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蜀道难

　　自进入蜀道以来，杜白莲憋了一肚子怨气，蜀道艰险且少有平地坦途，两匹花甲大马显得有些暴躁。杜白莲嘴里不断的发出奇怪的音节，仿佛在安抚两匹大马，再不像之前那样轻松。
　　老头子到了晚上反而来了精神，一个劲追问杜白莲是怎么让两匹马这样听话的。
　　杜白莲懒得搭理老人，心里不断祈祷，希望过了下一个弯之后会有一片适宜休整的平地，这样大家就可以休息一下，明天赶路了。
　　先前拔刀杀人的那位主，看起来也非常谨慎，时刻保持着警惕。此行为绝密任务，可连大兴帮那群跳梁小丑的都知道自己一行人的踪迹，那这一趟注定不会太平。
　　老天还是很眷顾杜白莲的，很快车队便来到一个平坦开阔的峡谷，杜白莲放松下来，在年轻的他看来，这意味着困难的夜行结束了。
　　很快他绷直了后背，左顾右盼，他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大家不但都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而且，由于常年打猎，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黑暗中藏着什么东西。
　　“一会儿尽量别离开马车。”老人平淡的说道。
　　杜白莲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点了点头。
　　一阵凉风吹过，杜白莲不禁打了个哆嗦。
　　“道德会，蜀地分舵，白渊行，见过莫先生。”鬼魅般沙哑的声音自前方黑暗中响起。
　　只见前方那一处的黑暗越来越浓厚，仔细一看，原来是三个穿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慢慢的走近，宽大的帽子将他们的脸也深藏在黑暗之中。
　　笼子里的老人冷哼一声，略显不屑“咱们不熟。”
　　来人也不生气，“道德会总舵有令，请莫老先生光临总舵，天尊愿奉先生为上宾。”
　　“就算老夫不屑与朝廷为伍，也不会与尔等合作。”
　　黑袍下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格外的阴冷“总舵已传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次老人没有开口，卫队的首领却冷笑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接着他厉声喝道“道德会邪教，霍乱社稷，蛊惑民心，图谋不轨，按律当斩！”
　　言罢，他身后的二十骑同时弃刀，对，杜白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大敌当前，这些人把刀给扔到了地上。
　　连对面的三个黑衣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见二十人同时从行囊中掏出两只寒光闪闪的金属手套，熟练的套上，复杂的机关纽扣自动扣合，发出咔咔的金属声。
　　“原来是大周豢养三十年，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铁鹰卫。”说到这里，沙哑的声音停了一下“你们扮成大内最普通的黑衣卫，就是为了让我们轻敌？”
　　没有人回答他，他又自顾自的说了一句“难道你们早就料到我等会出现？还是说你们故意走蜀道引我上钩？”
　　依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好算盘！不但能请回莫大先生，还能借莫大先生做诱饵消磨我道德会。难怪你们故意避开罗兰城，走偏僻的蜀道...难怪...”
　　“二十个金刚境铁鹰卫，手笔不小了，我不一定能杀你们，但是总舵的长老们正自罗兰城而来，我们只要阻住你们的脚步足矣。”
　　让杜白莲感到难受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娘曾今说过“看似是好事的事情，未必是好事。”
　　事实确实如此，那沙哑难听的声音刚停下来，山谷两侧便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一双双赤红的眼睛出现在视野内，足足有二百多双。
　　“这是尸犬，比上恶狼都要凶猛数倍，且身上带有尸毒。蜀人擅炼尸就连这个白渊行身后那两人应该也是被炼成活死人的僵尸。”老人给杜白莲解释道。
　　杜白莲一脸惊讶“你是说，对方只有一个活人？！”
　　老头点了点头继续道：“听说西蜀分舵主去年被朝廷的鹰犬所伏杀，四大副舵主一直争抢舵主之位无果，这白渊行定是想以一己之力建立奇功。”
　　“一个打二十多个，是不是有点狂妄了？”杜白莲依旧坚持自己的人数对比观念。
　　老人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白渊行是现在西蜀分舵唯一的凝神境高手，鹤立鸡群时间长了，难免过分狂妄。再说，你没看到现在是对方数量多嘛？”
　　“也对哦。”也不知道杜白莲是在赞同老人说的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二十铁鹰卫分别从二十个方位对上了冲上来的尸犬，将马车护在了中央，鹰爪上的利刃不断的将扑上来尸犬撕碎，铁鹰卫始终一步不退。
　　卫队的首领未动，他安坐在马背上，冷冷的看着白渊行。他深吸了一口气，连杜白莲就感到那人的气质变了，好像变得高大了许多，真的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了前方。一路上一直压抑着的气机，此时完全释放出来，从聚气初境攀至凝神境巅峰。
