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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十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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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十年之后
  2015年4月
  龚豹像电影海报里的男主角佐罗,翻上排练房的墙沿,如履平地。地平线日月交相辉映,衬衫上印着一只“薛定谔的猫”,躲在亚马逊丛林中,树叶片片交织,青绿栉比,那只猫一半身体在丛林中,变成了骨骼骷髅;另一半在丛林外,它还是活的。
  龚豹宽大的眉宇一丝不苟,突出的颧骨想要刺穿皮肤,鼻梁挺刮,犀利,板寸头染个红色,搞得像某天才一样。整个人打理得井井有条。天台墙沿斑驳,灰白色片片剥落,掉进蓝色天空的涟漪里。
  我躺倒在排练房录音室,鼓手两年前还睡过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支付宝守约小游戏,耳畔吣吣哐哐咚咚呛呛的物什响,除了大胖掀桌子一样的打鼓声,还有天台房檐上,飞檐走壁的龚豹。动静都不小。上楼,哪怕看不见他大红头大绿的怪行头,至少我听见他的自言自语,月亮,还不是一色式样。
  从少年的青镇,到北海市,我也算没放单晓婷鼓手鸽子吧,对这两个小姑娘说,我会到大城市来看看,现在,我到了。然而城市这种地方,总有一种让人流连忘返的魔力,一呆就十年。青镇现在已经被叫做青血镇,广济寺周围更是成为禁区,家里凡是有未成年人的,基本都陆续搬出了这个伤心恐怖之地。
  最后蔡刀、高刚和小晴住过的那片私房,还是没有拆掉,卧虹桥下桥洞,藏过多少具尸体呢?
  从2001年才到的死亡开始,十多年里,陆陆续续,在我身边上演了一出超长《死神来了》电视剧,差不多出到十季那么长。从911事件、非典、登革热、坠机事件、几次大地震,我或近或远的青镇同胞少年们,一个都没落下。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美国校园枪击、中东战争,都能鬼使神差得联系上。我一度坚信自己会和少年时的玩伴们一样,莫名其妙就驾鹤西去了,然而年复一年,我苟延残喘地活下来,就像战场上的逃兵,再也不知道这场战斗的结局。
  我说不好,就像单晓婷说的,其实我就是害怕吧。当年,因为害怕,我偷了爸爸的一张CD盘片,送给蔡小刀,其实就是赔礼道歉。滑稽吧?他脸上那一拳又不是我夯的,我道什么歉?
  因为害怕,碧青色阳光出现的事情,我竟然在这么多年里一直没有和苏信讲起过。哪怕篮球场上投进压哨球时,苏信给我的感觉是他并没有看到这异象,但竟然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对我最好的兄弟提起?
  还有单晓婷,为什么她给我的那袋如梦幻泡影般最后消失在树乡小巷里的弹珠,会有一颗我能看到颜色呢?
  因为害怕,刘筱枫的事情,我从来没和苏信提起。奇怪吧?即使他们已经分手,我还是没有开口。一直到最后。
  我什么都不敢做吗?
  我就是毫无缘由的害怕。回到青镇一次次看到门口烧出的圆坑更成了我害怕的理由。
  同学录上的名字一个一个被划掉。在记忆里和现实里他们曾经真的存在过吗?
