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影子

　　人死后灵魂飘飞会到阴间里去，而我死之后究竟会不会经过那个地方我不知道，因为之前每次死亡都随着沉寂，等到第二次睁眼的时候感觉要过好久，比得重病时睡觉更难受。但有一点，我以前的记忆一直还在，至少可以确认我没有到达过奈何桥那种地方喝孟婆汤那玩意儿。
　　“这里是……”一个蓝色晶体构成的方框内，散发着很柔很柔的蓝色光芒，映照在我身上使看起来也散发着微弱的光一样。
　　我下意识的移动了两步，仰着头打量着这个地方，一个截面估计有两个篮球场拼凑起来那么大，使我显得十分渺小。除了安静，脚能碰着实体，可无论踩多大力也发不出丁点声音，到现在我可以确认，我身体的素质似乎回到了几百年后现代时间的开始值，不再病殃殃的和正常人无异。
　　看不到截面以外的视线，过了十余秒，我终于确认，我没有死，因为嘴里还残留着姐姐刚刚喂的汤药味。或者我压根从来就没死过，只是因为这个正方体的晶体搞怪，把我传送了一个又一个时空，还附带把身体放大缩小的功能。
　　我伫立在正中央，这一刻，压抑着这无数年来被一次又一次的惨绝人寰、惨无人道的人身操控，回复巅峰状态的我冲着头顶上方尽情地释放怨气，施展那震耳欲聋的狮吼功：“混蛋！给老子滚出来！！！……”
　　预想之内的回声并没有，我一鼓作气地在三十秒以内把它十八代祖宗都给统统骂了一遍。骂完以后，气喘不已，但心情还是一点好转都没有，四周空旷的连个回应也没有。
　　突然，八条棱线颜色更深的蓝色流光闪过，头顶漫天星辰，出现一副类似星空的画面。再看脚底，竟然踩在了银河系之上？！
　　来不及惊讶，八条棱线便消散，转而只剩脚下一层玻璃状的物体。脚下玻璃上我的影子从出现到分离共经历了三秒不到的时间，而后，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现在了我的眼前距离五米以外。
　　他跟我穿同样的衣服，环臂抱胸，他的表情就跟四周的环境一样突出两个字：平静。
　　我嘴巴张的老大，手指着他问：“你是……？”
　　“塔林诺.丁恒。”跟我长得一样的人或者妖魔鬼怪之类的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是你的名字，也是我的名字。”
　　没等我发问，画面斗转星移。
　　那是一个欢快晴朗的早晨，仲夏不用追逐凋谢的晚秋，也没有寒冬胁迫的寂寥，乃是一年之中最具希望的日子；二月杨柳与三月桃花的交替时日。
　　这天，一道被蓝色光芒包裹的物体在熙攘人流中凭空出现，而竟然没被任何人发现的落在一间鞋店的梁柱旁边。蓝光消散，婴儿浮现，只见他猛地睁开眼球，滴溜溜地打量着四周，红润的小脸居然能够做出大人般那茫然的表情，实属怪事。
　　从早晨到下午，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川流不息，有几个乞丐过来检查看了一番，最终被婴儿那愤怒的表情给吓走了。他感到十分饥饿，也感到十分无力，就在他即将快要饿晕过去的时候，从鞋店出来了一位容貌华丽的女子，走到他面前向周围的人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不知道。”一个路人回答道。
　　女子左右看了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继续问：“放在这多久了？”
　　“有三四个时辰了吧。”路人回答完后便不再等她继续提问，接着赶路。
　　女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甚是迷人，可谓在整条街上亮了一道风景，几乎亮瞎了屋檐下那几个乞丐的眼睛。
　　把他抱起来，喊出店门里边的一个十三四岁黄毛小丫头，吩咐道：“你去帮我买些新鲜的羊奶回来，记住要热的。”
　　丫头领了钱便匆匆跑去，最后美丽的女子将婴儿带到了楼上，楼上尽是些精雕细琢的木材，墙壁上一副副山水图画点缀着如凤的房舍。她坐在凳子上逗弄着怀抱的婴儿，笑得十分开心。
　　最后，画面消失不见，再度变回眼前那张和自己一样的平静脸庞。
　　“看清楚了？”脸庞淡淡说道。
　　“看清你姥姥！”我当然一声怒吼。不过，那些画面确实是真真切切的，在之后是和奶奶相识，具体什么时间我也记不清了。总算让我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来到那儿的，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这片闪着金的，红的，蓝的星空是怎么回事？还有脚下的银河系是怎么回事？眼前的这个人又是何方妖怪？……太多问题，多到脑袋乱轰轰的几乎爆炸了。
