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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滚烫。
空气里似乎有无数把细小的刀子，随着他的呼吸进入肺部，将他的肺部组织切割得四分五裂。
耳边传来空灵的人声，细小金属的碰撞声，以及轻笑声。
西本川睁开眼睛，看到头顶上有一盏手术用的无影灯，不过此时是灭着的。
他躺在一个硬邦邦的工作台上，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消毒水的味道。
在医院吗？
不像，这是个很狭小的空间，更像是临时搭起来的手术室。
视野还有些模糊。
西本川往右边偏过头，看到凌乱的桌面上堆满了手术器械，还有大片沾血的纱布和棉花。
往左边偏过头，看到两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一男一女，正靠在柜子上小声说笑，手里端着冒热气的水杯。
西本川想坐起来，却使不上力气，肺部随即传来火烧一般的痛楚。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那对男女听到动静，立刻噤声，看向他这边。随即男的快步朝他走来，在他身边俯下身子，盯着他看。是个年轻人，年纪不超过三十岁。西本川听到他说了些什么，但是一时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年轻人观察了他一会儿，转身和同伴说了句话，匆匆离开了房间。
女人也走到他身边，端着杯子，打量着他，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种。
这让西本川很不爽。
很快，年轻人回来了，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穿格子衫的老外，一头金发整齐地向后梳着，眼窝略深，幽蓝的瞳孔，脸上胡茬很明显。
之所以看得这么仔细，不是因为他感兴趣，而是老外的脸几乎要贴上来了。
老外扒了扒他的眼皮，拿小手电筒照了照，随即起身对旁边的年轻助手说了什么，助手便拿来一个针筒，给他注射了一管不知名液体。
然后西本川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时，感官清晰了许多，视觉、听觉，包括痛觉。
西本川捂着胸口，呻吟着从床上坐起来。
那个老外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乒乒乓乓地捣鼓着什么，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用不太标准的关西口音道：“这么重的伤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你的求生欲很强。”
“这里不像医院。”西本川坐在床沿，气若游丝地道。
“欢迎来到我的诊所。”
“看上去不怎么正规。”
“你应该知道，有些人不能去医院，”老外转过身，摊了摊手，“很遗憾，你现在已经成了这种人。”
“……”
“你卷进了大麻烦啊，西本警官。千万不要小看樱火集团的能量，说句实话，如今的大阪警察本部就像是樱火集团的一个下属部门。”
西本川用力抓了下衣服布料，片刻后又无力地松开了，低垂下脑袋，嘴里嘀咕了些什么，目光落到一旁的手术器材上。
“消毒了吗？”
“当然，我可是专业的。”金发老外笑眯眯地朝他走来，伸出手，“我知道你的名字了，至于我，你可以叫我莱克特医生。”
“真是让人安心的名字。”西本川翻了个白眼，象征性地握了下他的手。“带我来的那个人呢？”
“你是说关泽？”莱克特指了指上面，“他在楼上……嘿，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到处走动，严格来说，你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西本川没理他，抓过一旁的输液支架当做拐杖，挪动着朝门口走去。
莱克特耸耸肩：“随便你，不过我可没把握第二次还能从死神手里把你夺回来。”
……
关泽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的手，一动不动，像一幅逼真的油画。
西本川靠着支架支撑，终于挪到他身旁，转过身坐在对面沙发上，缓慢而痛苦地吐出一口气。
“你应该躺回去休息。”
“别小看我，两年前我受过比这还重的伤。”
“……”
“瞧你的表情，如果你想对我说‘对不起’的话就免了，我不恨你，毕竟你救了我一命。”
“……”
“好吧，我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你根本不是在内疚。”
“我背叛了我的组织。”
“嗯，你的确这么做了。不得不说，从你的角度来想，这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接下来你的组织会不遗余力地追杀你，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
“你在后悔？”
“……”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
“不知道，一念之差。也许是因为你祈求的眼神……”
“喔喔喔，打住。什么叫我祈求的眼神？我可不记得自己这么做过，别乱说哦。”
关泽没再说什么，瞥向一旁，目光中满是阴郁，左手拇指轻轻抚摸着右手上的纱布。
西本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道：“看过《肖申克的救赎》吗？里面描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有犯人刑满出狱以后，却选择了自杀。因为他习惯了监狱里的管制生活，被体制化了，突然获得自由，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陷入了迷茫。”
关泽看了他一眼。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一个新的目标，或者说，支撑你继续走下去的动力。”西本川上身前倾，盯着他的眼睛，声音虽小却很坚决：“做我的搭档吧，我们一起干死那群王八蛋！”
……
“就是这样，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了。”
黎漫盘腿坐在床上，喝了口水。
黎航坐在电脑前，紧紧抿着嘴唇，脸上阴晴不定，显然还在消化刚刚接收的大量信息。
“这真是太……”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震惊？不，是比震惊更深的层次。
“毁三观。”黎漫替她补完了这句话。
“嗯……”黎航沉吟着。
其实这还不是主要问题。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刚刚面世时，也是非常毁三观的，但是如今人们已经对这个理论习以为常了。黎航可以说服自己接受这个设定。
真正让她魂不守舍的，是隐藏在背后的秘密。
越深入去想，越是感受到一种不可名状的诡异和神秘，无形的恐怖感笼罩住了她。
我们到底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
我们认识到的世界，仅仅是冰山一角吗？
正如那谁谁谁所说，现实生活远比小说要离奇得多，只是我们大部分人都没有机会见识到而已。
而面对这种超出日常认知的离奇事件时，想太多并不是什么优点，反而是黎漫这种咸鱼性格比较容易适应。
此时电脑屏幕上正停留在游戏的角色页面。
黎航盯着页面看了一会儿，尝试使用鼠标，结果发现什么也点不了。
她只能看，无法进行任何操作。
根据黎漫的猜想，这种游戏中控制角色的方式只是一种外在表现形式而已（他觉得很有可能是为了方便他这个游戏宅上手），本质上其实是他的部分意识进入了角色体内进行接管，这么一想，黎航无法进行操作也就可以理解了。
黎航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据你所说，游戏系统是不想让你知道事情真相的，所以屏蔽了你接收信息的渠道，为什么现在又忽然放开了权限？”
“鬼知道。”
“中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
“你觉得这里有正常的事吗？”
“……”
也对。
黎航拍了拍额头。
用常理来推断这件事怕不是失了智。
忽然，黎漫目光一凝，呆呆地望着半空中某处。
“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黎航急忙问道。
“不是。”黎漫下床走到电脑前，“有新章节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