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杀人者

　　春分是三月的第二个节气，一般这个时候灵州都被雨水笼罩，灰蒙蒙天空让整个灵州显得暗淡失色。唐中1562年，徐家村徐长生家，院子多了个茅草棚，徐长生坐在下面正在喝茶，一边喝茶，一边敲打着左腿骂道：“该死的天气，这雨下的没完没了了，可怜我的腿一到这时候就疼得要命。”这时从屋外走进一穿着蓑衣斗笠的年轻人，来到徐长生身旁，拿着茶就喝了起来，徐长生看了看他说道：“呆小子，庄稼那边都整理好了吗，别让我的小麦被淹死了，要是没了收成，我可要把你卖了。”霍封来到徐家村已经三年了，身形还是那么消瘦，但是明显长高了不少，他脱下簑衣斗笠，把身上的和头上的雨水擦了擦，就往屋里走，说道：“放心吧。”徐长生也习惯了他惜字如金的说话方式，自言自语道：“还好有这小子在，帮我干了不少活，比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强多了。”霍封来到屋里，这时候徐老太正在煮稀粥，见到霍封，立马关心道：“封儿，累坏了吧，赶紧去休息休息吧，过会儿饭就熟了。”霍封点了点头，感到心里很暖，这三年以来徐老太对霍封兄妹非常好，把他们看作自己的儿女一般对待。霍莺听见霍封回来了，立马从里屋走了出来。过了三年，霍莺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紫色碎花的裙子，十分可爱。她对着霍封说道：“封哥哥，你看看我自己做的裙子，好看吗？”徐老太的刺绣在徐家村也是很出名的，这霍莺显然是得到徐老太的真传了。霍封笑着回答道：“真好看。”吃过了午饭，徐老太对霍家兄妹说道：“封儿、莺莺，等过两天雨停了你们和我去灵州集市逛逛，顺便给家里购置些农物。”霍莺听了十分高兴：“好呀，我整天在家都快闷死了，家里的布料也快用完了，我正好可以再买些。”霍封笑了笑，点了点头。
　　三日后的上午，天空终放晴，许久不见天日的灵州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的恢复了生机，加上细细春风刮来，使人身心都十分愉悦。也许是人们闷了太久，平常几乎没什么人的灵州集市此时确是十分热闹。徐老太带着霍封兄妹二人在集市内随意的逛着，路的两边几乎都摆满了各种摊位，比如有卖小吃的、卖手工小玩意儿的，以及各类杂技表演。霍莺生性活泼，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几乎每一个摊位她都要逛上一遍。此刻，就连平时个性冷淡的霍封也是非常感到兴致高昂，居然跟着霍莺一起逛了起来。徐老太看见这对兄妹玩的这么开心，心里也是非常安心。逛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霍莺终于感到饿了，于是徐老太带着霍封兄妹来到一家面馆吃饭。霍封考虑到徐家不是很富裕，于是只向小二要了两碗面三个人分着吃。几人正吃着，突然从门外传来一声异响！霍封向外望去，只见一富态年轻男子对着一位卖糕点的老汉恶语相加，老汉身旁的摊子已经倒在地上，糕点自然是撒了一地。年轻男子拧着眉毛，双手插在被肚子绷得老圆的腰带上，看他穿着绫罗绸缎，一看就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再加上他身后有六、七个面露凶光的彪形大汉，年轻男子自然更加肆无忌惮了。对着老汉骂道：“老东西，你的糕点一点都不甜，还好意思向我要钱？再说你这糕点污了我的牙，我不让你赔钱就不错了。”说完转身就走。老汉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做好的各式糕点，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放晴出来做生意，如今被眼前这人全部掀翻在地，怎肯善罢甘休！？老汉抄起身边的扁担，对着年轻男子大声喊道：“钱子豪，你不要仗势欺人！你要是不赔钱，我就和你拼了这条老命！”