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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边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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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队鞑兵,阴沉着脸,默默地沿来路回转营寨。旗帜低斜,队形散漫。带队的十夫长、百夫长们,却也并不出言呵斥,谁都明白,这半日激战下来,手下儿郎不可谓不拼命,战前准备也不可谓不充分。人马都作了充分休息,简易攻寨器具也打造了,进攻阵列百密无疏,甚至连大帐兵都上了。可还是拿不下这眼前小小军寨!赵人这支军马怎就这么强悍?!
  现下人人心中都憋着口闷气,老到的军将们自然明白不能对手下儿郎逼迫太甚,万一引起哗变,那就麻烦大了。
  短时间内,也不能继续攻寨。军心士气已失,需得休整几日,或请调援军,或作万全准备,才可与赵人再战。
  山坡下,鞑子留了十余骑兵哨探监视赵人军寨。另有一队二十余人的奴兵,将鞑兵尸体抬下山来。一众人等,都是垂头丧气的委顿模样,偶尔也有人抬头看那军寨高高飘扬的赵军军旗,眼神中多了一丝以往未有的敬畏之色。
  山上军寨,方远小队众人,依然懒散地坐在寨墙敌楼,休息包扎伤口。今日战事之惨烈,无论岳川等老军,还是方远这样的新丁,俱都第一次见,说能淡定自若,那肯定假的。现在也需要放松紧绷的神经,将心神调些回来。
  更多的军卒,四下奔走忙乱着,救助伤员,整饬器具,烧水做饭……人人脸上神情比起早晨,却是轻松很多。谁都知道,军寨这一场胜利,打得鞑子最起码几天内是不会再进攻了。
  “那边怎么冒烟了?好几处都在冒。”苏哈指向军寨南边的川道两旁山头。方远眼光顺他指引方向望去,果然见几个山头有烟柱升起,有的浓、有的淡。刚才战况激烈,没注意那方向。不过明显不是烽燧烟火的样子。
  “哎~~”岳川轻叹一声,解释道:“多半是鞑子破了边民寨子……”其余众人也是神色一黯。“这杀不尽的狗鞑子!”杨小五愤愤低喝一声,却也知道无可奈何,早上过去的可是几千鞑兵,非眼下军寨兵力可以抗衡。
  方远想到后世鬼子进村的情景,心下也是一紧。转念,他又觉得奇怪,北口寨是作为紧要军寨,特地修筑在川道口临草原的河谷边。这川道里,大赵实际的边防一线要隘,其实是北口寨南边二十多里外的南山关。盘查边民,出了关便算出塞,入了关才算真正入赵境。
  北口寨与南山关之间,又哪来的大赵边民?
  岳川知方远新来,不懂这边地情状,便简单和他分说一番。原来,这地方的边民,从理论上来说,的确不算赵人。这些人,大多为没有户籍的逃户、黑户,诸如逃税弃荒的流民,避服兵役的军户,私奔抗婚的情侣,犯事潜逃的案犯……内地待不下,就集聚到这边塞四不管之地,苟全性命,生如浮萍。
  而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实际上都是大赵户籍原有记载的赵民。
  对这些边民,大赵官府既不想管,也管不了。万里边塞,此类边民不计其数,大多没啥恶行的可怜人罢了,朝廷既无心也无力去管,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了。
  对边军来说,与边民,也有许多说不清的利益纠葛。摆在明面上的,修葺军寨,运输物资,需要雇佣的人力,从近旁边寨找,便宜、方便很多。暗地里的,私下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也是司空见惯。就最常见的,去那边寨小娘子处耍弄一番,也是这些常年苦守边塞的厮杀军汉,人生难得快乐之事。