  那些高楼大厦,高薪待遇,高素质人才,我又不吃香。但我知道我无处可去,步子迈不开。曾几何时,消失了的,我以为就永远消失了。然而大胖、龚豹、一百斤,让我在来到这座城市后,却又遇似曾相识的声音,这让我很难不想起从前的日子。
  龚豹的兀自低语,就像咬着我耳根,喘了几口气都能给你数清。这特异功能让这帮本来就不喜欢叫名字的家伙,索性直接叫我耳朵。
  过去几年,我一直催眠自己,说自己耳朵的灵光,是家族血脉相承,祖辈是民乐师傅,父亲从事西方音乐教育事业,这也是我当年能“偷到”那张《Wishyouwerehere》光碟的原因。只不过事到如今,天赋继承多少我不知道,2001的那道绿光,倒是把我的耳朵彻底开发出来,这些年越来越习惯自己身体的变化,早晨,听海浪刷刷摩擦沙砾的声音,起床后,阳光射穿云层滋滋冒着热气,我有时会忽然感到极度焦虑。听到的细节太多,大脑不堪重负。当楼下小超市卷帘门发出“咕吱咕--咕吱咕”催命的嚎叫,我差不多就该剃好胡须,去排练房了。
  2004年9月,我去机场送鼓手。她终于离开了树乡,离开了青镇,从这一点来看,她是不是也是个念旧的人呢?说实话我倒并不怎么想去看他们的新演出,因为新演出的场地很大,不想树乡学校旁的小酒吧。每次鼓手在很大的舞台上,坐在最远最里面的角落,敲打着疯狂失谐的节奏,那个时候的鼓手不会躺倒在我的怀里哭泣,也不会在我和苏信的寝室里飙泪发狂,那时候的她显得离我很远;但我却鬼使神差地乘了一个多钟头地铁,站在机场国内出发处发呆,每次离开都不知归期,这才是真正的离开吧。远远望去,鼓手的鼓师傅大胖在人群里就是这么醒目,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塔拉着拖鞋眯起双眼看飞机时刻表,不时和旁边的光头小个子讲话。我看那小个子面熟得不行,想了半天,忽然意识到他不是很多年不见的豇豆阿哥么,还有一个小姑娘一直跟在他身后,有六个耳洞,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贝斯手六洞。
  一直到鼓手朝我用力挥手我才从角落里扭捏地走出去,鼓手很用力的拥抱我,这种成瘾的症状令我挥之不去。鼓手拉着我的手,向我一一做了介绍,随后迈开她的大长腿走进安检。
  “哎?我也要抱!”那是我第一次正式和大胖、龚豹他们打照面。鼓手笑笑,走回来和大家一一拥抱,随后离开了。大胖自来熟,叫嚣着问我你们俩什么关系,我忽然想起刘筱枫的那封信。
  我俩,什么关系?
  我想了一下,对大胖说,我也不知道。
  我如愿考进了北海市,可以离青镇更远,而且再不回去。
  最近幻听的频率有点高。耳畔像舀了一碗家里老早包饺子做的面粉,粘腻,这个声音总是挥之不去。
  龚豹突然在墙沿失去重心,差点摔个嘴啃泥,还好,体操运动员的童子功夫还没荒,他背身一侧,跑酷一样落地翻滚三圈,安全着陆。
  “乖乖。”
  龚豹掸掸身上的灰尘,波澜不惊,倒是看到天台的老邻居橘子是一只很肥胖的中华田园猫,也叫橙猫。安逸的心态和惊人的消化系统,令橘子远看就像一只橘子。
  橘子喜欢蹭龚豹,按大胖的说法是在上着龚豹的脚。
  活下的人,我们曾经在排练房开诚布公地聊起过那次神秘事件,龚豹的身体反应和体力一向异于常人,我耳朵的事情在排练房也是众人皆知的秘密。龚豹说豇豆也有能力,不过他暂时不确定具体是什么。
  大胖吃着薯砖摇摇头,说自己对什么青光还是青光眼,没印象。
  这让我想起苏信。他是不是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产生了某种能力呢?
  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柏拉图说过。但如果是两个世界呢?
