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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源度战纪 / 楔子 央

楔子 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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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骨头还是这么敏锐呀!哦不,应该说羊咩咩还是那么腼腆啊!我们都见过好几面了,不用这么警惕吧?”
  “周小跳,不要整天都这么怠惰好不好!我们是在出任务啊!筮衍天的人早就算好了方位,你却磨磨蹭蹭到现在,耽搁了多少事?布个易形阵还这么容易就被人看破!还有,别跟他们[山海经]的人家长里短的,知不知道什么是纪律条令,啊?”
  “还有你,骨隹。为什么最近每次有什么事当场都能看见你的身影?别说这次又跟你没关系!”
  “是是是,下次一定注意!今天状态有些不好,再说,羊咩咩可厉害了,一般藏身法都躲不过它,我也没办法。不过,国光啊,为啥整天都这么严肃呢?人生需要的的不仅仅的有条不紊。它偶尔也要有些波澜,你看,现在波澜来了,还带着不期而遇的惊喜!我们,要学会享受它,不要让人生虚度啊……啊!痛痛痛痛痛!光哥,别动手,有话好说,要讲究纪律条令!”
  “每次跟你一组都会搞出点事情来,能不能让我安安稳稳完成一次任务?人生,讲究的就是未雨绸缪!还有,不要叫我国光!让你怠惰!让你不懂长幼尊卑……”
  青羊看着眼前打扮的一丝不苟,身材高挑的男人一脸严肃,手上一边推了推眼镜,一边一下一下敲着旁边那个面相正太,身形矮小的男孩的脑袋。看着两人闹作一团,它实在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吐了吐舌头,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主人。
  骨隹则是一脸看戏的样子,完全忘记自己把他们两人叫出来干嘛。他甚至赞叹道:“真是情趣啊!是不是,毛蛋?”
  青羊面色瞬间愠怒,使劲一拱,将毫无防备的骨隹摔了出去。
  骨隹直接一声惨叫,从空中掉了下去。
  “啊~~我错了,乖乖!快来救我!我不会飞啊~~”
  青羊一脸自得与讥讽,悠哉游哉地赶了下去。
  宋国光与周小跳都被骨隹的惨叫吸引住了,停住了动作。
  “我说国光,他们俩还真是恩爱呀!我们也不能落后哟!”周小跳理了理帽檐下的发型,羡慕的说道。
  宋国光一听又怒了,一向严谨得体的他只要一碰到周小跳就变得狂躁,这可能是他命中的克星吧。
  他抬手正准备继续教导周小跳什么是纪律条令。只见周小跳赶紧捂住脑袋,可怜巴巴的望向自己。
  “光哥,光哥,我真错了。别……别呀!等下!光哥,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周小跳或许因为疼痛,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惊叫道。
  宋国光顿时停住了手,扶了扶眼镜,脑袋突然一滞,竟想不起来忘了什么。
  远处这才传来哀嚎声,“大人!大人救命啊!再不来就真的死了!大人救命啊~~”
  只见湖月镜藤斋四处逃窜着,他浑身是血,皮开肉绽,充分说明了背后追杀他的权宇朔不知砍了他多少刀。这都没死,除了因为权宇朔不知为何有些惊慌失措,剩下的只能算他命大吧。
  看到这宋国光气不打一出来,向来任务都是有条不紊完成的他要是这次真的因为藤斋的死而搞砸了的话,想想都是人生的灾难啊!
  他哆着手一指周小跳,气的话都没说出来。
  看着他要吃人的样子,周小跳一改懒散的样子,乖乖的说道:“我这就出手,光哥。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
  “还不赶快!”宋国光压着火咆哮道。
  周小跳不敢再跳,终于正色敛神。这时的他,看上去不再像个小孩,终于有了些二十多岁的人该有的样子。
  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个罗盘,手指微点,罗盘上指针快速旋转,针线渡了一层薄薄的白光,突然停了下来,径直指向权宇朔所在的方向。
  “二十四山停丑艮,起手阳明定东北;壁水貐起宫房壁,奎木狼作斗兽奎!”