钱子豪听到老汉的喊声，笑了笑，回了头，慢慢的走到老汉的面前，直接就是一拳，正中老汉面门！骂道：“老头，你不用向我客气！这是二两白银足够换你这100斤糕点了，只要你打我，钱就归你。”说完，钱子豪就把银子丢在老汉面前，老汉被这一拳打的实在不轻，牙都被打掉了两颗，听了钱子豪说的话，立马就后悔了。这老汉本是老实人，适才一心急才说了那番话，如今见了钱却又不敢拿了，钱子豪父亲在灵州乃是数一数二的豪绅，与官家也有不少联系。所以钱家人几乎在灵州可以横着走，随意欺压老百姓。老汉想到这，立马向钱子豪跪下，赔笑道：“钱公子，我这糕点不用您赔了，是我不好，求您放过我吧。”钱子豪见状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你看，我赔你糕点十倍的钱，又让你打我出气，这是你自己没胆子拿，那就怪不得我了。”说着就准备把钱捡起来走人。不料这时，一个小姑娘冲了过来拿起地上的钱，接着翻身就是一脚踹在钱子豪肚子上，让他直接来了个人仰马翻。女孩回过头把钱放在老汉手里，说到：“老爷爷你别怕，这钱是你应得的，为什么不要啊。这坏人打伤了你，我来帮你打他！”钱子豪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别人的欺负，今天被一个小姑娘打了，实在脸上有些挂不住，眼看就要发疯了。但是钱子豪打量了小姑娘一番，见其叉着腰，鼓着嘴，扎着两个羊角辫，俨然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他又看了两眼，越看越喜欢，心中的火也消了一大半。钱子豪身边的随从见主子被打在地，准备出手教训下这个小姑娘。这时候霍封突然挡在小姑娘前面，死死盯着眼前的大汉，其实他心里也是苦笑，霍莺这丫头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又有满满的正义感，发起混来他拉都拉不住。这不，非要行侠仗义，多管闲事。钱子豪眼珠一转，对他的随从呵道：“一群混帐东西，给我退下！”他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笑嘻嘻对霍莺说道：“小姑娘，我叫钱小豪，家父钱富豪是灵州最大的珠宝商，家叔公羊权乃是灵州监察御史大人，我见你年幼不懂事才顶撞于我，我就不与你计较了。这样吧，我身边缺一个侍女，你就来我钱府上做丫鬟吧。”霍莺听了扑哧一笑：“我为什么要去你家当丫鬟啊，刚才我见你欺负老人家，才出手教训你的。再说了，不是你让老爷爷打你的吗，我只是代劳而已。”钱子豪见自报家门对方居然无动于衷，突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竟立在原地不动了。霍莺才不管他，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喊上霍封，准备走了。钱子豪见对方欲走，心想绝不能吃了这哑巴亏，目露凶光对着随从喊道：“给我把这小丫头绑回府上去。”随从应声，直接将霍封兄妹围了起来。霍莺见对方居然敢当街动手，也是慌了起来，霍封用后背挡在霍莺身前，心想今天对方是难以善罢甘休了。几位大汉并没有把两个小孩放在心上，直接强行去抓霍封。霍封见对方动手，想也不想直接握手成爪，迅速勾住大汉的后脖，双脚蹬在对方大腿上，同时重心向一侧横移，另一只手握拳击打对方下颚。大汉没有想到这一瞬间对方做出这么多一系列的反应，居然一时被霍封打飞，昏了过去。钱小豪见状喊道：“一群酒囊饭袋，居然连一个少年都打不过，还不一起上！”其他几个大汉见主子生气赶紧往霍封身上扑了过去，霍封倒是不慌不忙，后移两步，伸出右脚踢中对方下阴，紧接着用左肘打中其太阳穴，直接打晕对方。不一会儿，六个大汉已经全部被霍封打倒了。但是他却没有放松警惕，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一直没有出手的黑衣男子，这男子年纪三十岁左右，个子偏瘦小，抱着双手，脸上有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令人十分胆寒。