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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剑,缓缓落在村口。
“南宫少侠,谢谢你送我回来。”王蓬絮行礼道谢。
“不必。”南宫恒摇摇头,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告辞。”
“南宫少侠。”临走之时,王蓬絮却又叫住他,“谢谢。”
“谢谢你,让我放下。”王蓬絮轻轻扬起嘴角,“这么多年,能够释怀,煌哥哥和温姐姐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很高兴的。”
风无声,草不静。
“前辈。”南宫恒终于还是没忍住,“我娘临终之时曾嘱咐我,若有朝一日,遇到一位叫王蓬絮的姑娘,要请她到先父的坟头上看看。”
欸?
“娘说,那是先父生前一直念念不忘的一位故友。”
故友……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王蓬絮笑了,“我会去看看他的,一定。”
剑气飞扬,飞过万水千山。
立于剑刃之上,思绪却不知身在何方。
“韩姑娘可是有两位朋友叫柳梦璃和云天河?”
“哎?你认识梦璃他们?”
“嗯。在下偶落青鸾峰,遇到他们三位……在拜祭你。”
“拜我啊……都那么多年了,真难为他们有心。他们还好吗?”
“他们都很好。只是那位叫紫英的前辈……已经满头白发了……”
“哈哈哈……小紫英满头白发?不会变成老头子了吧?那可就不是冰块脸了,而是皱纹脸了,哈哈哈……”
“韩姑娘要去看看他们吗?在下略懂御剑之术……”
“看看他们啊……不必了,知道他们过得很好,我就已经安心了。”
“……”
“其实……相见不如不见。见了一面,或许就会想见第二面,第三面,也许就不想离开了。生死有隔,我也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要守护泉眼,可不能这么玩忽职守。不知道我们四个谁会先入轮回?要是在阴间碰上小紫英……我一定要好好记住他那张皱纹脸!哈哈……”
……
生死有隔……
能真正看透的,又有多少人?
垂首,俯瞰这片宁静而又美好的神州大地。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很难相信不久前它还在面临灭顶之灾。
手上的五灵轮熠熠生辉,灵力流转,微芒溢彩。
爹,娘,这么多年,你们……也看透了吗?
剑气肆意,飞入云霄。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会……一直活下去,好好活着。
与青山的黄昏格外昏沉,残阳如血。
好希望这是一场梦,而我再度睁眼,就会醒过来。
“夏侯公子,该吃晚饭了。”洛昭言将饭菜端入房间,放到桌上。
“多谢……前辈。”夏侯怿机械地从床上站起身,朝洛昭言微微行礼。
“夏侯公子,你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多少吃一点吧。”洛昭言有些心疼,“络缃姑娘也不会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夏侯怿不语。
“还不肯吃吗?”明绣闻声走了进来,“你不吃,不过是平白搭上一条命,络缃也不会活过来。”
络缃……
神情呆滞,僵硬的身躯一动不动。
“是个男人,就站起来,跨过去。”明绣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你这种……比我还差劲……算是男人……”
好似一语惊醒,泪水不由自主就溢了出来。
“夏侯公子?”洛昭言有些担心。
“没什么……”夏侯怿用袖子擦干了泪痕,走到桌子旁坐下,拿起筷子。
见他终于肯进食,洛昭言亦松了一口气。“慢慢吃,不够还有。”
一口一口,香软可口的饭菜,却是苦涩的味道。
络缃的遗体就放在她曾住过的屋子里。
从泉脉回来之后,他昏迷了一天才醒。而直至此刻,他才敢踏入这个房间的门。
睡容安详,犹如美梦浅眠。
走到床前,走到她身边,缓缓跪下。
抬手,犹豫片刻,方才轻触那熟悉的容颜。
你只是睡着了,还会再醒过来的,对吧?
轻抚无瑕的脸,视野却有些朦胧。
别吓我,醒过来好不好?
我好想……再看一眼你的笑容,认认真真再看一次……
身体微凉,却尚有余温,并未僵硬。
握住她的手。柔软的触感,仍旧鲜活。
我答应你,以后由我来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所以,醒过来吧,好吗?
伸出手,将她抱紧,任由泪眼崩溃。
“络缃……络缃……”
是我……对不起……
穿肠折骨,痛彻心扉。
寒冬正在过去。枝头的积雪未曾消散,树下的嫩芽便已经微微冒绿了。
云来石缓缓降落在山头,惊扰了树下正在下棋的二人。
“明姑娘,这位是……”见明绣身后跟着一位陌生的来客,洛昭言不由得好奇起来。
“在下玄泓,炎波守护。”玄泓朝三人抱拳施礼,“是夏侯公子他们的朋友。”
“他从泉脉那边来的。”明绣解释道。
“夏侯公子他……”洛昭言欲言又止。
“在下已知晓大概。这次是专程为络缃姑娘而来。”玄泓说。
“络缃姑娘?她还有救?”洛昭言听了有些惊喜。
“什么?!络缃还有救?”夏侯怿突然破门而出,冲到玄泓面前,死死抓住他的肩膀,“这是真的吗?络缃还会再醒过来,一定会再醒过来的!是不是?”