  周小跳话音一落,手中的罗盘便投影出一副二十八星宿图。只见图上东北角的壁、奎二宿闪着光芒,似是两相呼应,似是答应显灵。
  权宇朔不知是脑袋开窍了还是急中生智,他抖了一根羽毛激射过去。羽毛直接穿过湖月镜藤斋的肩胛骨,老头身形一个踉跄,被身后的他完全追上。
  来不及转头,藤斋耳朵里便响起了权宇朔的声音,其中六分放荡癫痴,三分诡魅笑意,还有一分残留清明,激的老者浑身冷战,“终于要结束了,还好还好,差点就赶不上了!去死吧!”
  刀风划破夜风,带着呼啸声斩了过去,斩向了今夜的噩梦!
  “锵”的一声巨响,火花擦亮了转过身来的藤斋的丑陋的嘴脸,晃的他突出的眼珠生疼,他也没什么反应,神经直接吓错乱了。
  直到一声声嘶吼与锵锵锵的金铁交击声才把他吓回魂来。看着近在眼前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权宇朔,他在乳白色宫墙狀牢笼里使劲挥砍朴刀,用择人而噬的凶残眼神盯着自己,湖月镜藤斋赶忙狗爬似的后退,心里没有丝毫幸灾乐祸,有的只是劫后余生。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没时间了,不不不,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我可是天选之人!啊!给我去死!”
  权宇朔一会儿咆哮着,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手脚但是不停的攻击着壁垒,只是收效甚微。他完全为在意身后不停袭击的青木幽狼,仿佛身上的伤痕与疼痛完全不是自己的。
  周小跳罗盘微转动,手指在上面点来划去,不停加固着宫房壁。他抬头看着权宇朔,见他披头散发,衣甲破烂,后背鲜血四溢全然不顾,面容仍旧狰狞,口涎流出却没察觉,只觉得恶心。
  转过头去询问着宋国光:“光哥,他癫痫犯了么?赶紧送他去医院看看吧!”
  宋国光没有回话,他只是理了理领结,严肃的看着权宇朔,仿佛像将他看透一样。
  这时背后传来了轻灵而悦耳的声音,“这家伙开始还好好的,但在放烟火的大叔炸后估计变傻了。满嘴念叨着要杀人啊,时间不够了之类的。根本就不跟我好好玩儿。真没情趣!”
  周小跳正太的脸上又露出开心的表情,他转过身去看着毫无形象地缠抱住青羊的骨隹,以及一脸无奈、翻着白眼的青羊。
  “小骨头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呀!你快放开,看你把羊咩咩勒的难受的。”
  周小跳靠过去一边指责一边赞叹道,伸手想要摸摸青羊。
  青羊赶紧退后,甩了一个白眼给他。
  “讨厌!让我摸摸不行?真是的,宝宝生气了!”周小跳嘟着嘴,压了压帽子。
  “别别别,千万别过来!免得把我家宝宝吓得又把我扔下去!”骨隹赶紧摇头道,顺道摸着青羊的毛。似是安慰,似是炫耀,看的周小跳眼皮直跳。
  宋国光全然没在意这两个活宝,他听着骨隹说的话,看着权宇朔的样子,喃喃道:“爆炸……杀人……灭口……看来今晚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说完就不理会身后二人一羊,径直走了上去。
  “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好生跟我解释,我再放你出来。”他敲了敲晶壁,提醒着权宇朔。
  权宇朔猛地一回头,把在背后撕咬的青木幽狼直接甩了出去。他一拳打向宋国光所在的位置,眼珠凸起,血丝密布,一脸狰狞的瞪着宋国光。全然不在意指骨破裂,血肉模糊的手。
  他半是阴仄半是威恐的说着:“哈哈!一分钟了!那个老阴逼都死了,这死老头怎么还不死啊?要不还是把我杀了吧……不不不,不行!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呢?我还要给你,你,你,你,你们所有人下葬呢!哈哈……”
  带着纠结表情,空洞的眼神,权宇朔舔了舔从额头流过眼眶再到嘴角的血渍。一瞬间,身上的点点魂火骤然熄灭,他一声尖嚎,穿云裂石,就算隔着晶壁也觉着耳膜发疼。
  他的背后,黑羽片片飘落,胄甲也解除,只见浑身上下的肌肤都切成一片片符纸大小,带着血肉硬生生撕扯了下来。血肉符纸排成环流阵围绕着权宇朔,正面的肌肤像是被纯硫酸划过一样,留下焦黑炭线,画出诘屈聱牙的各种符文。
  “死吧!都去死吧!”
