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何者轮回

　　机舱内的骚乱被迅速镇压，而骚乱的始作俑者至真也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他双目无神仿佛一座雕像。
　　“我在宗门浩劫中战死，但神魂却偶然落到此地⋯⋯”然而至真并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相反，战斗之惨烈同门师兄弟尽殁与殿前，他已准备以身殉道却偏偏苟延残喘下来，实在是造化弄人。至于眼前的人也罢、事也罢他亦不想再做任何关注。
　　闭目等死或者是最好的选择⋯⋯
　　身旁的大个子见刚刚突然发狂的小哥突然面如死灰，心想对方大概也是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
　　“咳，咳⋯⋯”他干咳两声偷瞄士兵一眼，然后低声说道：“其实我刚进到这个世界时，也跟你差不多。”
　　至真没有任何反应，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像一样。
　　大个子见状，朝着周围人群几个方向小心的瞥了一眼，仿佛在确定什么事情，他低下头用双手挡住嘴：
　　“老子也好歹也算混过第一次场新手试炼，你要是想活一会跟着我，这次任务不止我们两个人，说不定有牛逼的人一起参加，到时看看能不能跟在后面划水。你他吗不是跟我说你不想死吗！”
　　“嘿嘿⋯⋯”至真突然一阵傻笑。
　　壮汉也是看呆了，感情身边这家伙真是智障，白费他这些口水。
　　“不，别误会！我没疯⋯⋯”至真似乎看出大个子的想法：“只是你说话口气让在下回想起一位长辈⋯⋯”
　　（我考，这兄弟该不是武侠中二病晚期吧！难道穿越时候脑子秀逗了？）大个子心里是这么想到。
　　“当不起，当不起，萍水相逢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您认我作爷爷，我也认不下你这孙子，老子还没到三十呢）
　　“对了，我姓方名常，你叫我老常就行了。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方常言语颇为调侃，然而至真却一本正经道：“方常兄可唤在下至⋯⋯”
　　至真话音未落，机舱内突出异变，隔着他们两排位子贴着机舱七八个人突然身上闪着金光跟着身体化作金色颗粒缓缓消散。
　　而更加诡异的是，如此扎眼的景象周围大部分人都浑然未觉，尤其是徘徊的士兵直接从他们身边经过也视而不见，甚至连正在消失的几个人自己都没意识这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整个过程中至真敏锐地感觉人群中数个目光向那边投去，跟着和至真一样视线快速在昏暗的人群中游走，偶尔有四目相对的感觉也是一触即分，虽然看不清彼此的容貌但坐的位置也记了个大概。
　　至真转头看了看方常，大个子仿佛也是没有注意到舱内的变化，低着头重复最初唠叨那几句话。
　　（同为降临者，为何方常兄看不到？）
　　“别看着我，赶紧低下头⋯⋯”方常极力压低声音却十分迫切，甚至有点紧张。
　　至真似乎心有所感，明白了方常的用意，正当要低下头的时候，更为震惊的一幕突然出现了。
　　那消失的几个人上方，突然凭空出现一道裂痕，内侧竟然露出不断旋转扭曲的星空，突然露出下半个金色光球。
　　那是⋯⋯一颗眼珠！
　　至真深知即使上宗的祖师也不可能轻易撕裂虚空，即使勉强为之也必定声势浩大。而眼前那露出的半颗眼珠，竟悄无声息从虚空裂痕中出现。
　　（这就是巡天视界！！）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原先消失的七八人的地方又出现了一批人，其中五人神情自若而另外三个人头倒在一边仿佛昏睡过去一般。清醒的五人身上装扮与周围明显不同，其中一个巨汉看上去比方常还要大上一圈，身旁马尾辫的妙龄女孩显得异常突兀，而女孩低头看了看被金属固定住的自己似有什么不满，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往嘴里一扔缓缓嚼了起来，还不时晃动着双腿。另外两人外貌不显却肆无忌惮地攀谈起来，至真只能看到他们嘴唇在动却一点点声响也听不到。
　　正在此时，至真突然感觉脸庞一阵刺痛，五人最中间位置的一个少年正面朝着他，眼中光芒爆射。
　　（不好！！）
　　至真来不及反应，宛若死物的巡天视界动然灵动起来，那眼珠“唰”一下锁定至真，瞬间至真有种全身上下从里到外被看个精光的感觉，而且这种压迫感远在他直面天象境修士之上。
　　也仅仅是一瞬空气四周似乎溢出淡淡的青绿色雾气，满满裹住至真，巡天视界带来的压迫感骤减，至真心里明白饶是自己意志坚定但再多等两息，自己必然被刺威压冲散神志变成废人。