  我是个满是问题的白痴吧。
  龚豹衬衫上,薛定谔的猫眼,好像闪烁着光。
  我忽然想起前两天一百的公众号正好说到过这只猫。
  1905年,爱因斯坦提出了光电效应的光量子解释,人们开始意识到光波同时具有波和粒子的双重性质。1924年,德布罗意提出“物质波”假说,认为和光一样,一切物质都具有波粒二象性。根据这一假说,电子也会具有干涉和衍射等波动现象,这被后来的电子衍射试验所证实。
  薛定谔的猫是诸多量子困惑中有代表性的一个。一只猫被封在一个密室里,密室里有食物有毒药。毒药瓶上有一个锤子,锤子由一个电子开关控制,电子开关由放射性原子控制。如果我们用薛定谔方程来描述薛定谔猫,则只能说,它处于一种活与不活的叠加态。我们只有在揭开盖子的一瞬间,才能确切地知道猫是死是活。此时,猫构成的波函数由叠加态立即收缩到某一个本征态。量子理论认为:如果没有揭开盖子,进行观察,我们永远也不知道猫是死是活,它将永远处于半死不活的叠加态,可这使微观不确定原理变成了宏观不确定原理,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猫既活又死违背了逻辑思维。
  薛定谔挖苦说:按照量子力学的解释,箱中之猫处于“死-活叠加态”——既死了又活着!要等到打开箱子看猫一眼才决定其生死。(请注意!不是发现而是决定,仅仅看一眼就足以致命!)正像哈姆雷特王子(引用自莎士比亚的名言)所说:“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只有当你打开盒子的时候,叠加态突然结束(在数学术语就是“波函数坍缩(collapse)”),哈姆雷特王子的犹豫才终于结束,我们知道了猫的确定态:死,或者活。哥本哈根的几率诠释的优点:只出现一个结果,这与我们观测到的结果相符合。有一个大问题:它要求波函数突然坍缩,可物理学中没有一个公式能够描述这种坍缩。尽管如此,长期以来物理学家们出于或许实用主义的考虑,还是接受了哥本哈根的诠释。付出的代价:违反了薛定谔方程。
  薛定谔尝试着用一个理想实验来检验量子理论隐含的不确之处。
  “当我们不观察时,月亮是不存在的”,这稍稍偏离了本意,准确来说,因为月亮也是由不确定的粒子组成的,所以如果我们转过头不去看月亮,那一大堆粒子就开始按照波函数弥散开去。于是乎,月亮的边缘开始显得模糊而不确定,它逐渐“融化”,变成概率波扩散到周围的空间里去。当然这么大一个月亮完全融化成空间中的概率是需要很长很长时间的,不过问题的实质是:要是不观察月亮,它就从确定的状态变成无数不确定的叠加。不观察它时,一个确定的,客观的月亮是不存在的。但只要一回头,一轮明月便又高悬空中,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但其实,量子力学定律将月亮这种巨大质量的物体的波函数限制在很小的区域中,所以即使月亮弥散开去,弥散的程度也不是人眼能看出来的。
  一百的身份是红色轰炸机乐队主唱,高级程序设计师,小有名气的黑客和网红。果然天才的脑袋和一般人不一样。
  “下去排练吧,大胖等得发急了。”
  我的眼睛的确不灵光,没有看到龚豹眼神里的不甘心。龚豹一直不愿意琢磨,为什么有的人可以看着太空自由翱翔,自己呢?触霉头到极点。
  “不要多想。”我说。
  后来,因为我每个暑假的报道,混得个脸熟,尽管电视剧中心名额已满,我却被师傅虞姐介绍到财经频道,成为一名记者。喜欢摆弄摆弄相机和文字,过起曾经我对苏信说的,平凡的生活。然而却源于对过去的留恋和一些事情一直以来的无法理解,我也想找到乐队的秘密。鼓手,单晓婷,龚豹,或许在那场意外下的我们会一个个离去,但至少这次我不想再做逃兵。
  苏信会不会在某个契机,打开了关着薛定谔的猫的盒子呢?
  排练房开张那天,我们几个喝的烂醉,晚上倒在地上旋转的眼前满满记忆。
  在我的记忆力,章正鸣是一定看到那异像的。
  活下的人,是不是都获得了某些与异世的联结?