　　此时，就在车队今天路过的地方，五名黑袍正在赶路，速度太快而带起的劲风吹的他们的斗篷猎猎作响。最前方的两人仿佛感觉到了前方释放出的强大气机，眉头微皱，又加快了速度。
　　凝神境初期的白渊行终于知道了朝廷的手笔远远不止二十个金刚境高手，“阁下是大内四大红袍刀、枪、剑、戟中的哪一位？”
　　“柳刀。”杜白莲第一次听到卫队首领的名字，有些普通，也有些锋利，那个男人神情冷酷，看着白渊行仿佛在宣判对方死刑。
　　“桀桀桀桀”白渊行嘴里发出一阵怪笑，他身后两“人”同时向柳刀扑过来，两人生前都是拳道高手，拳路带着阵阵阴风与柳刀缠斗起来，武艺可能没有生前那样的灵活，但是僵尸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不知疼痛、悍不畏死。几个照面之后，两个僵尸身上都挂上了几道触目惊心伤口，攻势却丝毫不减。
　　白渊行从腰间抽出软剑，聚气成罡，一道剑罡狠辣的找准了柳刀的漏洞。柳刀神识强大，在空中翻身，一声低喝，周身气机炸开，不但将缠着自己的两具僵尸弹开，还炸散了那道狠辣的剑罡。
　　柳刀借这个空当，还了白渊行三剑，因为境界差距再加上白渊行主要擅长炼尸，白渊行没有想到柳刀反攻如此之快，只能硬抗两剑，第三剑结结实实的将其击出几米远，虽未倒地却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两具僵尸再度扑了上来阻挡住柳刀，为白渊行争取了换气的机会。
　　柳刀低喝一声，一时间周身刀气纵横，两具僵尸的身体被撕扯得的残破不堪，白渊行见状，便运起功法遁入黑暗中。柳刀目光冷冽，一道刀罡横挥出去，罡气之中的神意几欲将黑暗一并斩破。
　　刀光闪过，一只手臂自阴影之中横飞出来，随后白渊行也告现身，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尸犬已经尽数被屠，柳刀嘴角泛起冷笑，正想要上前给白渊行最后一击，却感到背后发凉，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贪功冒进，罪该万死。”五名黑袍已经追了上来，斗篷覆盖全身，不知道刚才说话的是哪一位。
　　“虽然冒进，难掩其功。”另一个比较正常的声音响起。
　　他们讨论的是白渊行，直接忽略了柳刀，与之前的白渊行如出一辙。
　　“朝廷既然早就料到我们会出现，不会这么小气只派一位红袍吧？”这一句算是对柳刀说的。
　　柳刀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变化，他身后一名铁鹰卫站了出来，杜白莲到现在才发现，这个气质平平的侍卫长着一张十分秀气的脸。
　　秀气男子，从地上捡起一柄先前被丢弃的刀，“铮~”剑鸣不止，黑夜一抹银光闪过，他自刀鞘中抽出来的是一柄剑，名剑“雪影”，此人大内四大红袍之一，燕藏锋。
　　“刀、剑齐至，不错。”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二位可有兴趣加入我道德会？大周将亡，道德真君才是世人的救世之主......”
　　那人话还没说完，燕藏锋便哈哈大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
　　笼子里的邋遢老人突然睁大眼睛，看着燕藏锋，最后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此子身具气运。”
　　杜白莲小声道“这个道德会是怎么回事？说话怎么阴森森的？”
　　老人自顾自的嘀咕着什么，却没有回答他。
　　本就不抱希望的招安，见招抚不成，也没什么好说的。黑袍直接动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功法，使得周围刮起阴风，隐约中能听到鬼泣狼嚎之声。两个凝神期巅峰的黑袍长老分别在与柳刀和燕藏锋缠斗起来。凝神境巅峰，堪称顶尖高手，斗战之时气象惊人，神意驭气，意气澎湃。
　　剩下三人一个凝神初期，两位聚气境高手，混战十九名铁鹰卫。
　　莫老头子自己在那啧啧称奇，“小子，你看老夫多值钱。朝廷也就算了，连道德会都下了血本，竟然派出这么多高手。”
　　杜白莲翻了个白眼，随后认真关注着战况，生怕哪位高手一不小心伤到自己。
　　刀光剑影、阴风鬼厉，四大顶尖高手暂时打得不相上下，谁都没讨到什么优势，但再看铁鹰卫那边，明显处于劣势，已经有五人重伤不起，隔境如隔山，果然不错。
　　老头子看杜白莲太紧张，就出言安慰道：“你放心，不管哪一方获胜，他们都不敢让我出这笼子，我不出笼子就需要这两匹马，需要马自然就需要你，所以他们不会伤你，也不会伤这两匹马。”
　　“真的？”
　　“废话。”
　　杜白莲的神情稍稍放松下来，此时一个黑袍正好被五个铁鹰卫围攻逼至马车前，杜白莲突然发出一个低沉的声音，一匹花甲大马突然前蹄扬起重重的踢在了那名黑袍的后背上。
　　花甲马虽然爆发力不足，但这一脚也堪堪接近金刚境的力道，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就算对方有罡气护体，也足以打乱对方内息。那名黑袍被踢得身体一晃险些没有稳住，虽然稳住但还是结结实实挨了那几名训练有素的铁鹰卫几招。
　　“我是说过他们不会伤你，但你也不用这么拉仇恨吧？”就连邋遢老头都楞了一下。
　　杜白莲傻笑着，显然很高兴。
　　“为什么帮朝廷的人？为了那五十两银子？”老头鄙夷道。
　　杜白莲摇摇头，撇嘴道：“我听穿黑衣服的那帮人说话浑身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