他人拥有童心，认为那样是不成熟、不成器。”
　　葛生听了我的话微微一笑。他的由衷笑容在夕阳光芒的照耀之下使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非要比喻的话，就像是在干燥的沙漠中发现了一片绿洲——接近于这种又不完全是这种感受的感觉。
　　葛生转过头，说：“就这样吧。这算是你的答案。”
　　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且得到葛生的答复后，我还是不知道葛生突然提起童心这个话题的原因。他是因为眺望夕阳想起了自己的往事吗？啊，这橙黄色的夕阳确实有这样的魔力呢。
　　“对了，葛生，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他的名字叫百里华晨。”看着夕阳，我想起了中午光线强烈的太阳，接着回忆起那个叫百里华晨的人。
　　葛生驻足转向我，眉头紧锁问道：“你是无虞县人吗？”
　　“什么话！我当然是土生土长的无虞县人！”
　　“那你怎么会不认识百里华晨？”葛生继续前行。
　　“为什么我要认识百里华晨？他是很有名的人物？”
　　“嗯，虽说名声不是响彻全省，但在沙连市无虞县，大部分学生、老师、家长都认识他。百里华晨曾经代表过无虞县参加过全市的学术比赛。那是集结了诗词赋古文、奥数、高等英语三块内容的比赛，选题均经过教育局老师的多番审核，难度可想而知。可是，百里华晨却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了选题并获得全场最高分数，夺得第一名。其后，他代表沙连市去参加了全省的学术比赛。那是一场上电视的比赛，全程都有摄像录像。在那场比赛中，他夺得第三名。即便是第三名，也是他在重感冒的情况下夺得的名次，堪称不易。这样子的人，一经电视转播，就会成为大家的话题。很多人都认为他会代表全省三位参赛选手的其中之一去参加全国的学术比赛，但最终他没去。原因不明。现在你知道，百里华晨是怎样的一位人物了吧。”
　　“哇。这么厉害的人物竟然在我们学校？”
　　葛生闭眼叹了一口气说：“怎么可能。我们的学校招收不了像百里华晨这样子的学生。他是无虞县第一重点高中的学生。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问他的事？”
　　我把实情说出来：“今天中午，我在凤凰湖边的草坪上遇见了他。等会啊，我们学校中午是不开放校门的啊。虽然校门边上的通道是开放的，但是传达室里有保安守着的。如果其他学校的学生要到我们这里来，是需要联系我们学校的老师们，在老师们经过确认后才能让进。百里华晨不是我们学校的，那么他是怎么进来的？”
　　葛生低头手托下巴思考着什么：“你中午遇见他的时候，他在做些什么？”
　　“睡觉啊。睡了有一会儿呢。”
　　“那么他就不是联系我们学校的老师进来的了。你看到他的时候，他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与众不同之处……”我细细回忆，记起来那两个不同寻常的地方，“他把时间弄错了，说是很快就要上课了，事实上还有四十多分钟呢。最最奇怪的地方是他的身上很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弄得浑身都湿漉漉的，好像是跳进凤凰湖里去洗了个澡，哈哈。”说完我笑起来。
　　“就是这个！”葛生手指指向我，神情豁然开朗似乎明白了什么事。
　　“啊，什么啊？”
　　“百里华晨是通过凤凰湖游到我们这里来的。”
　　听了葛生的话，我难以置信地说：“不、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呢。凤凰湖可是个深三、四米的人工湖。凤凰湖连接着我们学校和外界，但是，要从外界游到我们学校里来，挑最短的路线都要游个几百米的。他从凤凰湖游到我们学校里，是不要命了吗？”
　　“这是综合你给我的信息得出的百里华晨如何潜入我们学校的唯一合理解释。
　　“我们学校有两个门，南门和北门。南门的情况刚才你说了，不用考虑。北门我们学校向来关闭，左右连接着高三米的铁栏，面向学校宿舍，因而北门周围有多个监控设立。他不会贸然从北门翻入，因为有被去往学生宿舍的同学看见的可能性，还会被监控拍下。操场外侧是马路，但那马路和操场之间隔着高墙难以逾越，何况操场周围也分布着监控。通往凤凰湖边的草坪有两条小道，这两条道上都有监控。依百里华晨的性格，他要潜入我们学校是不会让人发现他的行踪的，所以他不会暴露在监控或者学校同学老师们的目光之下。他把时间弄错，是因为无虞县第一重点高中的午休时间比我们学校要少的多。既然被你发现，还要节约时间离开我们学校不被人发现，他就需要挑选一条捷径。
　　“无虞县第一重点高中在我们学校的西侧，相比想方设法走出学校南大门、翻出围墙，通过凤凰湖游到对岸更快更安全。”
　　“安全？哪里安全了！”我忍不住喊叫。
　　“他就是这样子的人啊……我到了。”
　　不知不觉，我们走到离我家有一段距离、离葛生家很长一段距离的一家小型超市前。这家超市不大，说是一家稍大点的便利店也不为过，毕竟现在有很多便利店为了生意都扩大了店的面积。
　　“哎，来了来了。我可等死你了。”来者是位大叔，年龄五十多岁，似乎比吴叔的年龄还要大——从他有些花白的头发可以看出。
　　“这位是我打点工的老板，姓章。章老板，事不宜迟，我就进去管理店铺了。”葛生说完顾自进入超市。超市里还有一位员工。我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这小型超市里就只有两位员工。
　　“你好！是葛生的朋友啊？”章老板笑眯眯地对我说。我回以微笑，点点头。
　　“啊，我有事情要去办。那我先走了。你如果要买什么东西，可以来光顾光顾我家店。哈，我这么说好像是在打广告啊。那么，告辞了。”章老板挥挥手向我告别，急匆匆地离开了。
　　我推着自行车，向小型超市里张望。葛生换上了工作服，到收银台前检查着什么。带着些许惆怅感，我返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