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碰头会

　　青要山。
　　万化山。
　　这是在青要山上千的子山峰里，最矮的一座有名山。
　　山上的景致很少。
　　在青要山这个绿草如茵，繁花遍地，令人如痴如醉的仙山圣地，论起景致少，那就说明，景致是真的很少了。
　　山上没有树，只有几株岩须，荒芜得连野花都不生，从山下，能一眼望到山顶。
　　矮山上的弟子数量也很少，只有四个石房，供仅有的四名弟子休憩打坐；
　　一个草棚，平时用来讲道；
　　余下一个稍微大点的、有点模样的门脸，是万化山的四名弟子平时开会碰头的地方——这也是整座矮山上，唯一一个挂着匾额的屋宇。
　　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天末同云。”
　　青要山的每一座子山峰，都是分给各个社团弟子修炼的场地。
　　在外人看来，这万化山，无论如何，都该是被青要山所遗忘和轻视的一座子山。而事实上，这座山如此矮，在低处可以将山顶一览无余，是为了方便山下弟子上山来听道。
　　此时此刻，天末同云社里，四名弟子聚在此处，开了个碰头会。
　　墙上，有画面不断闪烁着，那是从回溯珠里流出来的记载。封闭的屋内，比在下甘台巷子里更加清楚明亮。最终一幕，定格在玉瑾闯进巷口。
　　“你怎么看，清光？”
　　玉瑾没有收起回溯珠，事实上，这颗珠子，已经没有用了。她只是为了把它带回来给清光看。
　　“这有什么可讨论的？‘天魔地网阵’，‘焚天噬地’，明明白白的两个魔道功法，这分明就是魔道中人在自相残杀。”渡江道。
　　玉瑾充耳不闻，一眨不眨地盯着清光。
　　“这是颂木府主啊？我就说怎么没在上甘台见到他，原来是跑去下面欺负弱小去了。另外那个人是谁？怎么呈现不出影像？”
　　四人之中，最小的小师弟芒尘从玉瑾手中拿过回溯珠，催动仙力，运转回溯珠，想要让它重新回溯一遍画面。然而回溯珠经历过两次回放，画面已经变得很淡了。
　　如果冯真限在，就能听出，渡江和芒尘这两个人，正是在独苏山招新场地里，一唱一和挑起是非又藏头露尾的那两个声音。
　　“他溜得太快。”玉瑾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玉瑾师姐，什么人能躲得过你的‘玉剑追踪’？”芒尘眼珠一转，长长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不会是师姐你故意放走的吧？”
　　“他踏虚离开，我如何追得上？”
　　“踏虚？”芒尘脸色终于变了。
　　修行者的四种移动方式，御剑、御气、踏虚、移动法器，这是辨识修行者境界的一种手段。聚汇期以下的修行者御剑移动，生仙境以下御气，而踏虚游移，如果不是使用了移动法器，那么境界至少在生仙境巅峰。
　　有些时候，踏虚和使用移动法器，是难以分辨的。但他们都相信玉瑾的判断。
　　“独苏山真是卑鄙阴险，竟然把真仙藏匿在下甘台，他们想干什么？真要被他们得逞，我青要山弟子得死伤多少？”芒尘道。
　　玉瑾没有说话。
　　渡江沉声道：“这人只怕不是独苏山弟子，而是真正的魔宫中人。‘焚天噬地’，单这一手毁尸灭迹，就非是我仙门的做派。”
　　“不是他。”清光摇头道，“焚天噬地，不是出自他手。”
　　清光没有专心看，他只在回溯珠里出现“焚天噬地”时，才仔细地看了一眼。
　　“你说什么？”三人异口同声。
　　不是质疑，而是单纯的不解。
　　即便三人各持己见，但在清光开口后，便没有一个人再继续。这在天末同云社，不，在青要山所有的弟子社团里，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一种常态。
　　没有人会质疑清光。
　　玉瑾的眼睛一亮。
　　“使用魔功‘焚天噬地’毁尸灭迹的，是颂木府主。不过，这功法并没有落到目标身上，你们看。”
　　清光抬手，未见仙力波动，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回溯珠打在墙上的画面，开始混乱跳跃，闪过无数让人看不清抓不住的画面后，竟然定格在了其中的一个画面上！
　　三个同门，本就对清光很是熟悉，这时候仍然忍不住相互对视，只觉得匪夷所思。回溯珠什么时候有这个妙用了？！
　　不仅如此，回溯珠玉瑾在巷子里最先使用过一次，刚刚又被回溯了两次，用过三次后，画面已经模糊失真，但在清光操纵过后，落在墙上的画面，却清晰逼真得仿佛当时的情形重现在了面前。
　　三人心中惊叹，但现在不是他们追着清光刨根问底的时候。
　　他们在盯着被清光定格的一幕。
　　这是被细化拆分成了万千息画面中的一个。
　　是“焚天噬地”。
　　画面中，如焦如焰的魔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给撕扯拉拽着，功法诡异的变向，导致画面扭曲成了一团糨糊。
　　“‘焚天噬地’，来自颂木府主，但是被对方以某种功法反弹了回去。”
　　“什……么？”
　　“反弹？”
　　三人自问在修仙的青年才俊中，属于出类拔萃那一伙的，自身掌握的功法广而无边，经历过多少次正面迎敌，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手法。用对方的攻击来回击，那岂不是说，对手的出招越厉害，他的回击越强？
　　“你们谁听说过这种功法吗？”
　　三人均摇摇头。
　　“有些古老而且奇特的功法，那些远古大能懂得使用。就好比咱们山主，掌握的功法远比流传于世的要多。书籍上没有这方面记载，也实属正常。如果不是此人境界远超颂木府主，那他就是刻意隐藏身份。”清光道。
　　两者必有其一。
　　“这到底是什么人？”渡江沉着老道，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凝重，“这事是不是跟掌山反应一下啊？”
　　“我看还是算了吧……”芒尘兴致缺缺，“连对方的模样都没看见，只凭我们一张嘴，说给谁听？简直丢天末同云的脸。”
　　渡江看向玉瑾。在他看来，玉瑾应该是与那人打了一个照面的。
　　然而玉瑾手拄着剑，不置一词。
　　清光看了看三个人：“话说回来，你们怎么都这么闲？山门招新进行了两天，你们都不去看看？我以为比起在这里揣度魔宫人的阴谋诡计，不如去招新会场看看，给社团物色一名新弟子。”
　　渡江点了点头：“按照山规，新弟子是谁招进来的，就理应拜在谁的门下。你们不是早就念叨着想收徒吗？”
　　“反正是拿来充人数的，至于这么认真吗？我去练剑了，谁爱去谁去。”芒尘似乎是怕这招徒大任落到自己身上，慌不择路地先溜了。
　　渡江有些热切地看着玉瑾和清光二人。
　　他等着这两个人推辞，往日里这二人也都有做甩手掌柜的习惯。
　　“我去吧。”玉瑾拎起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