  和一百,龚豹嘀嘀咕咕。一百小学的时候还是个学渣,初中差点惨不忍睹时,突然一天就成为了天才。这开窍的节奏,我和苏信也如出一辙。
  凡是死的,我觉得都有过不去的心结。一百用他最强大脑思考着。
  我所知道的是高刚对成名梦的追逐,张之夏对爱与拯救的信仰痴狂,菜刀和苏信的心结是什么呢?这或许又成为了永远的秘密,只有猜测,没有真相。因为真相已经随着它的主人一起远去了。
  那颗青色的弹珠这么多年一直跟随我到北海。这是我所有少年时代的唯一遗物。我突然想,如果我能复制出一马夹袋的青色玻璃弹子,我能坚持住不崩溃吗?
  而“音乐拯救”兄妹二人的生命又从何说起呢?
  我实在搞不懂。
  龚豹说,你晓得吧?我们还有很多同伴。我在云南和四川那段时间认识的,有好几个都说见过这事情。
  是嘛!他们都有什么能力?
  他们有个群的,说是都是这些人,要拉我进去,我没加。别看台上火爆风骚,龚豹做事还是比较小心谨慎的。
  加加加,加进去看看!借着酒劲这回我要事情了。
  本来一百说他开个小号,我也没那么有所谓,就直接加了进去。
  群里竟有七个人!
  三个脑袋凑到小小的方寸屏幕前。屏幕发射出的,是不是青色的光芒呢?
  你好,请改真名,看群公告。
  说话的人。头像,男性三十岁左右,眉清目秀,肤白有女相,绝对是风流倜傥。华晨。
  第一件事,翻看其他人头像。
  鼓手?!
  那凹陷的眼窝,突出的肩胛骨,微微崛起张开的嘴唇,这不会错!
  但是为什么名字是李云?
  真是册那惊喜练练!
  夏青。长脚鹭鸶!然而他的头像却是一片黑色。名字不会错!而且,这么奇怪的名字,只有可能是青镇的长脚鹭鸶!不会错!
  “圣女”娜琳朵·哈桑
  还有一个及其标志的西亚姑娘,娜琳朵·哈桑,我分辨不出是伊拉克或以色列,但看上去就像希腊雕塑一样的五官,浓郁如森林的睫毛,清纯,甚至慈悲地微笑。像看破这皮囊一样微笑。
  “投弹手”穆罕默德·朱布里
  另一个中东人的面相就叫人不这么舒服了,一脸络腮胡,鼻孔朝天仰,眼睛藏在眉骨阴影下面,看上去就挺爱出风头,喜欢不停碎碎念。
  单晓婷?!
  单晓婷的照片已经和我记忆中的她毫无关系了。皮肤泛出微光,像透明的非牛顿流体布满荧光剂——如果不是我的眼睛拖后腿,我向那颜色应该更绚烂。但但是单晓婷的名字却是:单晓婷1。
  直觉告诉我这个1并不是打错了或是多打一个字。
  肖遇年。似乎有点面熟的江南人面孔,他的眼睛里也有光。不对!这不是阿年嘛!!
  我的手在剧烈颤抖。
  “HEYWORDMAN?DidyouseetheQUNGONGGAO?!”
  嘿作词家,你看群公告了没?!
  穆罕默德·朱布里开始叫嚣。
  规则一:先说能力,视频认证,阅后即焚
  规则二:切记!我们是一支乐队!!
  规则三:没事别瞎几把比比
  我册那,规矩还不少。但是没办法,看到那几个名字的时候我着了魔。
  但是我的能力要怎么拍视频呢?
  “videocan‘tshowmypower。”视频拍不出我能力。
  “Sowhat’sit?”所以是什么?