  伴着死亡宣告,宫房壁内响起连环不绝的爆鸣,炸的血肉飞溅,黏的晶壁上到处都是。
  原本对权宇朔的疯癫熟视无睹的宋国光,看到这儿也不由的皱了皱眉。
  而身后的周小跳更是耷拉着脖子,使劲压低帽沿,将原本就不大的正太脸全盖住了,嘴里还念叨着“少儿不宜,少儿不宜!赶紧回家,上床睡觉,明天再跳!”
  骨隹到是在第一时间伸手遮住了青羊的眼,下颔抵着青羊松软绒毛覆盖的脑袋,说了句“别把我家宝宝吓坏了!”就开始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一边哼曲子,虽不着调,但柔美空灵的声线完美的掩盖了不足。对此,青羊咩咩一叫,撇了撇嘴。
  湖月镜藤斋干呕不已,看着宫房壁有些摇摇晃晃的样子,赶紧后退开来,连声求救。
  “小跳!”宋国光严阵以待的看着前方,一手拿着本黄櫨色册子,一手推了推圆框imp眼镜,叫了声周小跳的名字。
  周小跳低着脑袋看着罗盘投影的二十八星宿图,奎宿的星线已经黯淡,而壁宿的也闪着微光,料想也成不了多久了。
  他赶忙回应道:“不到十秒!”
  宫房壁晃动的越发厉害,波纹一圈圈来回跌宕,裂纹也在以几何增长的速度爬上晶壁内层。
  湖月镜藤斋一看如此,掉头就向对面三人的身后飞去。
  还未等他越过最后方的骨隹,身后便的爆炸声就突然猛烈的响了一声,旋而没了后续。
  周小跳事先准备的缓冲壁垒终于完成,它横亘在宋国光面前,将爆炸冲击与光火燎射快要贴近后者脸颊时恰到好处的挡了下来。
  “哎呀呀,真危险!光哥,好好感谢我吧!”周小跳吐了吐舌头,拍着胸口,有惊无险的说道,那样子仿佛是自己现在宋国光的位置上。
  宋国光没有理睬他,只是手捧着书册。
  周小跳嘟了嘟嘴,不高兴道:“我说国光,再怎么样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不至于……”
  当他看到对方的书册这时莫名打开,无风自动的不停翻着,始终都没有停止的意思时,还没怎么在意,直到越过宋国光看向前方时,这才住嘴了。
  他看见了一团没了皮囊只有肉泥搭建而成,勉强还有个人形的怪物。
  周小跳赶紧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咽了咽口水,从指缝间隐隐看着对方。他有些颤抖的说道:“这……这还是刚才那人?怎么还没死?”
  他身后则传来了空灵而带情绪的声音,“对呀对呀,这都没死,真是情趣呢~你说是不是,宝宝?对了,把你眼睛遮住了你又看不见,抱歉抱歉,不过还是先别看的好。”
  骨隹自言自语的说着,身下的青羊面色鄙夷,就差没把“妈的智障”写在脸上。
  权宇朔身上的碎肉不停的滑落,可他完全顾不了这些了,他依稀还看得清的脸蠕动着,虽然不用摆什么表情就已经很恐怖了。
  他压抑着痛苦,整个人都被阴火缭绕。然后,血肉化作燃料,人不人鬼不鬼的他瞬间被烧的一干二净。
  原地,只留下一团浓稠的黑色烟雾,雾里时不时闪烁着血色光芒与橘色火花。黑雾化作一个巨大的魔首,发出一声厚重而激荡的咆哮:“死~~”
  声音中透着恐惧,痛苦与浓的有些粘稠的杀怒!
