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军都

　　天际被缠裹的黑丝一层层覆成诡异的混沌，如散不去的幽魂般连成了数片看不清的星点乌黑，也不像云朵，只是这天地间落下的黑暗，连绵不断的阴森。
　　而位于这处云落之下的半空，是一座倚着悬浮的巨大石面而矗立的石殿。不同往昔五殿领域中的殿堂那般固有姿态，这座屹于西域中最临近边缘的建筑，前夕并没有一条肉眼可见的路。在以这层石面为心的方圆几百里外皆是无际的幽暗，它浮于半空，剩下的尽是往下望去看不见底的深渊，这个如岛屿般沉至无垠大海之上的建筑，是西域中统领五殿的中心，军都。
　　军都呈半圆状紧密合在了石面之上，外层所堆砌的石块皆是由上古黑铁打磨的坚硬材质，一一覆成了高至天际的石殿，暴露在这一片的阴森之下。
　　底下深渊的幽冥气息不断涌动在黑暗的视线中，难以接近的恐惧也从此处漫开。这个地方仅有五殿的魔将能够出入，且还需要得到其中掌教的宣令为前提，石殿之外的悬浮有着数不清的防卫，除去各类的武装安插也仍有难以接近的结界封印，即便是五殿也难以攻破。
　　只是这一次的宣令，来得比以往都要快。
　　此时位于军都内，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待一声沉缓的古语缓慢响起时，无来由的光线才在一刻间随之亮起，并不能清楚找到光线的来源，但至少在朦胧的淡白中都能看见彼此的面容。五殿的五人分别绕着其中光圈落下的圆位站立，而他们抬头所望的，是这层光圈笼络之上的一处浮空印记。
　　印记上的纹路难以看清，只是最主要的还是此时站在这道呈于空中的印记之上的四个人。
　　天幕一般落下的黑暗根本不是这处淡白所能照清，隐约只能看见他们所穿的服侍都是帽兜连体的黑衣，帽子敞在头顶上时即使你正面去望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又或者他们本就没有面容。
　　这四个人分别是掌教手下宣判事宜的魑魅魍魉，以他们四人所言为主，这是一直以来西域不变的铁规。就算是五殿也几乎没有见过他们的真容，以及他们的魔力，根本难以感知到的阶位，就像无底的深渊般笼络于他们身上。
　　这一次五个人被召集过来，自然也不知道掌教那边卖的什么药。
　　没等面面相觑过刻，突然压迫起数人神经的沉重声音随着一女声缓缓落下。
　　“天界南门里的那些人已经坐不住了，幽冥的分界线不久之后可能就会发动小波的战争，我们不能再一直被动下去了。”
　　四殿为首的声音先行落下，恭敬模样的开口时其他四人也并没有看向他“我们此前安放在幽冥处的各殿军队也一直都在待命，这一次不管是南门的试探也好，天界的示威也罢，他们只要进来了就别想要出去。”
　　幽幽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笑意，绽得刺耳。
　　四殿略带不满的神情落于眼眸，只是也并没直接发作于一殿。小孩模样的身体排在这五人之中倒确实显眼，不过于他面容上的神色却是与之相反的轻松，比起其他人而言。
　　宽袖连体落至脚跟的长衣显得大件了许多，只是其中散出的气息从根本上也难以排斥，一直笼罩于他所站的地方“我怎么听说四殿的军队只去了不到半数？幽冥的战场莫非你心里是有什么别的什么打算。”后句话时候明显加重了声音，不同于年纪的嗓音顺着突然眼眸的方向看去四殿，落得空气一阵屏息。
　　“你！”四殿强忍于面容上的淡漠也瞬间被拆穿了多分，只是狠狠对视上一殿并无退却的眼眸，很快又转向印记之上的黑袍“我们四殿领域内的兽林这一次被人毁坏，留下的多数人也都在对其中的妖兽进行镇压，因此于幽冥处的前锋才去迟了些人。”
　　争锋相对的言语在下一刻没等四殿说完又从三殿口中落出，他轻视过的眼眸落得尽是不屑“四殿的意思是这还怪罪于我？还不知那些暗中的手脚是谁刻意为之！”
　　黑暗中刺破的气息在瞬间涌开于光圈之外，不敢发作的彼此都在尽数克制。
　　直到五殿赶忙出口的声音，才使得面上的其他人冷静稍许“所以这一次掌教召集我们来是为了何事？”他也顺着言语之下看向黑袍之中并不为所动的四人，落得一脸诚恳，可能也是因为年岁的关系。
　　仍是那声沉缓的女声，发出声音的时候你甚至连是谁所言的都不知道，因为四人所裹的黑袍之下从始自终都没动过一分。
　　像是根本就不在意所有的事情。
　　“你们之中的事情不必放到军都来讲，不过都是些无用话，自己私下处理就行。这一次幽冥处的防线我们可以拉开等待南门自己闯进来，不过暗中我们也要有其他的动作。”
　　“你的意思是我们派人？”二殿先一步预料到之后所言，迟疑的看着他们。
　　“是的，这一次等南门先落下第一步棋，我们之后要主动下第二步。你们新兵的初试不日也要开始了吧，这一次掌教会在军都里观望这场试炼，胜出到最后的人，就是我们第二步最为重要的棋子。”
　　“可这群新兵到目前为止大多才刚刚入门于十阶，就算天赋再怎么异禀，也需要多加磨炼吧？”五殿的面容仍旧如初般不惑，铿锵于每一字中的声音。
　　黑袍之下似乎并没因此落出其他反应，也只是耐心般的言说“这一次的任务自然不是大举进攻天界，详细的之后会再告知你们，现在你们要做的不过好好训好手下的兵卒，试炼那一天假如看到场场都是毫无体验的比试，相信掌教的脾气你们五人也了然于胸。”同一时刻由印记之上绽出的威压也落得如古语般沉重，无形中偏出的戾气全数由底下五人真实的承受下来。
　　不过之后的一刻，呈于半空的印记也悄然随着黑暗渐渐褪去，光圈在随后也瞬间黯淡下来。只剩底下的五殿，各自以双手掌心掌背合成十字的模样放于胸前，缓缓鞠了一下深躬。
　　幽黑之中落得各自的面容谁都看不清谁。
　　像极了一场盛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