  嘿,穆罕默德·朱布里,这是我兄弟。长脚鹭鸶说话了。阿北,我们现在么一起搞了个乐队,当然是在网上搞哦,开着节拍器一起合上就行了。我弹贝斯,朱布里是鼓手,娜琳朵·哈桑主唱,华晨吉他和声,阿年和李云是投资人。这个单晓婷1,是我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
  “你先说说你的能力呗?”
  “我的能力就是耳朵。所以拍不了视频。”
  “Ear?”那个中东人又开始烦躁。看来是个很爆裂的鼓手。
  “Ihaveagoodlistening.”我听力很好。
  “HOW?”多好?
  “Icanhearyounow.”现在能听到你。
  “Fxxxk!”
  嘿嘿!吵个屁!长脚鹭鸶的语气还是这么嬉皮笑脸。
  这样吧,我透个底。我的能力就是:
  他打开摄像头。连接中。长脚鹭鸶,有十年不见了吧?
  一个纯白的房间?他和以前没啥两样,一头脏辫反而更潮。衣服有点像游泳运动员穿的鲨鱼皮,白色紧致包裹出他结实的肌肉。他推开门,我傻了。
  一座群山之中的堡垒,灰色混凝土巨大建筑,像极了我在完成天使代理的第一个任务遇到的那个诡异的巨大工事。在地球上有这样的地方吗?
  长脚鹭鸶推门而出,俯瞰丛林,那高大的植物只到夏青膝盖边;他拔起地上的一棵棕榈树,转身几步走到一个炼钢厂?或是军工厂?把棕榈树朝王水里泡了泡,顿时棕榈树冒出滋滋黑烟。把手搁在一座小丘陵上,怼着一棵点燃的棕榈树抽起来。那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吸得进去,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你在哪?我忍不住问。
  那地方我从没见过。纯白的世界,群山,丛林,建筑,街道,像是三维模型里没有贴上质感的白色模型,真实而虚幻。
  我现在还不能说。
  我知道长脚鹭鸶的意思。
  “听力的能力很难描述,但是相比普通人是本质上的强,着我还是有自信的。”
  突然我听到一声大叫。“顾北!”
  我整个人都抽搐了。“腾“一下从烂醉如泥的瘫倒姿势坐了起来。
  龚豹和一百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没事。
  但我不听地出冷汗。我几乎可以指出那个不到一公里的位置!那个声音不是长脚鹭鸶的,也不是单晓婷。是一个我满陌生的声音。
  我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
  没有捕捉到他的脚步,否则我可以尽力去找。我想了想,这次我开口说,这个群里应该我不认识的人,在一公里附近。
  龚豹和一百也一下子横七竖八地坐起来身。
  “僵掉了咯?”没人说话,长脚鹭鸶给自己解围。
  “你们谁打个语音过来就可以测试听力了。”我说。
  “一个人又不作数。”
  “可以的了。”阿年说话了。
  RUSURE?!穆罕默德·朱布里叫起来。
  欢迎词作人加入啊!单晓婷1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像梦一样。
  大家说开了。
  阿年的视频直截了当。看起来是可以听懂和指挥动物的能力。
  站在高楼天台的他轻轻挥手,几公里外顿时疾风骤起,一会儿工夫城市的鸟儿汇聚成一片,落叶、纸片、饮料罐都开始七上八下,又一个响指,群鸟瞬间散去。
  原来他也是联通了另一个世界的人。
  这么多年了,活下的我们都变成了怪物。
  朱布里是个战斗天才。阿年这样夸赞。
  叙利亚一个贫民窟。在一连串由废弃汽车和自制火药构成的连环计成功后,朱布里兵不血刃地成功引爆加油站。这家伙果然是个爆裂鼓手。
  娜琳朵·哈桑可以讲吗?长脚鹭鸶@了这个有天使脸庞的姑娘。
  华晨开口打断了长脚。我们发现,这绿光对人的影响有各种层面的。有的改变宿命,有的能力强大,有的离奇死亡,然而我们一直在幻想是不是真的死亡。
  能和我说说单晓婷1吗?