　　“队长怎么了？这么严肃？”嚼着口香糖的小女孩对少年情绪变化极为敏感。
　　“不知道？刚才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哈哈⋯⋯怎么可能？任务没有正式开始呢，队长⋯⋯”巨汉咧嘴一笑。
　　“我也说不清楚，自从解开‘二阶’之后，我的感官十分敏锐，能够提前感觉到‘敌意’和‘危险’，但刚刚只是一刹那，所以不是很确定。”
　　“哦？提米的能力本身对感知有很高要求，解开‘基因锁’之后感知更上飞跃到一个更高层次应该不会有错，琴，待会把那个方向的人都‘侦测’一下，看看有什么异常。”五人中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沉声道，“另外，任务开始后就别嚼口香糖了，我们这次是‘绝命求生大逃杀世界’，让那几个士兵看到会很麻烦，另外把作战服换下来。”
　　女孩子一听立刻鼓起嘴，“啊？那边至少坐着20，30个人，一个个‘侦测’的话超级累的⋯⋯扑克脸你也太小心了点吧？”
　　“确实没必要，琴是我们这次任务的王牌，我们还不知道‘主神’给我们什么限制，精神力能省则省吧。等任务开始我重点留意那边那群人的长相，任务中遇到的话重点关照一下吧。琴这次三个新人的‘解说’就交给你吧。别使性子了。”
　　“嗯！嗯！提米的命令的话，我一定遵守！”说着一手挽住提米的胳膊。
　　其他几个人似乎也是司空见惯，各自忙碌起来。
　　“任务提示已经出现了！”提米抬手认真读着手腕上那块特殊的电子手表的信息。
　　“主线任务：在本次‘求生任务’中幸存至最后，达成条件者获得3000点奖励点以及D级剧情一个。”
　　没了……
　　众人一看深吸一口冷气。
　　“八人任务世界怎么主线任务奖励这么丰富⋯⋯这，不合理！”扑克脸一脸严肃端着下巴思索道。
　　“确实⋯⋯跟之前两场任务有很大差异，如果算上支线剧情的话，搞不好能够获得上万积分⋯⋯”加上刚刚那被窥视的心悸，提米的不安又涌上心头。
　　“喂？你们谁玩过这个‘游戏’？”卢克问道。
　　众人摇头，“我关注的还是一些‘恐怖片’、‘灾难片’类型，不过这个游戏大致知道，可能把我们投放的区域会有一些特殊限制，让我们能够生存和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压迫参与者之间不断冲突。但⋯⋯”
　　“但，这也不合理！我们携带的武器都是‘主神’那里兑换的强力装备，‘杀·戮都市’的作战服就不说，就连一些普通枪械也领先这个时代上百年，这些雇佣兵能够获取的武器可能连我们的防护都打不破，难道那个所谓的‘毒圈’可以威胁到我们？亦或是还有其他的威胁？”提米又不自觉地看向之前的方向。
　　“‘空间’给出的任务就这么些信息，但是从‘主神’过去的路数来看不会给我们平白刷分轻松过关的机会。这次我们面对的危险可能前所未有，大家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但凡有任何人试图接近我们，无需交涉⋯⋯直接格杀！！”扑克脸眼中露出凶光，而一旁的卢克则是“嘎嘎”怪笑两声显得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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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至真长舒一口气，巡天视界压制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是他至降临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有死亡迫近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方常，而对方竟摆出一副“你丫怎么还没死“的惋惜表情。
　　“呃⋯⋯抱歉是在下鲁莽了。”至真不知道刚刚压迫对方常是否有影响，但从对方悬而未定的神情中看出来，对方绝对被吓得不轻。
　　此时方常恨不得跳起来对着所有人：我不认识身边这个家伙！但是很无奈眼前这个有些木讷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更可恨的是刚刚自己跟他有不少交流已经落在很多人眼中，无论是在其他降临者眼中还是剧情人物眼中，他们俩都是焦点，如果之后再被轮回者也认出来的话，恐怕照面就是一梭子弹被打成筛子。
　　“听着，现在开始你都要听我的，别再擅自行动了。怎么样？如果我们两个合作的话，我还是有一些把握让你活命。”方常恨恨地说。
　　（这种团体对抗，轮回者那边明显比我们要团结得多，而我们这里‘降临者’不是眼前这种脑残，就是跟我一样经历过新手试炼的人，如果不拉拢他，别人也可能会接触他，这家伙看起来似乎不像恶人，与其被别人拉了当炮灰，不如留在自己身边。）
