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010
“医护办公室、检查室、公共卫生间我早都看过了，没有什么异常。值得注意的是这三间房的对面——观察隔离室。”
隔离室的门框前贴着各种可爱小动物的彩色贴图，其中左侧橘色的长颈鹿比门框稍高，右侧则是猴子犀牛鳄鱼这三种动物一个叠一个，加起来与长颈鹿一般高，虽是隔离室，却与一般的房间一般无二，温馨且充满童趣。
门是开着的，宋唯苏期先后进入隔离室，苏期方一进门便立刻被座椅上的男孩给吸引了。
男孩仅七岁左右，身穿福利院院服，低垂着头，被束缚衣牢牢地缚在了椅子上。
“虽说隔离室有许多张床，但某个期间内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而且不是因为免疫力低下、有某种疾病或者什么心理原因……看这情形，极有可能是因为暴力。”
“心理原因也会导致暴力，一般只有这种暴力才会被用上束缚衣吧……他甚至可能伤害他自己。”苏期不同意宋唯的看法。
宋唯斜眼看着苏期：“你难道忘了他是谁？”
苏期一惊，快步走到男孩身前蹲下，仔细打量着他的脸。
“我很确定我没有见过他。”苏期起身严肃道：“他才七岁，我已经离开这里十五年了。”
“他和我们同一年。我忘了他的名字，但我记得他的长相和他的事迹。”
苏期再次一怔，摇头道：“确实没印象。说实话，我对你也没有一点印象，只是给我的感觉比较熟悉。”
“看来这也是你信任我的原因之一了。”宋唯眼神复杂地看着男孩，有温柔、有难过，而后变成了笑意。她对我笑笑道：“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当年的我，让人感叹。”
“你也被这样子绑过？”
“怎么可能？”宋唯翻白眼道：“只是单纯的比较怀念而已。”
苏期点点头。
沉默片刻后，宋唯走到一张床前坐下，开口道：“你觉得，孤儿院中的孩子们，是会因为同情而抱团呢？还是依旧会存在所谓的‘阶级’呢？”
“后者。”苏期几乎没有犹豫。
“是的，后者。即便在孤儿院里，依旧存在着‘阶级’。这里的孩子偏激、脆弱、自卑、自私，不管日后拥有怎样的成就，我们永远都是不完整的，就像是太监，更像是太监里面也有狗仗人势瞧不起太监的太监。”
宋唯的话有些过于刺耳，仿佛哪里的什么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那你知道，连脑瘫、智障、肢体残疾的儿童都能一视同仁关心呵护没有任何瞧不起的孤儿院孩子们，善良的他们，因孤独和同情互相抱着取暖的我们，会在哪个方面建立起‘阶级’吗？”
苏期摇头。不是他不知道，只是他看懂了此刻宋唯的情绪——她只是想倾诉些什么，而不是真的在问答。
“这是一个会从根本上打垮别人的、在孤儿院内禁忌般存在的、绝没有任何一个孤儿能承受得住的‘阶级’。一旦某个孩子被打上这个标签，那么他的一生都会因此而崩毁、他的所有希望会在一瞬间破灭、他的所有伤疤会被重新血淋淋地揭开。他将无处可逃无处可躲无处可避、他将永永远远地体无完肤……就像堕入了无间地狱，从此再没有了任何信心、从此再没有了任何希望、从此再没有了任何所谓的安全感。他的一生都会在逃避中度过、在绝对的孤独中度过、在偏激、脆弱、自卑、自私、自责、自我厌恶，却永没有办法自我救赎的世界中度过……没有救赎、没有伙伴、没有家、甚至没有自我……因为他们本身就什么都没有、他们本身就一直在受着社会人的冷眼观看和爱心机构的热心同情、他们本就在这样一种被全世界的人强调着‘你是残缺的、你是不完整的、你是弱小的你是可怜的你是你是你是’这样的标签。他们就是这么长大的，他们的存在本就已经如此可怜，他们的抱团他们的互相取暖本就是一种全天下最令人心酸最令人同情的行为，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就是这样的一群可怜人，为了获得能与世界抗衡的力量，他们不得不，他们居然，又诞生了，‘阶级’。”
宋唯的声音并不高，她说出的话却如此震耳。苏期已经无法分辨此刻宋唯究竟是在愤怒还是在悲伤了。许是两者都有，才会有这样的表现吧。
“这个‘阶级’、这个‘标签’究竟是什么呢？你知道吗苏期？”
宋唯直勾勾地盯着苏期，苏期知道此刻自己不得不回答了。