  基因改造?克隆?机械生物?没人晓得是谁的能力,在什么时候,创造了恶魔。
  恶魔?
  不该存在的。
  李云呢?
  李云就是改命的典型。阿年说。
  李云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随后她说,我失忆后醒来,之后人生就心想事成。现在我做着事业,也做着喜欢的事,好像人生对我很轻松。
  蔡美丽!我差一点点就按下发送。
  为什么会有两个外国人?我@阿年和夏青。
  这个事情不只是在青镇一个地方发生的哦。夏青说。
  好了,记得规矩三!
  没事别瞎几把比比。
  那一夜真像梦。
  本来去参加排练房开业,倒只是因为大胖是鼓手的师傅,随意捧捧场,后来发生这个似梦一夜,又因为拍照和写歌的一些事情,我和大胖龚豹的轰炸机乐队走在一起,于是坐落在老区一片空旷处的厂房,变成除了家和电视台之外的蜗居处。认识了很多音乐人,不纹身的我有时候反而成了异类,喝啤酒的时候总会想起鼓手,看他们在三更半夜爬上楼顶鬼吼总会想起三楼的苏信,摇滚专辑墙上总有一张《愿你在此》的海报。
  龚豹上个月还在云南风生水起,过着他向往的嬉皮士自由自在的生活,却被他妈一个电话召唤回来:他家拖了十几年的房子,要拆了!约莫十年前,就是因为拆迁的事情,要动户口,龚豹才搬到青镇住了一年,经历了戆大和豇豆的事,这才稍微记得他的面孔。现在物是人非,拆迁终于等到落实!当时得知这个消息我们都戏称屌丝要翻身,他愁眉苦脸道我爸不肯搬,说祖宗牌位要找地方找不到了!这个我也同意的!再说这种事情我又不懂的!
  再不懂,房产证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你的名字。也三十岁的人了,这个拆迁你不管吗?回程的日期从龚豹预想的一星期,变成两星期,一个月。他大概是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昌里路四百弄这颗钉子迟早总会被拔掉,但是他还想陪他老爸再强一会儿。
  下到排练室的时候身边稀稀拉拉走过去很多兴高采烈的人,龚豹畏在墙角落,后脚跟贴着墙下楼,借着惯性嘴里碎碎念叨。这不搞了一个月,邻居们响应号召的响应号召,偷偷高价挂牌的高价挂牌,龚豹家稳如泰山。我正忙着刷“蚂蚁森林“,支付宝里的一个众筹公益项目,没睬他。
  龚豹说他爸整夜整夜睡不着,精神很不好。本来退休了准备享享清福,没想到龚爸爸天生劳碌命。姚李蕊同志看得心疼,偷偷抹眼泪。
  姚李蕊同志,是龚豹对母上大人的尊称,排练房刚办起来的时候,姚甘菊同志还经常来帮我们打扫卫生。龚**丝身上的MJ印花T恤,脚上thedoors的鞋子,都是姚李蕊同志亲自挑选。老龚是个乐迷,没什么兴趣爱好,琴技平平,但就喜欢盘音乐器材家当。从小只要是音乐上的要求,老龚都出手阔绰。所以,我们不理解龚豹在明知父亲心脏不好,又刚刚退休的情况下,只身到大理生活,半年来第一次回家,其实并不是所有事都是旁观者清的,还有一些事情,只有当事人才真的明白。
  支付宝平台一早就在手机上,敲锣打鼓地宣传今天是个好日子。“天猫月球舰长日”,两年前,人类时隔近半个世纪后,终于再次踏上月球的土地,通过纳米技术,改变了地球好邻居的脾气,土壤成分酸碱平衡性测试通过;并以石墨烯和非牛顿液体构建大气地理环境,“人类的一小步,中国太空强国梦的一大步”。
  至今为止,一年来每个月一次,由天宫六号的科研、驾驶团队担当“先锋舰长”,由各地政府、阿里支付宝、腾讯微信团队建立的信用体系作为评价标准,随机选取“先锋住民”。
  然而按大胖的说法,是像大姨妈一样源源不断地为苍白之月“输血”。
  有传闻说,月球背面,依然隐藏着爱因斯坦和霍金晚年预言的不可告人的秘密。科学家们晚年离奇的言论往往被舆论抑制,因为他们说了一些太过超前的理论和设想,又或者,是因为人之将死,曝光了真相?
