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璇玑镜

　　“你们这儿如果有什么人犯了法，会如何处理？”张凡问道。这个世界的规则，他是一点儿也不清楚。马秋生很可能是个罪犯，如果有案底的话，这边世界的力量应该能帮到不少忙。
　　“抓起来，审清楚了，然后决定用刑啊？”王铁答道，他狐疑看了张凡一眼，道：“你莫不是做贼心虚吧？老实交代，背了几条人命，糟蹋了谁家姑娘。一开始就看你不顺眼了，原来你真是个罪犯。”
　　“请收起你的想象力。”张凡有些头疼，道“如果那犯人跑到其他城里，你们怎么处理。世界这么大，总不可能贴什么通缉令吧。跑出国家那不就是无法无天了？”
　　“跑，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跑不掉。”王铁锤嘿嘿一笑，“每个城里都有专门查看个人身份的东西。只是叫法不一，有通天镜、户口簿、神眼璇玑镜等等。南国国掌管此物的机构名为璇玑门，所以统称其为璇玑镜。
　　这个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镜子，但算得上是普通法器了。它需要的能量很少，而且会自动从空气中吸收灵力。这东西造价低，流传十分广泛，几乎每个国家的每个城市管理单位都配备了，用处极大……”
　　“挑点关键的说吧！”张凡真的头疼了，没想到和小孩子交流这么困难。
　　“咳咳！”王铁锤自知失态，便快语道，“被这镜子一照呢，这个人的生辰履历都会浮现出来。如果是犯过事的，还会出现红色的提示性语言。这段语言是执法处输入的。镜子的数据是几十个国家共享的，几乎每个城门的入口都有这样的镜子。城防部队的每个小分队也几乎都配备了。你如果犯事了，没有伏法改造完，走到哪里都是红色警戒。你想，除非你待在山里不出来，否则几乎都无法与人接触。”
　　这尼玛不就是地球那边的天网监测系统吗？靠，居然有这么高级的东西。
　　张凡惊呆了。
　　这和他理解的不一样啊，这个世界的人不都是穿着破烂的布料衣服，好的锦缎也是手工制作的。工业革命一次都没发生，怎么就直接进入大数据时代了？
　　这历史到底是怎么发展的？
　　“你想想，要不是城门口的璇玑镜照你的时候没现红色。我堂堂……咳咳，怎么会跟着你混吃混喝？”王铁锤盯着张凡道。
　　这可以说明原来的自己也不是什么犯事之人或者说即使犯了事，也是服完了刑的。张凡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还好，这个身体没给他多惹事情。
　　“如果，这人犯了事，但是没人知道呢？我的意思是，没有被你们抓到任何线索，执法处自然就无法输入镜子里面。”张凡问道。
　　顺着璇玑镜的工作方式，张凡想到了其中的不足之处。地球的天网系统也是一样的毛病，离开天网监测的案件，个顶个的难破。这也是一些网络喷子常说的政府职能的黑点。
　　“你是不是傻。都没人知道，璇玑镜还有什么用？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王铁锤瘪瘪嘴。“
　　两人走着走着，已经来到了一个名叫泸州烧鸡第十一分店的地方，说是分店，其实也就一个小摊子。
　　摊子周边围着几个人，正在购买。
　　光是闻着味道，张凡就很受不了了。
　　两人挤了进去。
　　可能是两人身上的汗臭味，让人群散开。张凡嘿嘿直笑，拿出银币买了两只烧鸡。老板找回80个铜币的时候，两人已经吃了一半了。
　　张凡多要了个纸袋，将铜币装进去，然后放进衣服兜里。拍了拍，确认了那厚实的铜币响声，才安心下来。
　　这时，一对衣着华贵的男女也往摊子这边走来。
　　“听说了吗？”男的面色略带惊恐地说道，“就十分钟前，城外巡防队死了两个人。据说浑身干枯，血都被吸干了。”
　　“我正要跟你说呢。我出门的时候，隔壁来了两个士兵。他们是来报丧的，其中一个死者就是我邻居张大娘的儿子。早上的时候我还见过，在帮她娘抗大米呢，身体倍儿壮。张大娘一听，哭的那个惨啊。”
　　“今晚上早点回去，城里可不太平了。或许那人没过城门就入城了，怕是身份不干净。”男的面露慌张，四下看了一眼，觉着四处都是坏人一般。
