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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城门看守比往日多了一倍，城楼上的弓箭手也严阵以待，森严戒备的状态绝不允许任何可疑人员离开京城。
也正因为如此，当温行之和蔚清秋将各自的令牌示于守门人，带着一行人出东城门的时候，心中愈发不安。
投案的两户人家，一户家在京城往东十里地的宜和县，早年在京城游玩曾有幸目睹叶丞相真容，不想多年后家道衰落一家人前往京城投亲，却在沿途发现三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与叶丞相面貌有几分相似，又听闻京城丞相一家遭劫之事，吓得一家人急忙赶往京城报官。
而另一家则是京城小户，平日里靠开小茶馆维持生计，日子本过的还算可以，谁料家中小女竟忽然失踪寻不着人影......
“故意留下破绽引人寻迹，如此趣事，倒让我对这流云楼十分好奇了。”
京城向东十里绵延宜和山脉，山上树林茂密四季常青。斑驳树影间，一白衣女子远望山脚下一幕，玩味一笑。一只黑色的乌鸦在上空盘旋许久后落在她胜雪白衣肩上，女子轻笑着伸出手爱抚着它的羽毛，乌鸦享受地发出鸣叫。
“师妹好兴致。”一灰袍男子悄无声息地落在女子身旁，“如今京城动荡，师妹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我为何要担心？即便是这天下易主，云飞渊也决不会掺和这乱世。”女子缓缓说道，“我听闻凌幽阁近日对这事关心的紧......”
“我真没看出来这叶仁和凌幽阁还有关系，出了事竟能让凌幽阁势力出动。”男子沉思片刻道，“可惜当年凌幽阁阁主顾亦明被人出卖，遭江湖各大流派追杀，再之后便销声匿迹。如今看来，凌幽阁是大有从头再来之势。”
“那又如何？”女子将目光从山脚那群人身上挪移到对面山腰，“云飞渊也不会参与江湖之争。师傅此番让我们二人出来历练游历见闻世事，谨遵师命便好。其他与云飞渊无关的事情，就全当看笑话吧。”
“唉......时候不早了，师妹还是少看点热闹吧。我去那边山脚下等你。”
女子侧头望着男子离去，用手指刮了刮肩上乌鸦的脑袋，乌鸦略有不满地飞起，扑扇了两下翅膀后又落回原处。
“阿吱，你说这世道会如何变化呢？”女子叹了口气，轻抚着乌鸦的羽毛，“还好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
沈唯双再见到顾亦明已是晌午。
顾亦明回府走到踏雪苑的时候，沈唯双正在前院以枝舞剑。
秋天的桃树失去了耀人的光泽，叶片无劲耷拉着，枯黄的枝头下女子舞着手中的长枝，青丝飞散，白衣飘扬，长枝在空中画出一朵朵飘飞剑花，翩然的身影为秋天萧瑟添了许多生机。
顾亦明站在门口，恰逢她偶然回眸，清冷的眸子里流光四溢，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闪过慌张与局促，收敛了所有耀眼的光芒。
她停下动作，将手里的树枝扔在脚边，朝他福了福身，“将军。”
慌张，她在慌张什么？局促，她又为何局促？顾亦明淡漠地看着她，目光中的欣赏已逝，徒留一抹冷意似秋。他不想打扰她此刻美景，只是回首却发现她的美好从来没有真正地展现给他。
他本应对她恨之入骨的。
顾亦明淡笑着走进踏雪苑，“本将倒不知，落霞姑娘竟会舞剑？”
“奴家不过一时兴起，在将军面前班门弄斧罢了。”
“一时兴起？”顾亦明微笑着抽出腰间的佩剑，“既然落霞姑娘如此好兴致，倒不如为本将奏上一曲。”
“将军是要......”
“舞剑。”他说道，“踏雪苑看守都退下吧。”
院内院外一行人闻言整齐地离去，顾亦明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防备十足的女子，“现在院内就你我二人，落霞姑娘，可愿抚琴一曲？”
沈唯双默默看了他片刻，回身入屋，再出来时怀里抱着一把琴，正是“破魂”。
她将琴案摆放好，端坐在琴身前，纤纤玉指轻搭琴弦之上，微微挑动划出优美的曲调，如小桥流水，春风送暖，眼前渐渐浮现的美景令人心旷神怡。
“太柔了。舞剑怎可用此曲？落霞姑娘......听过破阵曲吗？”
顾亦明打断这美妙的琴音，沈唯双停下弹奏的双手。
“黄旗一片边头回，两河百郡送款来。至尊御殿受捷奏，六军张凯声如雷。元戎剑履云台上，麾下偏裨皆将相。腐儒笔力尚跌宕，燕山之铭高十丈。”
沈唯双轻轻开口，说的正是前人写的《破阵曲》。
“奴家曾有幸听过沙场破阵曲。”
说完，沈唯双轻阖双目，再睁眼，眼底划过一抹肃杀。她发力于指尖，挑拨弹奏出的曲调与先前的温柔截然不同，铿锵有力的琴音回旋半空，如刀剑碰撞相鸣，如大漠战马长嘶。鼓角响起，两军相争，血溅沙场，马革裹尸，战场上的厮杀血拼伴随琴音愈来愈烈。
破阵，破魂，士气高震，军威大增。
剑光闪烁，寒意乍现，横扫千军之势；剑影无踪，气象万变，平断燕山之乱。
凌厉剑气过处，枝头寸断，落叶化尘，枯草折身。剑光之中，男子身形飘逸眼神锋利，嘴角微微上扬勾起霸凌天下的狂傲笑意。他忽然飞身而起，脚尖斜踏枝干，手中青锋引领空中飞叶环绕，长剑前挥，无数叶片化为利刃破空朝抚琴女子而去。
强劲的剑风裹夹飞叶势如破竹，沈唯双眸光凛冽，指尖的曲调忽然变奏，尖锐而急促，犹如万千战马踏破山河，无尽归魂扬声颂歌，周围的空气扭转异动挡住剑风攻势，她指尖的动作越来越快，一道道琴音汇聚半空，随着她最后一声琴音奏出，空气瞬间爆裂归至平静。
顾亦明看着她，她亦抬眸对望，无数碎叶如雨飘落二人之间。斑驳残影间，沈唯双抱琴起身，指尖的鲜血滴落在琴身牡丹之上，鲜红妖艳绽放。
“谢阁主，破魂之教。”
凝魂为守，破魂为攻，凝破兼并，气贯长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