钱小豪见随从全部被眼前的少年打败，也是有些害怕了，狠狠说道：“六哥，麻烦你出手打残这小子，但是不要闹出人命就行。”被钱子豪喊“六哥”的男子听完，歪嘴一笑，向霍封走去。霍封见对方走过来，心知对方不是等闲之辈，必须先下手为强。霍封一个箭步跳起，右拳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直接打向对方下肋，只听见“嘣”的一声！霍封居然被对方弹了回来，此时霍封的右手已经抬不起来了，嘴角也有鲜血溢出。霍封站起来，死死盯着黑衣男子说道：“拳师。”黑衣男子嘿嘿一笑，隔着三步远的距离直接出拳，霍封一惊，直接后退。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黑衣男子的拳头离霍封大概还有两寸距离，本应落空，但是霍封却直接飞了出去，落地后大口喷血。霍莺和徐老太见状慌忙来到霍封身前。霍封缓缓站起，又说到：“真气外放，五段拳师。”黑衣男子见少年看出自己的实力，也是惊讶，往霍封走去，一把提起霍莺抗在肩上，对霍封说道；“滚吧。”霍封见霍莺被对方带走，也是手足无措起来。钱子豪见霍封被打的满地吐血，心里甚是高兴，一脸得意道：“看看，一样的结局，偏偏选择送死，何必争扎呢。”徐老太见霍封被打成重伤，霍莺又被对方抓走，顿时心急如焚，在路边捡了块石头，对钱子豪喊道：“把我的莺莺还回来。”说着就把石头向钱子豪丢去，钱子豪正转身离去，突然感到脑袋一痛，下意识的用手去摸痛处，把手往眼前一看，居然满手是血。钱子豪见了血，神情变得有些疯狂，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刀，走到徐老太身前，直接捅了过去！霍封感到时间突然凝固了一般，想到这三年来徐老太与他们兄妹俩非亲非故，却待他们视如己出，几乎将霍封冰冷的心慢慢融化了。徐老太如今在自己眼前被杀，自己居然没能阻止，大脑已是一片空白。钱子豪拔出刀，直接推到徐老太，说道：“想死，我就成全你。”突然钱子豪感到右手被人捉住，被动往上一提。脖子一热，竟然被自己的刀划过。钱子豪回过头盯着霍封，缓缓倒下。黑衣男子见钱子豪倒在地上，也是一惊，丢下霍莺，跑到钱子豪身边，看见他脖子上的伤口，暗道：“不好。”他赶紧抱起钱子豪往回跑。霍莺来到徐老太身边也是痛哭了起来。霍封静了静心，想了一会儿，背着徐老太，拉着霍莺就往徐长生家跑。
　　回到家已经天快黑了，徐长生在家来回踱步着心想：“这几个混蛋怎么还不回家，我都快饿死了。”突然看见霍封背着徐老太走进来，徐长生吓了一跳，看见自己老伴全身是血，紧闭双眼，竟然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了。霍封让霍莺把前因后果给徐长生说了一遍，徐长生听了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坐在床边看着老伴渐渐冰冷的尸体。一直到半夜，徐长生突然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对霍封兄妹说：“你们俩现在赶紧走，得罪了钱家，他们迟早会找上门来，我去给你们收拾行李。”霍封欲言又止，霍莺听了徐长生说的话，又哭了起来。
　　不一会儿，徐长生送霍封兄妹到村口，一时间三人都没说话，徐长生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裹说道：“这是我们老两口半辈子的攒的钱，拿去吧。”说完直接塞在霍封手里，霍封看着手里的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跪下向徐长生磕了三个响头，霍莺见霍封跪下，也学着他磕了三个响头。徐长生看着这对兄妹，想伸手摸摸霍封的脸，却又收了回来。徐长生咬了咬牙，直接转身回家了。霍封见徐长生走远了，也带着霍莺离开了这个他们生活了三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