“夏侯公子,请先冷静。”玄泓吃痛地挣脱开他的手,“在下要先查看一下她的伤势,才能下定论。”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玄泓便从房间里走出来。
“怎么样?络缃她怎么样了?!”夏侯怿一见到他便冲上去,“络缃还有救,络缃还有救吧?”
“夏侯公子,你先冷静地听他说。”洛昭言好不容易才劝他平静下来。
“络缃的魔元受损,但因肉体伤势不重,所以并未失去生气,身体亦尚有余温。”玄泓缓缓道来,“如果用足够多的煞气为她疗伤,使魔元得以恢复,就有醒过来的可能。”
“那就赶紧为她疗伤啊!”夏侯怿急了。
“我说了,需要大量煞气,所以必须将她带回魔界。只有魔界那种煞气充盈,无处不在的环境,才有可能使她康复。”玄泓十分平静,“而且魔元的恢复没人知道需要多少时间,也许几年,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她才能醒过来。”
“上百年?”洛昭言吃了一惊。
“没关系。”夏侯怿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与退缩,“我会一直陪着她的。”
“夏侯公子。”玄泓却正色敛容,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你是凡人,即便能用什么护符暂时抵挡煞气的侵袭,若长时间留在魔界,还是会有影响。轻则致使身体异变,严重的会因无法适应而身亡。所以,请三思。”
“什么?!”夏侯怿刹那间恍惚起来,“那……那络缃……络缃……”
“在下定会无微不至。”玄泓郑重承诺,“让她……尽快醒过来。”
“夏侯公子……”洛昭言上前一步,想安慰他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通过泉脉能来往人魔二界,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所以……”玄泓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要等上数十年,甚至百年,人寿短暂,也许就是永别了。”
“无妨。”夏侯怿却忽然变得格外平静,“无论多久,我都会等。”
“夏侯……”
“玄泓,络缃就拜托你了。”夏侯怿朝他深鞠一躬,“她能得到照顾……我也放心。”
转身,又朝洛昭言三人鞠了一躬。“三位前辈,这些日子,多谢照顾了。”
“你要走了吗?”洛昭言有些担心。
“我该回家了。”夏侯怿长舒了一口气,“既然事情已经结束,有始有终,不是很好吗?”
走下山头的时候,他忽然驻足。“玄泓。”
“何事?”
“如果有一天,她能醒过来,拜托你告诉她……我等她,一起去看那万里江山的无限风光。”
晚风习习。
雪幕下的寿阳城,映出格外的宁静。
“爹,娘,我回来了……”
“囡囡,你可算回来了呀!”羽平夫妇二人连忙出来迎接,“快进来,外面冻坏了吧?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在外面吃苦头了?”
面对着养父母的一连串关心,羽步有些茫然。
“囡囡怎么了?在外头受委屈了?”张氏察觉到女儿的不对。
“没有……”羽步轻轻摇头,垂首,“我……有些累……”
“夫人,囡囡一定是累坏了,先让她好好休息吧。”羽平拉开张氏,“这些话以后再说也不迟。”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熟悉的温暖,心却陌生。
没有灯,月色微微洒落,更显冰凉。
她就那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盯着窗隙发呆。
不知不觉,有什么冰冷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没有动。
一滴又一滴,枕头湿了,被子湿了。
还是没有动。
当日,她曾满怀憧憬,走出家门。
如今,物是人非。
世事难料……原来是这么个难料吗……
你们……都走了……
留下我一个,只剩我一个……
湿透的被褥,更加刺骨。
哥……煜燊……
你们……都是骗人的……
泪眼朦胧。
骗人……骗……我……
都……扔下我……
心痛难忍,穿肠折骨。
我……一个人……
一个……人……
脸上全是泪。
只有泪。
正月十五刚过,羽步就已经收拾了行装。
“囡囡,又要出门?”张氏站在房间门口,有些不舍。
“囡囡也大了,总不能老闷在家里,多出去走走也好。”羽平倒没有反对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声。
“爹,娘,你们放心。”羽步安慰他们,“我一定会回到你们身边的。”
“说什么傻话。”张氏摸摸她的头,叹了一声。
“爹,娘,虽然……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可你们养了我这么多年,你们就是我的爹娘,这里就是我家。”羽步扑入张氏的怀中,“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女儿。”
走出家门,又回过头,朝站在门前的人再度挥手。
她走出寿阳城。
“春滋钥环,还是交给你吧……”
跨过护城河。
“春滋钥环既然认姑娘为主,我源桐没有接受的理由。”
翻越八公山。
“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妖魔,也不能留在里蜀山……”
看陈州风光。
“既然泉眼需要守护,能够留在它身边的人,你比我更适合……”
听即墨海潮。
“……好。”
望蓬莱仙境。
一直走,一直看。
万水千山,天空海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