“前期的起跑线已经被定义得如此凄惨，他们不得不接受，那么，能产生新的‘阶级’的，就只有后期的起跑线了。”苏期叹口气道：“被父母领养，这就是后期的起跑线。所以，被父母领养后，却因为他不是个‘好’孩子而被辗转推阻，最终被送回孤儿院的孩子……他们，也只有他们是那阶级下的‘阶级’了……这就是他们的标签……不合格品……”
“对……不合格品……
宋唯不再出声，呆坐于床上，久久后才伸了个懒腰，起身笑道：“让你见笑了。我从小就想得比较多。”
“我们都一样。”苏期轻声重复道：“我们都一样，不必在意。”
宋唯瞥了一眼男孩道：“至于他，和我们同年。我记得他第一次被‘退’回来的时候，因为受不了冷嘲热讽和那些同情的眼神而大打出手，最终被关了一整年的禁闭。”
“第一次？”苏期瞳孔一缩。
宋唯略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011
“独立卫生间我也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
苏期明白，他们该出去了。这个房间，有些压抑。
宋唯利落地关好了门，门旁的贴画因为灰尘过多纷纷掉在了地上，只有长颈鹿还顽强地立在那里，只是那高高的头同样低垂了下来。
苏期深深地呼吸着。
“你可以拯救他吗？”宋唯在苏期身前严肃而冷漠地问道：“你能拯救他吗？”
苏期嘴唇动了动，扎根于心底的情绪再次肆虐，张口便保证似地回道：“我一定会拯救他！”
他说出了似乎言不由衷的话，也说出了没有思考后果便满口答应的话。
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复杂难名，并不认为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宋唯听到苏期的话后猛地一怔，随即却止不住地大笑起来。
“他都死了！你还怎么拯救？！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是如此的肆无忌惮，几乎整个孤儿院都能听到她的声音。此刻的她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只是想笑，想大笑。
她的声音不停地在办公楼中回荡着，苏期突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很凄厉。
很凄苦。
像是有着无尽苦难的故事藏在这笑声背后。
宋唯拍了拍苏期的肩膀笑道：“走吧，我们去二楼。”随即率先迈步向着隔离室旁角落里的楼梯处走去。苏期跟在她的身后。
“刚刚笑的时候我想起来了。”宋唯一边上楼一边头也不回地潇洒说道：“那个小男孩的名字，叫楚难。”
片刻后她补充道：
“苦难的难。”
012
二层中央的围栏处可以看到一层的服务大厅，靠近楼梯的一侧依旧是医疗区，包括B超室、化验室、药房等房间，另一侧则是各种办公室和会议室。
“办公室文件比较多，我们还是一起去找吧。先看一看这些房间。”宋唯率先走进了B超室，自办公桌上随手拿起一本记录册翻看了起来。
“我还记得小时候肚子特别疼，就是用这个检查出了寄生虫。”苏期也拿起一本站在一旁，一边翻看一边说道：“如果是女孩子，难免要被调侃一番。”
“对女孩子也不知道温柔点。”
“那时候还小嘛，什么也不懂，玩个捉迷藏都要耍赖。”
宋唯随意一笑，苏期这才发现，原本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她，此时光芒已经黯淡了下来，似乎是渐渐被这里接受了。
或者是他对她适应了。
没有多久，他们就将二层的医疗区包括与一层同样结构的隔离室都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苏期看了眼手机时间说道：“这样吧，我直接去校长办公室，你检查其余的办公室和财务室，最后我们在会议室集合。”
宋唯点头。
013
校长办公室不是很大，却满满都是书籍。
书架沿墙排列，除了窗户和门外几乎绕了房间一圈。靠窗的地方是一张老板椅和一个颇有档次的实木办公桌，办公桌前的一侧有两张沙发和一张茶桌，几乎每个孩子都在这里和校长聊过天，校长的笑脸记忆犹新。
整洁、有品位。
苏期一眼便发现了办公桌上那本被摊开不知多久的书，慢步走到桌前将书拿起翻看起来。
“宗教学？巫术？祭祀？”