　　“呵，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骂我就是骂自己。”那人终于作出一丝浅笑，看起来很不友善。
　　“你谁啊你？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连衣服也偷我的。”心中丝毫也无畏惧的我，连死亡这种也习惯的事，还有比那可恶的煎熬更糟糕的事情了吗？所以老子这会儿倒是出奇地冷静，但怒归怒。
　　“我知道你现在被愤怒给填满了……”说罢，他身形扭曲又变成一团黑色的东西回到我的脚下，玻璃上我的影子再度出现，“但你要相信一件事，造成这一切的都不是我。而且，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是黑暗与你的精神共同构造出来的影子，而且就在刚刚才诞生，取代了你原来由太阳照射出的影子。介绍一下，我叫影子空梦，也叫影空梦。当然，你叫我空梦也行。”影子再度从脚下脱离出现在了五米外，他摊开一只手做了个打招呼的手势，“刚刚是我强行打断了那一股力量将你传送的。”
　　“哈？？？”我眼睛瞪得老大，眼角微微抽搐，“谁相信啊，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的精神空间。。”影子爽快地答道。
　　“精神空间？精神空间是什么？我要怎样才能回到刚刚那个地方，我姐姐那里？还有……”我连忙问，心里可想而知的急切说道。
　　“回去？！”影子双手垂下，紧紧握住拳头，口气冷漠地说道：“回哪去？回到那个噩梦连连的是非之地？。前一秒因为房屋坍塌而让你窒息而死，后脚就跟着一帮乱匪把你大刀剁剁了！然后是被一个阿斗小屁孩推翻了桌子上的蜡烛给活活烧死？甚至一开始就传送到冰天雪地给冻死？还有刚刚的那一次，主题显然是饥饿，只是侥幸让你逃脱了。”
　　我静静听着，他说的那些和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几乎分毫不差，我连问道：“你说这一切跟你无关，那你告诉我跟谁有关系？告诉我……”
　　“我哪知道。”影子如看白痴般地尤其眼里那股可怜的神色让我很不舒服，顿了下继续说道：“以后，类似的这种事情将不会再重蹈覆辙发生在你身上，你在极限状态下的求生欲望和几乎快要冲破脑袋的精神意念促使了我的诞生，接下来将使你这个世界上运气最差，差到无法想象，无可比拟人。纵观整个宇宙也再挑不出第二的人！……”
　　“彻底改变！”
　　影子那最后一句话是喝出来的，说的狂妄无比，听起来更是。
　　“改变？”凭什么让我相信这个妄次吹牛，毫无实际根据的变形怪说的话？现在如果真的有那种绝无可能的所谓改变，我宁愿回到姐姐身边，哪怕一天也好尽一天我照顾她的责任。我低着头，看那缓慢流转的星河。
　　“你不信？”影子预料之中地说，“那好，其实你重生是有福利的，大概是在三百年后的那个时间段里，你的眼睛获得了一个小小的能力，名为「惬意」，它的能力之初是可以让你看的比常人更清楚两百倍。”
　　我就静静地看着他胡扯。
　　“不信吗？呵呵，你刚才不是问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告诉你了这里是你的精神空间。何不妨仔细地用眼睛在四处看看，注意集中精力可以看到你想知道的答案哟！”影子一溜烟地刺溜冲回我的脚下，说道：“准备好十秒以后开始传送，跨越当前位面壁垒，随机着陆点，当前难度指数分析——伤残加病弱一万翻一万倍，保守估计无消耗无损伤以内，倒计时……”
　　“十。”
　　“九。”
　　“八……”
　　尽管他瞎扯淡的功夫让我远远不及，那莫名其妙的倒计时也一个个数字渐小，或许是有那虚无缥缈的所谓改变？或者一成不变，继续无休止境的苦痛折磨，成全了暗中的某些虐人的变态狂。但是，又有什么重要呢？我从一片荒漠之中遇到了一朵鲜花，将我这滴从天空落下的水滴给接住，这辈子能遇到姐姐和奶奶不离不弃，已经足以。
　　但我还是下意识地听照他的话往更深处去看，居然看到星空中不止一个银河系。再加把劲，望穿了星空之外是红色的血液骨肉，和我的脑袋相连。也就那么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不仅让我好奇大脑皮层之外的东西会是什么。
　　再加把劲，冲过去。我呼吸急促，瞬间意识短路了，那个人，那个人，那个我一生也将无法忘记的人，此时背后那个刚刚离去的医生一把匕首缓慢地接近她，姐姐满面忧伤的神情回过头手靠在背后，最后一刻，她笑了。说道：“先生，你知道吗？我弟弟说我和他以后还会再相见，你觉得呢。”
　　“那得有命还在啊。”狗头医生遗憾的样子说道，一边好像在寻找我的踪迹。他冲向了姐姐。
　　星空之处的我向着看见姐姐的那个方向拼尽了浑身力气奔跑。“给我住手……！！。”之后摔倒在地，再也看不见。
　　“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