　　“活命吗⋯⋯”至真无奈一笑。
　　他对方常还是略有歉意，如果不是对方提醒他，还有在侍卫威胁自己的时候出来打圆场，恐怕自己也是有不少麻烦。因此至真打定主意想帮方常一把，若能让顺利完成“任务”自然是最好，若不行，或许能换他一命。其实至真此刻已经没了多少求生的意志，并非是心性不坚，更多的是对师门的愧意以及失去了人生的目标。
　　“放心吧，在下谨听调遣。”
　　方常看着一脸认真的至真，也有些意外。
　　“那好，我第一个要求就是，那些人你也看到了，记住他们的样子！然后如果遇到的话⋯⋯有多远跑多远！”
　　“好！”
　　方常原打算费点口舌跟至真说明一下原因，话到嘴边被对方一个“好”字给咽了回去⋯⋯有点难受额。
　　“另外⋯⋯”方常思考了一下道：“我待会试着跟接触其他人，摸摸他们的底细，就算不能入伙至少可以提前防备。”
　　“你指的是其他降临者吗？”
　　“不是⋯⋯我们暂时不要跟其他降临者接触，这样会有危险！你刚刚的举动明显已经暴露了，只要同我们一样是降临者一定都看到了你被‘巡天视界’盯上的样子，而我的情况估计也不会比你好多少⋯⋯如果任务开始就马上过来接触我们的降临者，十有八九不怀好意，记住样子然后直接回绝吧。”
　　至真深以为然，方常一开始的形象多少让至真感到有点滑稽，但听闻对方的想法之后不禁有些佩服这个外表粗狂内心细致的壮汉。
　　两人私下交谈已经不太显眼，因为士兵们仿佛得到什么命令都站在机舱指挥室的门口，而下面的人群早就抑制不住沉默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呲唔⋯⋯”指挥室的自动门向一侧划开，里面缓缓走出三个人，站在中间的中年男人显然地位突出，头戴深色贝雷帽，一副墨镜，手臂下夹着一个教鞭，他并未着急讲话而是悠闲地在指挥室门前踱了几步，等到众人目光全都集中过来，这才略带戏谑地向在场的人示意。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加入我们这次意义非凡的探索任务！”男子张开双臂高亢地说道：“我指的是对在座各位意义非凡！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你们可以称我为摩根先生⋯⋯”说着手指一勾指示身后两人上前。
　　两个手上拿着作战指挥系统的士官上前，操作一番之后仪器上投射出一个全息影像。
　　“好了诸位！我们即将到达我们本次旅程的终点，一个位于克里米亚半岛附近的废弃小岛⋯⋯”摩根示意众人看向全息投影，图像层层放到直到显示出这个小岛的全貌，跟着不停旋转映像旁刷出诸多数据，比如：海拔、面积、岛屿构成等内容。
　　“由于⋯⋯某些外交辞令，‘我们的人’无法登陆到这个政局敏感的地区⋯⋯”摩根看向了众人，“因此不得不邀请一些‘志愿者’来协助我们达成一些目的。”
　　“在座的各位，有⋯⋯凶残的暴徒⋯⋯死刑犯⋯⋯诈骗专家⋯⋯甚至瘾君子”摩根特地看了至真一眼，“还有一些则是我们曾经的英雄，我们国家真正的战士！他们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离开了部队，就此被他们的人民所遗忘，那些！他们！曾经立誓！要守护的人！是的！看看我们的英雄们都得到了什么呢！”
　　摩根慷慨激昂地咆哮道，他用力挥舞着手臂，至真看到好几个位子上年轻人一脸严肃，有的激动挺直了背，有的则愤慨！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们心灵因战争而受创，而他们还在为自己和家人的生计整日奔波！”摩根无疑是一个优秀的演讲家，底下的人群躁动不已。
　　“这老家伙⋯⋯幸好投胎在外国⋯⋯”方常瓮声瓮气地低声说道。
　　“现在你们来到这里，你们知道你们将能获得是什么吗？”摩根用力拽进拳头，“是金钱？⋯⋯是权力？”
　　他狠狠地看向众人：“是力量？⋯⋯还是自由？”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摩根说到自由的时候正好看向轮回小队众人。提米先是一愣跟着面露冷笑，眼中寒光一闪。
　　“都有可能！你们获得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获得上面这一切的机会！！一个改变你们命运的机会！命运！多么伟大的一个名词，多少人为之疯狂！又有多少人臣服于它的脚下？”摩根激动地看向众人，他希望看到众人的目光，众人那正在燃起的欲望！
　　而此话一出三个表情各异的人不约而同说道：
　　“呵，命运⋯⋯”扑克脸喃喃道。
　　“狗屁命运！”方常撇了撇嘴。
　　“命运⋯⋯吗？”至真想到了师叔祖的话。
　　宗门被破，掌门遭戮这都是⋯⋯宿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