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况丽温言软语地道歉，恨不得身子都贴上去了，看的顾言目瞪口呆，韩光却不感冒，敷衍了两句后，索性拿了合同低着头填写，话也不接了，况丽暗暗着急，脸上还得装的若无其事，心里头不知道骂了韩光多少句。
　　老太太认认真真的把合同看了五分钟，签上自己的名字，笑眯眯地问：“小伙子，你是微信还是支付宝啊？”
　　这两样韩光都没有，他习惯了现金交易，没想到这两年国内的支付手段发展的这么快，只能抱歉地说：“阿姨，我给您现金吧。”
　　老太太有点为难：“现金我也没地方放啊？去存一次钱还得排老长的队，小伙子，你还是手机转给我吧。”
　　韩光只好说：“阿姨，我没有微信和支付宝。”
　　老太太挺吃惊的：“现在怎么还有人没有微信支付宝啊，我这么大年纪了都有。”
　　韩光解释：“我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来的及去申请。”
　　况丽顿时眼睛发亮，年纪轻轻去当保安，拿两千八的薪水住五千三的房子，没有微信支付宝、刚从国外回来，而且对自己爱搭不理-她自认还是有几分姿色的-没错了，这就是位跑出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还是华侨版的，妥妥的大客户。
　　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这是况丽的工作信条——不然她也不会月月拿成交量冠军，眼下正好是个机会，而且没什么风险，她赶忙跳出来说道：“这事儿好办。韩哥，我先手机转给阿姨，你回头把钱给我就行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韩光也觉得合适，这虽然不属于中介的份内事，但总归是促进成交的手段。其实由顾言来做更好，可小姑娘脸涨红着脸没说话——她倒是也想到这个主意了，可自己没钱，没法中转，只好看着况丽表现。
　　于是皆大欢喜，完美解决了问题。
　　……
　　第二天开始，韩光正式上岗，工作不重，但是很琐碎，早晚学生进出校门的时候要在校门口维护持续及维护学生安全，其它时间在校园里巡逻，有需要的时候还要代替门卫值班。
　　保安制服不知道谁采购的，很有质感且意外的合身，韩光身材又好，早上站在门卫室旁边，被干巴巴的老李一比，愈发衬托的英姿挺拔，让好多经过的年轻女老师都禁不住多看了几眼，有些还特意去打听了一下，然后就禁不住叹息怎么就是个没编制的保安呢。
　　中午他见到了好几天没见面的沈莉莉，没有特意去找，午饭时碰上的。沈莉莉就在食堂里给人打饭-估计是勤工俭学。想来也是，她父母双亡，还被高利贷追着要钱，不干点什么怕是连饭都吃不上。
　　韩光没打扰她，远远看了一眼就走开了。
　　这天下午，韩光例行巡查了一圈后就跑到门卫室跟老李聊天，说是聊天，其实是老李在吹牛，他基本不怎么说话，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外，希望那些放高利贷的人赶快出现，以便他顺藤摸瓜，尽快把事情解决。
　　下午快到三点的时候，沈莉莉忽然慌慌张张的从教室里跑了出来，直奔大门而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很大的事情，以至于她在给老李出示出门单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韩光。
　　她刚出校门，韩光就跟老李说了句：“帮我请个假。”丢下大呼小叫的老李追随而去。
　　沈莉莉一路神思不属的回了家，路上好几次查到被电瓶车撞到。在跌跌撞撞的跑上楼后，她就看到自己家的大门大开，床和柜子被扔到了走廊里，几个人正说说笑笑的往里面搬东西。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沈莉莉尖叫着跑了过去，用力拉住最后一个人：“不许破坏我的家！”
　　她又急又怒，这一下用的力气可不小，那人给她拉的一个趔趄，手中抬着的东西“咣当”摔在地上，差点没砸着自己的脚，又惊又怒：“你他妈找死啊？”
　　“这是我家，不许你们进我家！”沈莉莉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双拳紧握，腰微微弯着，像只要拼命的小豹子，倒让那个比她高冷一头的大人忍不住避开了眼睛。
　　“这不是莉莉嘛？”一个斯斯文文的胖子从屋里走了出来，语气夸张的打着招呼：“你家？现在不是你家了，它归我了。”
