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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汉末风雨一九零 / 第十一章 一车人头

第十一章 一车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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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陈冲到达酸枣已经近十日。
  但陈冲却没料到自己在酸枣的模样如此狼狈,自从借居曹操营帐之后,除了第一日观摩曹操麾下军容尚有意义,剩下几日便全部蹉跎在饮宴上了。
  上至关东盟主袁绍,下至诸侯幕僚如审配等,每日都有不少使者前来邀约,陈冲本不想去,但是心中又有不知名的苦衷,不得不与曹操告罪,前去应邀赴约。
  这可以说是让陈冲很是体会了一把联军传说中的腐败生活。按理说军帐之中,本该属于兵事之地,为整肃军纪,将领应以身作则,不宜饮食。但除了曹操等寥寥几人外,这群“清流名士”哪里会在意这个,只当是采风春游,豪奢如常。
  陈冲最觉大开眼界的是今日东郡太守桥瑁的宴会。酸枣地处中原腹地,肉食多以鸡鸭等鸟类为主,一般来说,中原士族为了彰显自己与众不同,也不过以食用大雁为时尚,陈冲赶赴的大多饮宴也是如此。
  但是桥瑁不同,他不爱吃鸟,爱吃鱼。
  说起汉代的鱼,与现代本来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像齐楚这种滨海多湖的地区,渔获经常“食之不尽,卖之不售,弃之又惜”,以至于鱼类的价值一降再降,不但是平民碗中寻常之物,甚至拿来祭祀都被嫌为“薄陋”。
  但是古代交通不便,相隔数百里,彼之“薄陋”就能变成此之“豪奢”。《韩非子·外储说右下》曾记载公孙仪相鲁而嗜鱼却不受贿赂的故事,公孙仪作为宰相却仍旧无法每日供给自己嗜爱的鱼类,而孟子更是把鱼推举到与熊掌并论的高度,足见鱼类之乏。
  以至于后世西晋张翰为了回家吃鲈鱼脍而放弃官位时,世人认为值得如此,传为美谈。陈冲此世几乎都快忘记鲜鱼肉是什么滋味,结果不料竟在酸枣一饱口福,也不知道桥瑁是如何保鲜的。
  轻歌曼舞,佳肴美酒,陈冲在饮宴上不断在心中默念: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一边又觉得如此为难自己,简直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好在这种饮宴并没有持续太久,在末时一刻桥瑁向陈冲第三次劝酒时,帐外忽有一阵鼓声,然后又有三声长号,正是袁绍在向联军全军通报,有要事相商,请联军各领导全部前往帅营处。不一会儿,又有专门的传令兵前来请桥瑁前去。
  陈冲心中长舒一口气,这个宴会实在是他所参加最难受的一次,其余诸侯宴请他多少还会谈些家国大事,表达一下自己对于朝廷的赤胆忠心,但桥瑁就是全然饮酒作乐,清谈经学,经学哪里是陈冲所长,最后只能尴尬胡诌。
  只是不知袁绍召集众人所为何事?陈冲入酸枣十日,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联军动员号令,比之前预期的动员能力还是要强些。按理来说距离韩馥王匡等人到达盟誓还有两三天时日才对。
  桥瑁心中也颇为不解,只听他眼神微转,问传令兵道:“袁公派你此来,可有说清所为何事?”