  对鞑子来说,一些大赵严控的盐茶铁器等紧要物资,也可通过边民走私获得。当然,干这胆大妄为事的边民是极少数。多数边民还是耕种打猎、贩卖运输,求一口苦饭吃。
  方远听岳川这一番解说后,一时也是默然无语。边地、边军、边民,凡是加了个“边”字的,总归和别处不一样。他也恍然了,难怪岳川他们草原初见他时,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原来这边地,本就怪状多多。
  “过来了。”这次却是难得说话的吴海,一脸无奈吐出三个字。
  山下左边川道方向,百余名鞑子骑兵,押解着一支长长的数百人边民队伍,正向军寨前河谷行来。这些边民,男女老少皆有,大多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此时被用草绳前后串联,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多数人一脸麻木待死状,也有人小声哭泣、哀嚎。间或有人脚步踉跄,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便有鞑兵纵马上前,粗大马鞭雨点样抽打下来,将那边民抽得皮肉开花,哀叫连连。
  军寨众人也发现了这支队伍,军卒们停下手中活计,倚着寨墙,一脸悲愤地盯着眼前队伍。
  那些鞑兵也看到了寨前一地的尸首,还有仍在嚎叫的一些鞑子伤兵。更多鞑兵举起马鞭,劈头盖脸地抽向边民队伍,不少边民被抽得满地打滚,直是求饶。可鞑兵们想要发泄心中怒火,更兼向军寨示威,哪里肯轻易停手。这寨下山道前,顿时到处都是大赵边民的痛苦喊叫声。
  方远拳头重重砸在寨墙栅栏上,胸中火烫般滚热。韩山、杨小五已经取了兵刃在手,止不住地就要杀下山去,却被岳川和郭怀、吴海一起硬拉扯住。解东阳和苏哈拥在方远身侧,脸绷得铁青。
  寨墙上已有军卒按捺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个天杀的狗鞑子,战场上跟个乌龟似的,欺负俺大赵百姓,算是咋个英雄好汉?有种跟你爷爷再战上一场~”“入娘的龟儿子,杀不尽的狗鞑子,老子干死你十八代祖宗!”各种喝骂声此起彼伏,寨墙一片喧嚣声。
  魏勇已上了敌楼,不发一言,只是盯着山下边民队伍。
  山下鞑子听到军寨喝骂声,在一个百夫长命令下,停了鞭子抽打。却见那百夫长吩咐几句,几名鞑兵便大步往边民队伍走去,很快就拖出五个男女来。
  鞑兵命令几个男女跪下,这几人也知情势不妙,挣扎着不肯跪地。一名壮年男子昂着头,直直站着,任凭鞑兵拳打脚踢,兀自忍痛不喊,只对着军寨大吼:“大赵的军爷弟兄们~俺叫曾大牛,记得多杀几个鞑子,给俺报仇~~”
  两个妇女腿脚发软,眼望军寨,满脸期盼又绝望地哭喊着:“军爷~军爷~~俺们大赵的军爷,救救俺们吧~~呜呜呜~~~”
  还有两个瘦弱的青年男子,则已吓得脸色刷白,连话都说不出,只是站那瑟瑟发抖。
  军寨众人瞧在眼里,无不怒火滔天,羞愧难言。眼睁睁看着自家百姓,在军前被敌人屠杀,这是何等的愤恨和羞辱?!
  更何况,山下这些被俘边民中,有许多,还是一起喝过酒的兄弟,一块吃过饭的伙伴。
  已有军卒,举了弓弩,朝山下击射。可惜距离太远,没什么作用。另有些军卒,纷纷朝敌楼奔去,嘶吼着请求魏将主下令出寨杀敌。可列阵守寨是一回事,下山以二十多骑马队,加上还能战的一百多步队,迎击一百多鞑子骑兵,却是凶险至极,更遑论距此二里地的鞑子营寨,还有数百鞑骑虎视眈眈。说不定,他们就等着军寨列队下山呢。
  魏勇不是有勇无谋之人,下山击敌的命令,他不会下的。
  “大赵有种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一个清亮激昂的女声,骤然在山下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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