  整团黑雾恢宏而浩荡的冲向了湖月镜藤斋!
  骨隹一夹青羊赶忙跳开,这节骨眼上已经顾不得什么斋戒了。再说,零点也不差这一两分钟,睁眼闭眼当做没看见。
  宋国光为人严谨,当系任务为重,奈何作为[铩赫燹]的职员,他一身本领除了杀戮外,攻防技巧着实蹩脚,所以才会和隶属于[止戈槛]的周小跳协同出行。
  他完全不虞自身安危,只是以“人生是一场行针步线的旅程”为信条的他,怎么也无法坐视枝节横生。
  “小跳!”他说道,语气沉稳,不见愠怒。
  至于周小跳,除了分心牵扯藏天阵以及奎,璧二阵的破除导致罗盘有些受损这些客观因素外,他本人怠惰的性格与被恶心到了的心情这些主观因素也使得他匆忙间也拿不出什么有限手段了。
  所以,他除了信手丢了两个八卦牵锁,能做的也只有躲到一旁了。
  湖月镜藤斋只觉得今晚是他人生中过的最艰难的一晚。他原以为身后三人会不留余力的护住他,哪儿曾想到,一个二个说好的不会让他死,结果身后的催命哀吼却顺顺利利的回想在耳旁。
  他一边跑着一边坐着最后的挣扎,“放过我!大人!饶了我这条贱命吧!”
  身后除了渐近的呼啸声,再无其他。
  两个八卦牵锁果不其然的没什么效果,半秒时间没有就被黑雾骷髅撞碎了。
  带着渴望与紧张,权宇朔终于将湖月镜藤斋笼罩住了。
  骨隹撇过头去,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姿态,青羊对此嚼着帮子,不屑一顾。
  周小跳则是一脸委屈的样子,不敢抬头看宋国光责备的眼神。
  几人早已放弃,场面已成定局!
  突然间,一声惨叫响起,震惊四座!
  “不!我明明赶上了!你不能这么对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黑雾之中,血火黯淡,传出了权宇朔不甘与愤怒的哀嚎。可是不待他多说什么,他的嗓音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悄然中断。
  黑雾像是失去控制一般,打散了魔首,开始膨胀收缩,不受控制。内里的血色暗火飞速晃动,橘色光芒也越发刺亮。
  它虽然不断吞吐,可每完成一次循环,都肿了一圈,那不稳定的躁动,任谁都看得出来十分危险。
  “真没情趣啊!先闪了!”骨隹怪叫了一声,青羊便哒哒的踏着蹄子躲向了一边。
  周小跳转身也跑远了,他扶了扶被风吹的有些歪斜的帽子呐喊道:“光哥,都这样了,还是先撤吧!”
  伸手扶了扶眼镜,宋国光一脸失望,不得已也退了开来。
  三人还没走远,黑雾突然颤抖起来,其中依稀传出几声怨愤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的,但咒怨之深不可小觑。
  “我……放过你们……诅咒……不得好死!”
  鬼雾炸裂开来,其中最大的一团直接内陷进去,涌向了其中的湖月镜藤斋,钻进了他干瘦胸骨,引发了他干裂沙哑的痛苦嘶吼。
  另外炸裂出的三团雾气暗火攒动,橙光缭绕,擦破夜风,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扑向三人。
  骨隹倒骑青羊,闭着眼睛轻声呢喃,发出如歌姬般柔美丝滑的音色,层层跌宕,没有卷起千堆雪的气势,有的只是午夜寂寞时挠心挠肺的倾诉。鬼雾的冲势直接被缓解下来,缓慢的摆动的身形,有些沉醉不知归处的意思。
  周小跳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之前一边逃跑,一边就在碎碎念念,手指不停,罗盘也转动不停。看着如野兽的鬼雾斡旋徘徊,一会儿飞扑,一会儿尾袭,却仍旧没能突破自己身前四周由万千垂绦编制成的净辟卷珠帘,周小跳擦了擦莫须有的冷汗,一副吓死宝宝了的样子说着“好险好险!”
