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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声音很冰冷，冰冷之中，有些惋惜。
每一代人，都想要培养下一代接班人，这是一个家族兴旺的动力，也是一个家族得以存活、繁衍生机的强力武器。
牧元晟的基础虽然差了些，仅仅觉醒一品剑魂，但是他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直指剑灵。
同等阶，恐怕会是无敌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他还年轻，只有十二岁。只要他三十岁之前，找到一些机缘，突破到剑灵之境，那么，绝对会成为牧家一等一的战斗力。
若是将来成就剑将，那么牧家便有一个强大的守护者。
可是，这个潜力无比的少年，居然杀掉了他的爱子。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杀他势在必行。
牧天工轻拍着袖子上的灰尘，看着前方那个坚毅的白衣少年，冷声说道：“知道我可能就在附近，为什么不逃跑？逃跑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牧元晟用手握住剑柄，斜对着牧天工说道：“我为什么要逃？”他说得很认真、很仔细、很缓慢，像是每一个音符、每一丝口气都要让敌人听得清清楚楚。
牧天工眼神微凝，冷笑道：“你莫不是觉得，可以击败我或者杀掉我？”
牧元晟摇摇头，轻走几步，说道：“三年以来，我不断寻找可以击败剑灵的办法，或是想通过快剑击败剑灵，遗憾的是，剑徒对阵剑灵，或是剑师对阵剑灵，完全没有胜算。”
听到少年的这番话，牧天工有种活到狗身上去的感觉。一个九岁的剑徒，觉醒了一品剑魂，居然就在寻找击败剑师甚至是剑灵的想法。看他那气势，像是已经付出足够多的努力。
难怪他能一剑杀掉十几名剑师，因为他的目标一直都放在剑灵身上吗？
“真不敢相信，我们牧家居然出现了这么一位妖孽人物。若是你觉醒四品以上剑魂，恐怕牧家之名，就要响彻大陆了。”牧天工一脸惋惜地说道，只是那口吻之中，口气再也没有那么冰冷。
牧元晟微微笑道：“哦？难道我说出这番话，工叔你就不为元义报仇了？”
真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刚刚削弱一点的杀意，又重新在牧天工身上齐聚。牧天工浓眉一皱，说道：“你不用激我，你不是想要对阵剑灵吗，今天我会成全你的。只是那种结果，恐怕你承受不起。”
牧元晟拔出长剑，指着牧天工说道：“我想试试！”
面对拔剑，即可看出一名剑客的心。强者拔剑，只会抽剑斩向更强者；弱者拔剑，只敢砍向更弱的对手。牧元晟，无疑拥有一颗强者的剑心。
牧天工腰间没有佩剑，当修为达到剑灵，已经不需要佩剑。因为剑魂直接可以化为形体，成为比凡铁更加锋利的宝剑。牧天工没有亮出剑魂，而是就这般随意地走向牧元晟......
一股无形的压力将四周的空间笼罩起来，牧元晟振振长剑，向着牧天工杀了过去。他的眼神充满狂热，狂热之中，又有一分谨慎。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迄今为止，面对的最强大的对手。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挑战。如果成功，那么以后对战剑灵，就会多几分把握；如果失败，那后果有点不堪设想。
想要成为父亲那样的巅峰强者，若是没有向更强者拔剑的勇气，那么是不可能达到那一步的。
剑客的变强之路，本身就蕴藏着极大的危险。若是无法直面越过危险，就没有成为强者的资格。
他面前的牧天工，就是一道写着危险和毁灭的门槛。跨过去，便能鱼跃龙门；过不去，那只能继续蛰伏，将剑灵作为磨刀石进行下一步的训练。
当长剑靠近牧天工之时，他欺身向前，双手成掌，左掌拍向持剑的右腕处，右掌击打牧元晟的胸膛之上，将牧元晟连人带剑，击退十几步。
咳！咳！咳！
牧元晟左手轻抹掉嘴角的鲜血，咳嗽几声，看向牧天工，笑道：“不愧为剑灵强者，一击之下，几乎要了我的小命。”
牧天工看着那只握着宝剑、稳如泰山的右手，浓眉紧皱，说道：“你还不肯放弃吗？”
牧元晟平稳气息，那道白色身影，挺得笔直如钢铁、尖锐如刀锋。