　　“怕什么，你一个男人比我胆子还小。”女的眉毛一挑，目露憧憬道，“咋们泸州可是太平城，有五万精兵驻守，这几年你听过什么罪犯敢来的。而且退一万步说，我们的城主谢晓染还是大罗金仙，王铁锤将军和隆隆大人都是独当一面的绝世高手。城里更是住着十三个门派的高人。这么多好手，皇都阳城都没泸州城安全，你还怕什么？”
　　“你这么说，的确是我多虑了。”男人似乎来自外地，面色放松道，“那今晚我们去邀月楼看戏如何？我托一个朋友，据说能搞到贵宾间，就我两人的那种。”
　　“死鬼，又动什么歪脑筋了。”女人娇羞道。
　　女人捏着衣摆，突然扭头看着张凡和王铁锤二人，吼道：“听够了没有。”
　　张凡和王铁锤耳朵立着，被这么一吼，都被吓了一跳，烧鸡都差点落在地上，两人悻悻落跑。
　　“铁锤，你去拿一下户口簿。我可能知道逃进城里的是谁了。”张凡边跑边问。
　　“户口簿？”王铁锤楞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道，“哦，你说璇玑镜啊。我能搞到，但是你如何知道那个逃进城里的人的？”。
　　“直觉！”张凡答道，这事没法解释。
　　“你进城就和我在一起，案发时间应该是我们进城之后。”王铁锤停下脚步，烧鸡也不吃了，疑惑地看着张凡。
　　“时间紧迫，你去拿镜子。等查明了那人身份，我再给你解释。”张凡不想多说。系统，导航手表，负位面元素，没一个东西一时半会儿能解释清楚，能不能解释还是个问题。
　　但是马秋生的负位面元素一直在涨，再不做点什么，恐怕就来不及了。
　　“好，我答应你。如果真找着那混蛋，我定然撕了他。”王铁锤哼了一声，然后道：“你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妈的，临走还要占我便宜。
　　张凡心里骂了一声。他抬起头，透过街边木楼的椽顶，看着那轮簸箕大小的红日渐渐落了下去。
　　天要黑了。
　　约莫十分钟后。
　　“不要跑，臭小子！”一个尖锐的声音从街角响起。
　　张凡抬头一看，一个小小的身影刺溜一下闪过他的身前，那身影留下一句话道：“赶紧跑！”
　　王铁锤已经跑到一个大户人家的石狮子前面，他矫健地避开一个挑着烧饼的胡渣汉子然后消失在另一条街道之中。
　　这厮身子小小，脚力可不普通。
　　“原来还有同伙！……呼呼……抓住这人！”那个尖锐的声音喊道，有些有气无力。这是一个极度肥胖的中年女人，穿白袍，跑几步一身肥肉不住颤抖。她身边跟着两个也穿着白袍的男子。这两人斯斯文文的，也是有些气喘。
　　两人听到胖女人发话，便改变目标朝着张凡奔来。
　　张凡暗骂一声，王铁锤不喊他，他自然会没事。这厮是故意坑他的，他也没办法，只能转身就跑。
　　一刻钟后。张凡和王铁锤坐在一座房子的屋顶上，气喘吁吁地看着夕阳落到山下。
　　“小混蛋……差点害死我！”张凡骂道。
　　“你以为璇玑镜是那么好搞的东西啊。我现在没了将军身份，只能去偷，要不是为了抓犯人，我能拉下这脸。”王铁锤体力居然要好一些，虽有喘息，却不如张凡那么严重。
　　两人也是狗急跳墙，在拐入一条巷子的时候，顺着排水管爬到了一个房子的楼顶，这才摆脱了越来越多的追兵。没被逼到这份上，张凡真不知道自己能在短短几秒内，爬上七八米高的水管。
　　“哪里搞的？”张凡问道，他拿着镜子，翻来覆去怎么看也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套一圈铜箍。倒是镜子背后稍有特点，粗看起来像是一幅金属丝构建的网格，但是拿到眼前细看，发现金属丝铺了好几层，往下颜色逐渐变深，层次分明。
　　张凡数了一下，这些金属丝肉眼可见的便有十二层，应该不是全部。张凡拿到反光的地方又能多看见几层。他估算着，就在这么一个厘米厚度的空间里，恐怕叠了二十层以上，。
　　那些金属丝线极细，中间的空隙用了某种完全透明的材料制成，摸上去镜子的背面也是平整光滑，没有一点凹凸感。
　　厉害的制造水平。
　　张凡叹道。他现在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很不足，这是他来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如此精密的东西。自然就多看了几眼。