  传令兵低头答道:“禀桥公,是董贼使者到了。”
  原来是董卓派了使者!桥瑁听了大吃一惊,急忙转首对陈冲说道:“庭坚,看来是不去不行了,我们这就去吧。”
  陈冲颔首道:“桥公,正该如此。”
  桥瑁作为忠实袁党,一有重要事宜还是十分重视,随意吩咐了亲随几句收拾宴会,正正衣冠便和陈冲跟着传令兵赶紧前去帅营。
  一路无话,陈冲也乐得如此,在心中揣摩董卓此时在洛阳的决策,此次董卓派使者前来,只有两个选择,拖时间,或者摊牌,在陈冲到酸枣之前,董卓已经派使者前来一次,许诺如果袁绍解散联军,可以将其升为左将军。左将军位在大将军之下,诸将军之上,可谓其势已极,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董卓为迁都争取时间的把戏。
  如果董卓继续向联军示好,那就意味迁都进展仍然缓慢,能够调动的兵力大减。那么联军还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准备,或者说,现在联军的优势已经足够消灭董卓。
  如果董卓选择向联军直接摊牌,那就意味着迁都事项已经接近尾声,董卓已经放开手脚,完全不惧与联军一战,那么从如今联军的军心和纠纷来看,恐怕结果就是凶多吉少了。
  但愿谈得是拖时间吧。陈冲心中想道,目前来说,他对整个联军的影响力有限,最多只有曹操会认真听他几句,更何况从历史来看,整个联军的前途,注定是不乐观的,这不会因为陈冲一个人的出现而改变,陈冲也无意改变。
  半刻钟过后,远处帅营已经渐渐靠近,往常时刻,末时的帅营前应该开始了下午的操练,呼声纷乱但是又充满蓬勃生机,此时却寂静如夜。
  好在诸位诸侯也先后赶到,在道上与陈冲桥瑁相遇,不时行礼叙话,但是陈冲看出他们虽然健谈如故,但是内心的紧张犹豫仍然难以遮掩。
  董卓之威,以至于斯?陈冲忍不住想道。
  这时身侧马蹄声响,陈冲侧身顾望,却是一大汉驰骋奔来。
  这大汉虎背熊腰,豹首环须,在骏马上威风无比,却是夏侯渊。夏侯渊见了陈冲,驻下马蹄,笑道:“原来陈君已行,明公见陈君还未前来,等的急了,便让我再乘马前来看看,陈君既已快到,就不必我再多跑一趟了。”
  陈冲心想袁绍这才传令刚一刻钟,曹操竟然如此急切,也不知董使到底说了什么,笑道:“方才正在饮宴,却是辛苦妙才了。”
  夏侯渊叹道:“那陈君还是先做好准备吧,等会进了军帐,我怕你承受不住,如此血腥的场面,我跟着明公在洛阳时也不多见呢!”
  “血腥?”一旁的桥瑁奇道“可是已经和董贼使者谈崩了,袁公怒杀了他?”
  夏侯渊想了一想,似是不知如何接话,最后还是叹道:“桥公算是说对了小半吧,我在这里多说也无益处,两位快点行进,自己一看便知。”可能是觉得非常有必要,夏侯渊仍然加了一句“心中还是做好准备为上。”
  陈冲心中一沉,如此看来,董卓是派人前来摊牌没错了。
  只是不知到底是何等场面,才能让夏侯渊这等天生将才都受不了,直呼血腥。
  到了帅营前,陈冲回首看向四处操场,所有兵士都放下训练,翘首遥望帅营,从军事上来说,他们已经没有了大脑,只有默默等待这里的结果,帅营里发布什么命令,他们就像机器人一样执行,但是人不可能在乎自己的性命。
  陈冲心中悲怆,随后与桥瑁一起进帐,夏侯渊则回曹操营地继续开始操练。
  一拉开帐幕,刺鼻的血腥气简直是扑面而来,那种特有的干涩和铁腥味让陈冲连连皱眉,他只扫视了一眼营帐,这次帐中到了五十余人,比上次军议人多了近乎一倍,而帐中布置倒没什么变化,只是帐中多了一辆辎重车,辎重车上蒙了块白布,陈冲看不清里面所装事物。
  地上还有一滩血迹。
  桥瑁用袖捂鼻皱眉,也和陈冲一样扫视了营帐一周,但是他并没有看见能称得上是董卓使者的生面孔,只得向袁绍看去,袁绍面无表情,于主席位上呆立不动,身上的阴郁气质是一点也无。看到袁绍如此神态,桥瑁神情一窒,但也没人给他解惑,只得硬着头皮问道:
  “袁公以董卓使者前来而召集我等,如今不知董卓使者何在?”
  袁绍没有回答,接话的却是曹操,他神态不变,对于这种血腥味他仿佛如鱼得水。他道:“桥公,下面这摊血水便是董卓使者了。”
  “那怎么连尸体也没有?”
  “本初命人将他拖出去喂狗了。”
  “啊!”桥瑁大惊失色,失声道:“不知董贼使者犯了何等冒犯之事,竟得如此下场。”
  曹操向他招了招手,桥瑁不明,曹操道:“你走上前来,直接看向这辆车便是了。”
  桥瑁似懂非懂,但还是走到帐中,向那辆辎重车探头望去,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桥瑁一声惊叫,连带着陈冲都身子一颤。
  只见桥瑁颤颤巍巍地抬手指着那车,颤声向曹操问道:“孟德,最上面那个头颅,可......可......可是,可是次阳公?”
  陈冲这才知道京观的威慑力,年幼时看史书,书上记载将敌人尸体著为京观,对敌人的士气将产生巨大的打击,他难以想象。时至今日,他看到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相信这个军帐中的所有人也都不会忘记。
  汝南袁氏的三十几个头颅堆在一起,黄髫苍首,夹杂其间,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点,死不瞑目。
  袁绍终于出声了,他的声音是挤出来的,甚至于他的表情都没有动,似是从阴间吹拂上来的风。
  “不杀董贼,我袁绍再难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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