  宋国光但是井然有序,毫无失措感。手中书册终于止在了一页,他伸手一划,正色吐言道:“震上艮下,小过起卦:九四,无咎。弗过遇之,往厉必戒,勿用永贞。”刚一说完,身前便出现了楷体的铁画银钩,然后碎成星光。像是天地随应,他整个人都光大起来,毫无丝毫阴霾,身形则变得有些光透,如水月镜花。鬼雾来回撕咬宋国光,但只能从他的身体穿过,因而急得它四处乱窜,吼叫不已。
  鬼雾变得狂暴起来,依旧攻不破三人各自的神通。
  对此,骨隹倒是好奇的研究着,喃喃道:“真有情趣啊!是不是?”看的青羊翻了翻耳朵,轻蔑的喷着鼻息。
  将小脸皱成了包子脸,周小跳厌烦的看着外面,咂咂嘴说着:“真是没完没了,讨厌!”
  宋国光合上了黄櫨书册,兀自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夜光折射过他的眼镜,看不清此刻的他是怎样的神色。
  像是狗急跳墙,鬼雾里,血红噼里啪啦炸裂着,橙色光火直接弹射出来将黑雾包裹了进去。带着嘶嘶声,它再次发起冲锋!
  刷的一下打破了凝缓的空间!啵的一声穿透了平静的帘华!
  骨隹与周小跳两人表情直接僵住了,鬼雾直接呲溜钻进了两人的胸腔,扩散开来。
  空气中似乎回响着鬼雾的狞笑。
  两人面色有些发白,皮肤下有着黑色物质在流动,看上去不像是中毒,更像是被诅咒了!
  宋国光见此赶忙施术破除了缠身的鬼雾,飞身前去察看周小跳的状况。
  周小跳心里不甚担心,面上反倒装作慌张,三步并作两步迎向宋国光,直接抱住对方的胳膊,哭丧着脸,“光哥,我是不是不行了,我这算是为国捐躯吧?回去能帮我多申请一些补助么?”
  宋国光用静若止水的眼神盯着周小跳,他一脸严肃,一言不发,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
  周小跳心里一跳,「别是被看出来了吧?」然后他依旧强自稳住表情,用着蹩脚的慌张眼神盯着宋国光。
  宋国光表情有些微妙,他缓缓开口:“嗯,一定会帮你的!不会少你一分抚恤金的!”
  「嗯嗯!国光真棒!又可以拿到一笔丰厚的抚恤金了……什么!抚恤金?」
  周小跳似留恋似满足的表情刷的一变,他开始真的慌了。
  “光……光哥!你别吓我啊!你肯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我们赶紧回去吧!说不定还能抢救抢救的!我还年轻,之前让我谈个对象在死吧!”
  宋国光绷着个脸,依旧沉重的说道:“这是怨死咒,下咒者用生命代价所施的术法。没中还好,一旦沾惹上……唉。就算现在回去……可能为时已晚了。”
  周小跳可怜巴巴的表情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懒散的人生竟然会如此悲剧的走到尽头!而且临死前,竟然是宋国光这样呆板严谨的人为自己送行!欢脱的人生啊,怎么能这样!
  呆板严谨……
  等等!要真是死到临头,光哥怎么可能不火急火燎的把自己押回去?就算死他肯定也会让自己死在抢救的路上!
  “嘿嘿,国光你不厚道啊!这时候还想骗我?赶快赶快!看在我刚才救你一命的份上,是时候展现你真正的技术了!”