　　“医药部的妇产科部门。”王铁锤得意一笑。
　　“这种地方也有璇玑镜？”张凡惊讶道。
　　“每个出生的婴儿都要马上纪录样貌和出生地。当然这些都是白字信息，不过是一个人履历的开始，至关重要。所以接生处才配备了这个镜子。不然的话，要进军营偷，我自己带的兵我知道厉害。”王铁锤笑了笑，他看了看自己稚嫩的小手，神色有些感伤起来。
　　“不是还有城防处么，那里不是更好下手？”张凡问道。就赤裸裸地挂在外面，像是在和人招手一样。
　　“说你蠢你还真要证明一下了！”王铁锤收拾了心情，笑道，“城门口的镜子可不是摆设。如果镜子发出红色，那么就该逮捕犯人了吧。如果犯人是个修炼者，那么普通城戍兵能搞的定么？城门口都是有暗哨的，那些暗哨的修为还都不低。”
　　“哦，是这样啊。”张凡恍然大悟道，张凡拿着镜子，问道，“这后面的这些金属丝，有什么用？只是为了好看吗？”
　　“这个就厉害了。”王铁锤露出一点高傲的神情。然后他再一次刷新了张凡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璇玑镜的背面不止二十层金属丝。而是恐怖的99层。这也不是为了好看才弄那么多金属丝。那里面有这个镜子的运转阵法。另外还嵌入了一个物品查询功能。
　　只要找到一个人肉体接触过的东西，就能检索出这个人在璇玑镜系统中的个人信息。犯了事还想干净逃掉可能性很低，当然前提是这个人的信息在系统中有纪录。
　　南离的出生审查十分严格，几乎人人都在璇玑镜数据系统中留有记录。如果有一些重要的个人活动，比如结婚登记、购房买铺子、开店行商、见义勇为、政府部门任职、政府人员参加会议等等，也会更新个人履历。
　　张凡脑子一热，这不是他熟知的DNA分析系统、大数据系统、天网系统、严格的个人档案制度！
　　这个世界真的是修行者世界吗？
　　张凡印象中，修仙小说里，不都是分个山上山下，修行之人好好升级，老百姓多多种地吗？
　　王铁锤继续道：“修行界都几乎人人知道璇玑镜的查询功能。如果是预谋犯案，几乎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所以，也有不少悬案。有些杀人手法简直无迹可寻。比如走在大街上，修行者操纵一颗石子，砸死了一个一千米外正在河边洗衣服的妇女。你说，这种案子该怎么查？”
　　刚刚感到一丝安全感的张凡，心里又凉了半分。修炼之人杀人无形。如果没有管制，就像是一个个定时炸弹一样。
　　“我们南离国能做的就是修行者进城的时候。被颁发一块灵力统计的牌子，记录灵力波动的数值。出城的时候，必须交代清楚，数值波动的具体原因。不过这也很难查了，抛开不使用灵力的体修不说，就如我刚刚那个例子。杀一个普通人，可能只用使用一个单位的灵力。但是，这一个单位的灵力，随便找个理由推脱，加速赶路，炼制法器，运行功法，无数多的理由，随便挑一两个都找不到破绽。”
　　“修行者中犯事的人很多么？”张凡问道。
　　王铁锤摇摇头，道：“多数门派的上仙选弟子的时候，会拷问心性。如果来历不明，就是穷孩子嘛，不是大户人家或者王侯将种那种人，入门之后会一年的修心修业，之后才会传授修行法门。怎么说呢，修炼之人中的坏人比例可能比普通人要少一些吧。”王铁锤，他盯着天空，脸上挂着微笑，似乎想起了一些美好的事情。
　　张凡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和凡人之间的生活界限好像没想象中那么清晰。所以，修行者的心性修炼甚至占据了重要的一环。
　　但是为何这么注重修心的修行者世界，负位面元素会打破平衡呢？难道那些带来负位面元素的主要群体不是修行之人？
　　“咚—”
　　王铁锤的一个响指将张凡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想什么呢.镜子给你拿过来了，现在怎么办，你知道那人在什么地方吗？”王铁锤问道。
　　导航手表的事情，张凡暂时还不打算说出来。既然知道了璇玑镜的这个查看功能，张凡倒是有了一个想法，他看着王铁锤道：“那人，我们还见过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