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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青血子宫 / 第四章 弹珠的颜色

第四章 弹珠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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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体检档案上那个漂亮的“正常”,我的初中也随即漂亮地划上了句号。我和苏信像两个干坏事得逞的孩子带着两只行李箱离开了我们所熟悉的小镇。翻过卧虹桥走了很久,新北区长途客运站有一股人的味道。
  大人们哭着嘱咐着我们这个那个,但我和苏信却笑得比谁都开心。单晓婷送火车的那天话很少,她说,珍重。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就这样青镇在视线里快速平移,弄堂口的煎饼摊出门左转,好像瞬移一样来到高速公路。
  青镇真的太小了。
  怎么单晓婷那么果决地道别甚至没有一丝哭腔?这次我多希望自己发生了幻听。
  我和苏信坐在车窗边看着人群一点一点离我们远去,我们使劲地挥手,这似乎是那时那刻唯一可以宣泄感情的方法,所有以往的情节,无比沉重地粘在手上,双手狠命挥舞,甩不掉回忆反而更浓,肿胀充血在空气中。
  比如单晓婷的玻璃弹子和她交到我手上的邦迪。
  你帮我把这个给苏信。那张发皱邦迪现在正躺在我的皮夹里随着火车的隆隆声颠簸着与我和苏信一起向未知的彼方前进。我没有告诉苏信那天单晓婷曾偷着跑出来帮他送邦迪,这张邦迪就这么被我私藏下来了,在皮夹或者身体某个位置发酵,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拿出来过。如果单晓婷知道的话一定又会说我“厚颜无耻”。
  阿北,你说以后我们会怎么样?苏信支着头看着从我们眼前掠过的起伏的山峦问我。
  怎么样?我怎么知道。大概就和其他人一样吧。读个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差的学校,然后在找份不是很糟糕的工作。再然后有一天我们谁先躺在床上了,我会告诉你我曾经背着你干的好事。这样你就没机会报复我了。我没心没肺地回答他。
  “你变了。”苏信突然这么说。我不知道苏信怎么会一下子伤春悲秋起来,我从来没有想过悲伤这种情绪可以和苏信这个情商为负数的家伙联系起来,我也没有真的想过我说得那些,那些话不过是即兴胡编瞎造的,而苏信竟然当真了。
  “你会变成岳不群,而我是郭靖。”
  “几天没流鼻涕,智商又上线了你这逼样!”说罢我给了他一拳。
  躺在我们寝室的床上,几个小时前送行的那一幕就像梦境一样不真实起来,这个小镇真的只有我和苏信了,没有我们熟悉的一草一木没有我们熟悉的建筑也没有我们熟悉的气味。
  我说,感觉我们要相依为命了。
  走吧,看看去哪里相依。苏信说。说话的同时,苏信已经扣好了衬衣最后一粒纽扣,人模人样的。
  我们从学校那里借来了两辆自行车在这个小镇以一种陌生的速度行驶着。
  苏信顶着从脸庞吹过的风说,其实单晓婷送行的时候给了我一袋东西,她说是给我们两个的。
  是什么东西啊?我漫不经心地问。突然发现这个小镇的树木散发着奇异的香味。苏信你闻到什么香味吗?
  苏信说,没呀。我什么都没闻到。
  玻璃弹子?我接过苏信递过来的袋子,里面装的竟然是满满一袋玻璃弹子,上面甚至还黏着褐色的泥土和草屑。
  单晓婷说我们那时玩的不要的弹子她都帮我们收着。苏信边说着又用鼻子嗅了嗅周围,看他的样子肯定还是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难怪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以前玩过的弹子,原来是被单晓婷偷偷地藏起来了。下次再见她的时候我一定要也趾高气扬扬眉吐气地对她说句“厚颜无耻”。我心里正打算着的时候,我们差不多已经把这个小镇逛完了。
  我把装玻璃弹子的袋子挂在自行车的车头上,回头对苏信说,我们回去吧。
  恩,回去吧。
  树木清新的香味在逆驶的风中变得稀薄,华灯初放,烘托出小镇上空的深邃的黑夜。突然我一阵耳鸣,尽量控制身体平衡,漂亮地打了个弯。最近一直受到耳鸣困扰,偶尔跟苏信讲起来,还被他没心没肺嘲讽肾亏。正想停下来让苏信看看我帅得掉渣的姿势,挂在车头的袋子划出了一个更漂亮的弧度,然后是一阵嘈嘈切切大珠小珠落地面的声音,声声不息。仿佛整个小镇的光,都浓缩进了那些晶莹剔透的弹珠里,他们在地上蹦跳,发出各不相同、却激烈的声响,每一个音都想再说话,在那几毫秒的碰撞中说,说那些关于回忆与灵魂的故事。
  忽然我看见,一颗青色的弹珠。不晓得为什么对于从没见过色彩的我,却心里偏偏知道那是青色。我发疯似的抓住那颗弹珠放进口袋,苏信就这么傻傻地站着看着弹跃的弹子从我们的身边奔向未知的前方。我下意识蹲下来捡其他那些,可是怎么都捡不到,张开手才发现原来手心里什么都没有。
  苏信把了把车头,说,算了,回去了。我急齁齁掏出口袋里的那粒弹子问苏信,这是什么颜色?哟,你还捡到一粒啊,蓝色的。我没有追问苏信是青色还是蓝色还是偏蓝的青色。我也没有回头,我知道有些东西没有答案,即使有时候是出于无心,或忘却。
  那些泠泠作响的声音许多年后仍然在我的梦中纠缠,勾起一些细枝末节的画面,就像蒙太奇般地经常在梦中作祟。
  那些梦都有同一个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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