  周小跳理放开胳膊向后一跳,又开始没心没肺的戳穿宋国光的谎言。
  宋国光丝毫不尴尬,他只是推了推眼镜,淡淡说道:“被你看出来了。好吧,说实话,这半残怨死咒的确要不了你的命,顶多有点小小的后遗症。而且,原则上我是真的帮不了你,只能回去看有没有希望。只是……时间一长吧,它可能就成了顽疾,会跟随你一辈子的。”
  听到这,周小跳正了正帽子一脸轻松,半是懒洋洋半是得瑟的说道:“没事没事,受点伤要点补助,再申请减少出勤,多好?再说,伤疤可是男人的勋章!”他拍了拍胸口强装出男子汉的气概。
  “顺便一提,后遗症如无意外的话,每天子午夜分不是阴寒缠身,就是火毒噬骨。另外,生活环境气温不能低于三十度,否则会引发椎骨疼痛,气血逆涌。这么来看,增加补助,减少出勤什么的还是很有必要,我会帮你说话的。”
  宋国光一边说道,一边理了理衣服的折角,看也不看周小跳。
  刚还雄起的周小跳又萎了下来,想着以后每日每夜的难受,以及在烈日炎炎的环境下生活,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着宋国光刚才说的话,他脑子灵光一闪,撅着嘴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伸手拉了拉宋国光的袖口。
  “光哥~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啦!原则上帮不了我,那就想想原则外的办法呗!你就忍心看我今后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宋国光忍笑道:“没事,正好跟上面商量一下换个靠谱的搭档。再说,我的大义,岂能屈委本心?”
  周小跳听到这哪还能不知道宋国光的主意,他掀开帽子挠挠头,两厢对比取其轻,反复斟酌后,咬咬牙说道:“光哥你就帮帮我啦!大不了我以后一定有求必应,有备无患,有条不紊,绝对会保证毫无波澜的完成任务!”
  「搞定!」宋国光面无表情的推了推眼镜,心中长舒了口气。解决了这惫懒货,自己终于可以计划的生活了!
  他假装思虑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人生是一场行针步线的旅程,为此,所行所止,皆不屈委本心!”
  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听的周小跳内心血崩。「你倒是不屈委本心了,我呢?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搞定麻烦,宋国光正色道:“这怨死咒,讲究的是凡有所咎,必有所受!何况,这次你只是被连带诅咒的,大头还在那儿呢!”他比了比眼色,看向了正饱受煎熬的湖月镜藤斋。
  周小跳眼光一亮,想到自己可以免受折磨,正太的脸上露出雀跃的表情。
  “赶快赶快!”
  于是,宋国光方正有力的语音响起,“坤上乾下,地天泰起:六五,帝乙归妹,以祉元吉。”
  于是,倒霉的湖月镜藤斋尚不知晓,什么叫做祸不单行。
  另一边,在骨隹中招的一瞬间,与他本源相连的青羊便有所感应。它收起来先前的傲娇,回眸张着眼睛盯着骨隹,关切之意不言而喻。
  似是有所感应,骨隹转过身来看着青羊,他抬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强笑着说道:“这下还真是情趣啊!是不是,宝宝?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身体你还不知道……”
  就在他念叨着,不知是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时,青羊耳朵抖了抖,转身虚踏,咩咩叫了两声,飞奔而去。
  “我说宝宝,真的没事,别跑这么快啊!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了。”骨隹强自稳住身形,无奈的说道。
  “小心脏?三两天不惹出点事情,你还是骨隹么?看把我们宝宝急得!能不能不要让它一天到晚都为你这混球主人操心?”
  清脆婉转的声音自上空飘扬而下,柔缓疏陈,给人淡淡的安心,烦郁忧愁也在这声线中被慢慢抚平。
  恰似鸟鸣。
  看着停在青羊头上,帮它梳理毛发,听它低声倾诉的青羽斑鸠,骨隹揉了揉发木的脸,喏喏的说道:“灌灌……我……”
  灵巧的鸟儿头也不回,“灌什么灌!”声音依旧轻灵,但却带着点点威棱,一下子就打断了骨隹说话的勇气。
  被抢白的骨隹也不恼怒,只是用空透的声音讨好的说道:“青青啊……”
  结果又被对方打断,“青什么青,谁让你说话了?”
