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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神盯紧了他。
既然没有带避水珠进来，肯定不是认识的人有备而来。如果是外人，他如何能够看破龙江中的隐藏禁制呢？莫非是想抢夺我库中百年底蕴的山上人？
在来人抬起头时，水神就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那日潮水中打坐破境的年轻人么？
水神开口问道：“有何贵干？”
沈一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像对着酒楼的店小二一样招呼道：“上酒。”
旁边鱼将迟疑了一下，看见水神示意，便为他倒了一杯琼浆。
沈一一饮而尽，竖起大拇指。
“好酒！”
水神稍微放心，笑道：“既然是客人，那正好，我龙江水府虽然不是那些顶级的宝地，但也算一方主宰，有待客之道。你若是要喝酒，管够，要是想尝尝女鱼的滋味，开口便是。”
沈一抬起嘴角问道：“有这么好的宝地，为什么不做好事呢？”
水神龙目紧缩。
殿中刀兵之声大作。
沈一置若罔闻，自顾自举杯说道：“我在破境的时候，就觉得潮水下头不对劲，为什么会有雷劫呢？肯定有人捣鬼！还好，有一位大恩人助我破境后，我就直接下水探寻，抓了条成精的螃蟹，听它说了水中水府的秘闻，以及你滥杀无辜的事情。我还是半信半疑，在协同恩人处理掉了鬼物后，我留在老宅里，发现了你们和鬼物串通一气的痕迹，这才确信。”
水神神色复杂。
他摇头道：“那雷劫，我根本没有做什么手脚。倒不如说，我有必要对一个区区五境修士的破境做什么手脚么？”
沈一愣了一下，抓抓头笑道：“啊，是么？”
他喝了口酒，摆手再笑道：“那就算是我歪打正着了吧。”
水神站起身来，长长的袍服尾拖在地上，他冷冷注视沈一，问道：“怎么？想要做正义之士，来捣毁我的水府么？呵呵，我跟你说明白吧，我可是正统水神，大魏多年来都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毫无办法，你认为你有资格？”
沈一摇头道：“不对。”
水神面露异色。
沈一说道：“滥杀无辜，吃童男童女，这是大罪。就算是天上的神仙，这么做了也是大罪，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不能被杀的理由，我都该杀了你。”
水神好像听见了个笑话。
连旁边的鱼将都觉得是个笑话。
自古以来，万族修士天生体魄就更适合修行，现在虽然万族已成了过去式，只剩下所谓妖魅精怪，可也不是你一个小小五境修士能抗衡的。别说六境顶峰，都快要触及到天境门槛的水神本尊，就连旁边的四境鱼将，要杀个小小人类提灯境修士，都是和武夫打木桩一样简单随意的事情。
水神笑着对鱼将摆摆手：“送死的家伙，给你宰杀了。”
鱼将勾手，将一个玉制酒杯捏在手中，然后将旋转的酒杯甩向沈一，那酒杯现在就是个飞轮，里面掺杂了许多驳杂的气机，只要接触到这个不长眼想要行侠仗义的半死之人，就立刻把他从内到外扭烂。
水神已经懒得看即将发生的一幕了。
过去也曾有过这样满腔热血的家伙闯入水府中，皆是这个下场，说来也好笑了，与他们无关，大魏乃至官府都几乎默许了，他们却非要拿命来告诉自己你错了。
从来都是龙族吃人，人类这种贫弱的生物，被高贵的龙族吃掉，难道不该是小小人类的荣幸么？
酒杯近在咫尺。
有剑影闪过。
那酒杯在半空中奇异破碎，化作玉片飞散，好像是凭空自己碎掉了一样。
鱼将“咦”了一声。
他并没有瞧见这个白衣剑客的出剑，但酒杯的确是遭剑劈砍而碎的，这就奇哉怪也了，莫非这年轻剑客还带了隐藏着的帮手？
水神背对沈一，往自己椅子上走，信手随意一挥，只见那破碎酒杯里落地的琼浆酒水，纷纷聚集起来，成了数百粒细小的水滴，往沈一身上打击。
这次连剑影都没有了。
水滴全数破碎成更小，眼睛几乎看不见的水点，重新砸回地上摊开水渍。
水神转过头来。
“有点意思，但终归是耿直出剑。”
他观沈一如观蝼蚁，笑道：“我有万般法门，你这蜉蝣般的人类也配平视先天古族？给我跪下罢。”
沈一站直，身上的白衣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一点儿剑客该有的气势都没有。
他走上前，和鱼将擦肩而过。
然后。
鱼将瞬间支离破碎，就像案板上的鲫鱼被做菜师傅给剁成鱼片。
依然看不见这个白衣年轻剑客的出剑。
他指着水神的鼻子，说道：“你是先天古族，有万般法门，那你就都用出来吧。我只是个无门无派，在江湖里跌打滚爬的小修士而已，我只有一剑，要你低头。”
水神不怒反笑，大袖飘摇，背后仿佛有六爪蛟龙影影绰绰。
他伸手作下压之态。
“跪。”
这声不是人类声音，而是某种洪钟般巨响，从四面八方传入沈一的耳朵，如有先天威压，要让他跪下。
沈一觉得耳朵不舒服，掏了一下，就舒服了。
他又觉得那声音很吵，就挥了挥剑。
“跪”字龙语顿时消弭，水神面色微白，往后倒退数步。
怎么回事？！
他确实只是个提灯境的人类啊。
自己可是沧海境的龙类！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不会跪下？！
沈一摇头认真说道：“你是想让我下跪么？怎么可能呢，我家乡那边以前和神府国打仗，神府国的将军也想让我的长辈们跪下，但他们和我讲过，只要人的脊梁骨够硬，站得够直，就肯定不会下跪。”
水神满眼怪异。
他在说什么？
神府国的将军那是什么货色，区区人类，能与我比肩么？那不过是大只点的蝼蚁，而我是曾经与天人共尊的龙族后裔！我让你跪，你凭什么不跪？
沈一目光飘向上方，苦涩道：“恩人啊，你说咱们能讲道理就不打架，可是我寻思着，嘴上的道理也没啥用啊，还是得靠拳头上的道理才行。”
他笔直前冲。
水神背后蛟龙再次浮现，外头水底精怪手中的叉子长刀，尽皆脱手而出朝殿中飞来，黑压压往沈一身上刺去。
不仅如此，那些桌上酒杯中的琼浆，都化作冲起水柱，水柱再化水龙，滚滚齐朝沈一而来。
这便是。
万法。
而沈一就当没看见那些确实很吓人的水龙刀兵，以及攻入殿内的虾兵蟹将，反正看见了也没办法，还不如专注点，对着施法者揍攻击就完事了。
他一剑刺中水神胸膛，透过了仙家宝甲，透过了金色的鳞片，再透过了保护罩般的一层气机，金色血液飚射而出。
刺过去，余劲不止，直接将水神整个人带着倒飞出去，钉在了地上。
这便是。
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