老院长寿终也就是失踪的时候已经九十一岁，自然没什么心思去开宗立派重回江湖……难道他想长生？
苏期哭笑不得，潜意识中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有这么扯淡。
他印象中的院长绝不会是如此荒诞的人，不久前他亲眼目睹的老人更不会是这样的人。
“老院长究竟想做什么？”他想起了院长身旁的置物箱，急忙开始在校长室搜寻起来。
没有发现什么比较特殊的物品。苏期将目光投向了书架。
这一翻就是二十分钟。苏期将最后一本可疑的书放回书架后喃喃自语道：“五个大书架，四个小书架，满满一屋子的书，居然没有一本是关于宗教的，勉强算半本宗教的也与教育搭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先记下好了。”
苏期再次环视了一周，确定没有遗漏之处后便走向了会议室。
此时宋唯正聚精会神地观看着会议室投影仪大屏幕的视频。
苏期没有出声，悄悄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视频的内容很俗，也不是很长，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底端苍白的字幕做着无聊的解说，大致讲的是：人类曾多次发现并证实‘灵魂’的存在，我们还是称之为‘某种物质’比较好。真实存在的‘某种物质’与传统意义中的灵魂有较大的差别，但许多科学家猜测这种物质可能就承载着人脑最终发出的一些信息，在雷电或者某种特殊情况下，这些物质会被放大和加强，最终影响整个地区。
基本上就是那种不入流的科学加神秘学的扯淡片。却恰巧能扯淡地解释这个扯淡的地方。
宋唯重复播放了一遍视频，当苏期完整地看过后，宋唯开口道：“除了这段视频我没有什么发现，你呢？”
“算是有一点吧。”看过视频后，苏期把校长室的发现和自己的推理说了出来。
“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还有太多的谜底没有揭开。”宋唯斩钉截铁道：“到现在为止我们连我们父母的影子，哪怕是尸体都没有看到，更不用说还有那么多问题等着解答了。”
苏期点头道：“至少这是揭开谜底的开端，总之可以确定校长是非常重要的一条线索，很可能就是这次事件的主线索和主导者。”
苏期指着电脑道：“还有没有类似的视频？”
“我翻着电脑的操作记录，有很大一块时间的记录都被抹除了，我认为这里原来有许多类似的视频，但最终我也只找到了最新的这个……可能老院长还没来得及删除……你看到老院长的时候，他赶时间吗？”
苏期摇头，随即呆呆地看着大屏幕出神。片刻后，苏期猛地站起身边走边道：“跟我来。”
苏期回到了校长办公室内，拿起那本伪宗教学的书籍，仔细地翻看起来。
“这里面的巫蛊之术有些是少数民族和东南亚真实存在的，有些则是无中生有的。”苏期的语气有些颤抖：“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是关于婴、幼、儿童的祭祀。”
苏期咬紧了牙。
宋唯也大吃一惊道：“难道老院长是为了某种祭祀才……”
“我们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我小时候听人说过，福利院后面有一条常年锁着的大门，门内有一条小道直通后山，老院长的家就在那里。”
“看来是必须要去了。”宋唯拍了下苏期的右肩膀说道：“老院长才是凶手。”
“不一定。”苏期深吸口气道：“不急，还是先把福利院查过一遍后再去吧……谜底可能就在老院长的家中……如此大量的儿童祭祀，无论是谁做的，我都绝饶不了他。”
宋唯看了苏期一眼，没有说话。
苏期在此刻还能保持镇定，没有立刻把如此明显的锅扣在老院长的头上，看来在他心里老院长还是很重要的。
整个孤儿院没有人不喜欢老院长，他总是那么慈祥温柔，且老得令人心疼。
他是所有孤儿们的爷爷……远非葫芦娃之流可比。
想到这里宋唯笑出了声，虽然很快绷住，但苏期依旧瞪了她一眼。
校长室出来左侧的门后面就是连接通道。
“走吧，我们去教学楼。”苏期脸上闪过一丝怀念，打开门走了进去。
宋唯扭头对着校长室无声地一笑后便跟了过去。
满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