  骨隹委屈的摸了摸额骨,也就一言不发了。
  青羊的声音渐渐平缓,眼神也放松了下来,最终,停止了与青羽斑鸠的交谈。
  这时,她方才转过头来。虽然小巧的她仰视着骨隹,但骨隹那谄笑讨好的姿态,颇有被人审视的样子。
  “果然,真是一会儿不盯紧你,你就到处给我惹麻烦!前几次自己干的啥都不记得了?崔长老已经对你颇有言辞了,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何况今天还是素斋!你就不能长点儿心眼,也为我着想么?”
  小鸟半是数落半是关怀的说着,叽叽喳喳的,听的骨隹心头一暖。
  “我这不是为了增加点情趣么?你说人生要是没点情趣,像崔老龟一样呆气沉沉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今天斋戒,我本来也没想怎样的,只是吃完饭出来随便走走就……”
  骨隹向着小鸟青青抱怨道,像是自己有多委屈似的。但看她只是抬着头,双眼带着寒意的审视着自己,骨隹又想起每次都是谁帮他擦屁股,整个人声音都越来越小,泄了气似的不再多说,垂头耷拉着。
  青青见此也就没再多追究,转头看向远处的宋国光两人,“他们两……是[五部]的?”
  听到这骨隹又活了过来,他噼里啪啦的说着,完全跟之前判若两人。
  “对对!他们是[周部]的。给你讲青青,不只是今晚,最近好几回事件都是这悲催二人组处理的。最搞笑的是上次,周小跳……就是那个长的像正太的,他……”
  他对那两人指指点点,声音空透,传达出毫不掩盖的揶揄,转头兴奋的说着。
  直到看见青青的眼神。
  “了解的这么清楚,渊源颇深啊,骨隹,想要换个地方呆呆?”
  “没有没有,青青,我错了,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没了你我还怎么活啊!”骨隹夸张的叫喊道,但其中的情意,也只有两人自己清楚。
  鸟儿轻哼一声,嘟囔道“这还差不多!”不管骨隹听没听到,她转过头看向另一边。
  顺着她的视线,骨隹盯向湖月镜藤斋。他赶紧把锅甩了出去,“就是他,青青,我就是路过而已,要不是他求救,我会多管闲事?”
  「当然!」青羊面色不屑的腹诽着,此刻的它仿佛一点也不在意骨隹的伤势。
  骨隹说着,“你也知道今天是斋戒,我只是想散散步,结果遇到这样的事,!我也是受害者呀!”在远超歌姬的声线倾诉下,他摆出委屈气愤的表情,好像事情真是这样。
  鸟儿眨了眨眼,她还不知道骨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管是不是,她都会当是,何况对方身上压根就没有九牧的气息。
  看着骨隹面色下藏不住的黑意,她轻轻说出几个字,婉转灵巧,却带着别样的冷意。
  “那就好办了!”
  她鸣歌着,声似鸟雀,几个音节吐出,颇有余音绕梁的意思,青色的身形释放出一层水气,青冥翡翠,游转琉璃,渡向了骨隹。
  于是,倒霉的湖月镜藤斋仍不知晓,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大团鬼雾终于消弥,露出了里面的湖月镜藤斋。
  原本鹤发童颜的他在公羊凃,权宇朔的连番算计下本就伤及本源,显得萎靡倾颓。这时,在大部分怨死咒的冲刷下,他整个人都形如枯槁,像是行将就木的临终老人。
  望着断臂,摸了摸褶皱密布的老脸,他气若游丝,勉强笑了笑。
  突然间,恶意袭来!
  他本就不健壮的左手像被抽了血肉一般,变成了皮包骨,耷拉下来,感觉使不上劲。
  而全身上下还算安好的双腿,如受棒击,自下而上一点一点变得黢黑,石化一般的再无知觉!
  雪上加霜的袭击打的湖月镜藤斋差点背过气。两眼发黑、日薄西山的他要不是之前唤鬼招架,此时可能就要被活活摔死!