  似乎世界从什么时候起,产生了微妙的不易察觉的偏差?
  龚豹一直走进排练室,嘴里的臭屁还没放完,在他看来那些英雄式“先锋住民”就像屎尿屁一样首先被地球抛弃。
  “今天人民广场肯定热闹。”龚豹仔细擦拭着自己的大老婆Gibson吉他,对,是大老婆,其他再嗲的小姑娘,屁股翘的,胸部大的,皮肤白的,都统统靠后。龚豹眼睛定洋洋,时不时对琴面哈一口气,演出时锐利如鹰隼,此时却像桌上的矿泉水干净单纯。眼镜布反复摩挲在枫木之间。
  “你个胖乱,怎么把我琴弦换了!”龚豹发觉不对,只是一讲话,我们实在忍不住笑。龚豹嗓音声如破锣,辞藻贫乏,一急,搓手跺脚,还愣是想不出办法让我们不笑,急得肚肠根痒痒。
  胖子呈弥勒佛状,横卧在布满零食的地毯上,单手撑头,一只脚搁在另一只脚上,这个难度颇高的瑜伽动作在200斤的胖子身上发生,倒也毫无违和感。他像是没有听见龚豹的责备,看看我,往嘴里塞了八片薯片。
  我上前定睛一看,大胖居然大变琴弦,借一次琴,换一套新琴弦,这买卖不亏,于是打打圆场,谁叫大胖龚豹,一个阿大,一个阿二,都个性强。我话音刚落,混瞳瞳的沙发后头,猛然响来一个凶巴巴的声音,放屁,新琴弦那手感一样吗?多少年撸下来的感情了!蔡美丽这小女人的嘴毒,也就她敢这么对大胖皮。
  然而蔡美丽并不存在。
  两三年前,由于芝麻信用分数极高,鼓手这次不是从乐队单飞,而是直接抛下了地球。我的幻听,自那时后起,从雅典娜,紫霞仙子,单晓婷,刘筱枫,万法归一到了蔡美丽的声上。即使是绿色阳光中身披银丝的单晓婷的胴体,和那天下午彩色的小鸟飞到赤裸的我和刘筱枫的身边的情景,都渐渐被我遗忘了。
  时间真是一剂良药。
  “我原来的那套琴弦呢?”
  “扔掉了呀。”龚豹又被大家哄堂一笑,脾气不好发作,像给人当场抢了皮夹子,脸孔憋得彤彤红。
  我拍拍龚豹结实的肩膀,“来来来,我给你们卷几根。”
  半卧的胖老爷却发话要龚豹操作。
  “哟,申鑫卷烟厂开动啦。”胖老爷一下子乐开了花,龚豹卷烟的水准,方圆百里无人能出其右。卷烟和弹琴之于龚豹一样,都是手活。龚豹将空烟纸和烟灰卷成一支完美无暇的烟,放在录音棚的烟缸边,胖子一看见便着急拿起来抽。
  结局是龚豹的被子被塞进了马桶里。龚豹眼含泪水把被子从马桶里“拔”出来,看着湿漉漉滴着水的被褥,龚豹轻声说了一句,“你结棍,你结棍。”
  于是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龚豹之后再也没做过。后来大家分析下来,如果上来抽这支烟的不是胖子,故事应该是个喜剧。
  就这么胡闹,龚豹啃着手指洗着被子,胖子打情骂俏,我听着人群来去,两个钟头就这样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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