黑夜并没有因为两人的精彩表演，而清淡几分；那湍湍流水，也没有因为这勇猛的打斗，而稍缓片刻。
两人仿佛融入这黑夜之中，久久没有动静；那湍流的溪水，发出规律而又有节奏的声音，源远流长。
牧天工长长叹了口气，随即人影一闪，出现在牧元晟身旁。双手或拳或掌，密不透风地向牧元晟攻击而去。那漫天的拳影，似乎想要将牧元晟一招之下，活活打死。
牧元晟急身暴退，手中宝剑左右格挡，剧烈地撞击声洒满夜空，唯有那点点撞击出来的火星，为这片夜空带来昙花一现的光明。
呼吸声从轻变重，从细小变得粗壮起来……
牧元晟不停咳嗽，又贪婪地呼吸着这凉凉的空气，就像是怕在下一瞬间，失去呼吸的资格似的。
与他相对的牧天工，呼吸平稳，但他看向牧元晟之时，表露出一脸的沉重。这个少年，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和意外。
牧天工手中缓缓凭空生出一把灰色长剑来，长剑细而修长，剑身之上有着细小的纹路，纹路婉转缠绕，剑尖如蛇信，当他完全凝聚宝剑成型时，那灰色的宝剑就像是一条盘曲的毒蛇。
终于，要拿出全部的实力了吗？
牧元晟聚起十二分精神，凝重地看着灰色长剑在手的牧天工，冷汗从双鬓流过脸颊，重重地滑落。
灰色长剑在手的牧天工，在黑夜中显得更加阴寒，那对浓眉之上，竟泛有点点雪白，满脸胡须像是长了些许。
最邪魅的是他的眼角，竟是紫黑色的。牧天工扬起右嘴角，说道：“你，准备好了吗？”
随即，牧元晟的视野空无一物，对面的牧天工凭空消失，这片夜空中却多了几分阴寒。
蓦然，牧元晟举剑向右格挡，但那凌冽的剑光还是在他的肋下划开一道口子。
黑色的鲜血从肋下涌出，瞬间浸染他白色的粗布衣服。
黑影凝聚成为实体，出现在一米外的地方，口中自顾着说道：“我的剑魂是以三品妖兽百步蛇晶核为楔子，融合七七四十九天凝练而成。剑灵及其以下剑客，沾染之后，除非壮士断腕，否则不出百步即死！”
牧天工看着眼前嘴唇开始发紫的少年，自言自语说道，像是已经宣布了他的死刑。
“我对不起牧家，对不起牧家的列祖列宗。今天，我居然杀掉了牧家的一个天才。”
牧天工散去凝聚的剑体，自言自语说道，只是那虬髯脸颊之中，快意一闪而过，更多的是悔恨。
他转身离去，似乎不愿意看到这将要毒发身亡的少年。
夜空中，只留下一声长叹。
牧元晟凝望着已经乌黑的双手，想要将长剑收回鞘中，无奈手指已经不听使唤。
眼前开始模糊不清，是因为夜色更浓的原因吗？还是，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
若是此时此刻死去，是否还能回到原来的地方，看到那个熟悉而又深爱的身影？
只是，那个承诺无法达到了吗？
承诺必须修成剑圣以上境界，将父亲从天剑宗救回。
这个承诺，是许给那个连梦到父亲都是一种奢望，连梦见那张脸庞都是一种奢望的母亲。
可是，如今他却要失信于她了吗？
死去，或许是一种解脱，可是他好不甘心……
牧元晟早已向后倒去，右手仍握着那把银白色长剑，全身漆黑如碳，呼吸已然停止。
牧元晟又看见那道白衣飘飘的青年男子，又看到那颗紫色宝珠在闪闪发光，这次他终于看清楚青年男子眼中的孤独和寂寞。
随后那道白衣身影开始消散，天地间好像只有那一颗紫色宝珠，虽然绚丽无比，但是却有一种由衷的孤独。
当白衣青年男子彻底消散之时，这颗紫色宝珠收起那耀眼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就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孤零零地飘荡在世间，直到永远……
牧元晟走近这颗紫色宝珠，将它握住手中，喃喃说道：“你也是一个人吗？我也是一个人。只是我就要死了，如果不死的话倒是可以一直带着你，绝不会抛弃你的。因为，我理解你的这种孤独。”
随后，这颗紫色宝珠开始破裂，转为无数紫光，融入到牧元晟身体之中……
牧元晟睁开双眼，东方的天空已经出现鱼肚白，新的一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早已来到。
原本漆黑如碳的双手已经变得红润雪白，被身体压着的杂草已经化为灰烬。
他回忆着之前那道紫色光芒，下意识去抚摸胸前悬挂的紫色宝珠，却发现早已空无一物。
牧元晟紧皱眉头，叹道：“难不成，我在梦中许下一个空头承诺吗？”
即在这时，一股灼热感从胸膛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