　　这个胖子叫陈浩，一贯打扮的人模狗样，看上去人畜无害，骨子里阴险狠毒。表面上开着一家金融公司，实际就是高利贷。当初沈莉莉爸爸就是从他那里借的钱，后来上门逼债，每次也少不了他，沈莉莉对他恨到了骨子里，红着眼睛尖声大叫：“你骗人，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我不会卖给你的，它就是我家。”
　　陈浩似乎心情不错，笑眯眯的解释：“不用你卖。你爸已经失踪两年多，宣告死亡了，你妈也死了，现在你的监护人是你舅舅，这所房子他签字卖就行了。”
　　沈莉莉大喊：“不会的，舅舅不会卖我家房子的。”
　　陈浩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你舅舅什么德行，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对了，卖房子的钱除了还你们家的账，还剩下几万块呢，你舅舅说要给你留着当学费。不过你还是快点去跟他要回来吧，晚了说不定你舅妈就拿去给你表弟买玩具了。”
　　沈莉莉双眼通红，重重喘着粗气，忽然一头撞了过去，扑上去又撕又咬：“这是我家，你们给我滚出去。”
　　陈浩正在得意，没防备下被她一头撞在了腰上，接着胳膊、脸上被狠狠挠了几下，火辣辣的疼，顿时心头火起，甩手就是一巴掌，把沈莉莉打到一边，抬起胳膊一看，好几条血淋淋的道子，肉都给挠掉了，摸摸脸上也是湿湿的疼，怕是破了相，又急又怒，忍不住上去就是一脚：“小贱货，敢打我。”
　　这一脚刚踢到一半，迎面骨忽然像被铁棍狠狠抽了一下，尖锐的痛感霎时传来，他一声惨叫刚要发出，喉咙被什么东西又快又狠的击打了一记，顿时踉跄后退，“咣”一下撞在墙上，随即半跪在地上，涕泪交加的咳嗽不止。
　　韩光一击得手，顺势扭腰抬腿，一人一脚的踢在离他最近却还没什么反应的人小肚子上，然后才护着沈莉莉退后了几步。
　　本来气势汹汹的一群人转眼就倒了三个，一个跪在地上头拄着地，另两个抱着肚子打滚，还剩下的一个终于反应了过来，抖着身子似乎要上来拼命，目光在地上的人和韩光之间来回转了几圈后，果断认怂，蹲下来扶着陈浩大声关心：“浩哥，你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沈莉莉这时候也认出了为自己挺身而出的人是谁，目光复杂的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匆匆的跑进屋里。
　　里面已经被陈浩几个人搬进了不少东西，沈莉莉毫不客气的又踢又拽，屋子里不时响起咣咣当当的声音，蹲着那人在韩光的目光下只当没听见，一心一意的照顾自己老大。
　　没一会儿沈莉莉又跑了出来，恨恨的问陈浩：“那个相框呢？相框你们拿哪里去了？”
　　陈浩只顾着咳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莉莉气的要踢他，蹲着那人赶忙说：“楼下，可能在楼下，小东西我们都从窗户直接扔下去了。”
　　沈莉莉瞪了他一眼，跑下了楼。
　　陈浩咳嗽了半天，终于缓了过来，挣扎着站起，顾不得擦脸上的鼻涕泪水，目光怨毒的盯着韩光，哑着声音道：“好小子，下手够狠，你跟谁的？”
　　他好多年没吃过这样的亏了，还在手下面前露了丑，无论如何也不会善罢甘休，总要想办法加倍报复回来，前提是摸清楚这小子的来路，身手利落不说，下手又狠又稳，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韩光看着陈浩的目光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抹狠色。他不喜欢麻烦，心眼也不大，一向都是提前把麻烦消灭掉。要是还在国外，这种消灭基本就是肉体消灭，现在当然不能这么做了，不过也不妨碍他这么想想。
　　其实他本来的意思是要和平解决沈家的高利贷问题，毕竟退休就要有个退休的态度，不能上来就打打杀杀，不过因为晚来了一步，导致双方动了手，那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总要想办法把对方彻底打倒不能翻身为止。
　　既然已经撕破脸，他对陈浩这些人也就无所谓了，只当没听见在问什么，话都懒得答一句。
　　陈浩见他如此傲慢，更加愤怒，打是打不过，架子却不能倒，呸地吐了一口痰，挑衅地道：“你能打又怎么样？这房子还是抢不回去。我刀疤浩想要的东西，天王老子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