  “没事……没事的……只要活着,就有机会!”他空洞的眼神没了神采,喃喃自语的安慰着自己。
  青羊载着两人朝着相向而来的宋国光两人飞去。
  青羽斑鸠扇了扇翅膀,停在了骨隹的肩头。望着对面的两个人,她轻声说道:“我家骨隹只是偶然路过,而且今晚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后会无期。”
  虽无娇叱,也不洪亮,可是却给人俯视的距离感,似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宋国光望了望湖月镜藤斋。他不太喜欢对方的姿态,作为绅士也不好咄咄逼人,可条令不好违背,他也就把事情交给周小跳了,相信后者定然不会在意对方态度的。
  果然,周小跳小脸呆萌呆萌的,眼睛闪着光,看着灵性十足的青青以及悉听尊便的骨隹。
  他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跟小骨头一样,你的声音也好好听啊!难道[山海经]都是这样的?对了对了,问你个事,你跟小骨头什么关系啊?看他这个样子,啧啧!”
  他全然忘记,自己不久前好像也作出如此姿态。而宋国光,眼角也不由得抽了抽。
  本来有些高冷的青青对隐氏外的人都是不屑一顾的,虽然没有摆出姿态来,言语上但没有丝毫掩饰。
  可听到周小跳的问题,她饶有兴趣的看了看骨隹,见对方余光扫了扫自己,她揶揄的说道:“饲主关系。”
  听的骨隹一脸苦涩,却又不好解释。
  没等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周小跳再发言,青青转过身子,振羽欲飞。
  青羽斑鸠浑身冒出点点绿光,身形则慢慢变得透明。消失前,她只留下一句话:“本来只想带个话,结果……为保安全,你还是赶紧回来做个检查……对了,戴眼镜的,短期内别让他死了。”
  宋国光不好意思再装下去,他撇过头看向青青,什么话也没说。
  至于对方话语中的“他”,自是不需明言。
  青青身形刚一消散,骨隹马上就长舒了口气,。
  可没待他来得及换气,青羊咧了咧嘴角,清脆的叫了两声,撒开蹄子就是一路向南。加速度之快,骨隹差点再次被甩了出去,整个人都后仰八叉,吊在青羊身后惨叫着。
  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烟土,不然,当真算得上是一骑绝尘。
  周小跳眼睛都看直了,无不欣羡的喃语道:“真是有爱啊!是不是,国光?咱也好想有一个呀!”
  没有回话,只是一个栗子敲到了他的头上,引得一声哎哟。
  “才说好的又忘了!赶紧,收阵,遣押,走人。”宋国光推了推眼镜说着,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然后掏出黄櫨书册开始涂改书写。
  周小跳瞥了一眼,一边照对方所说一边小声嘟囔着,“又开始规划人生了,唉……”
  将藏天阵解开,周围伪装的空间顷刻间便被破除。这阵法没什么玄妙,只是单纯的将有一部分空间掩盖,从而形成“墙里墙外不相闻”的格局。
  将俯首就缚的湖月镜藤斋禁锢住带到宋国光身边,周小跳这才打望起四周来。
  零点时分悄无声息的跨过了,午夜狂欢的人们迎来了七七年。温馨与祝福在地面上扎根,绽放出迷人的微笑;安宁与祥和在人群中荡漾,哺育出美好的灵魂。
  无数的烟花不停的冲向天空,点燃自己,如圣光普世,久久未曾停息。有飞艇,无人机,在空中播报,放出欢声与喜悦。全息屏上,彩光炫目,投光灯四射开来,打在云层上,楼塔上,地面上。
  此刻间,黑夜仿佛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下了自己的舞台。
  宋国光视若罔闻,合上书册,转身离开。
  “走了。”轻轻说道。
  他的声音惊醒了怔住了的周小跳。周小跳压了压情绪,感叹了一声,“七七年了啊!”
  说完,拉着湖月镜藤斋向宋国光追赶过去。
  只是此时的他不知怎么的,面无表情,或是说,同宋国光一样的严肃。
  ……………………
  九京,九牧函夏的首都,商业,文化,科技的中心,不论何时这儿都是人声鼎沸的,是当之无愧的三大不夜都之首。
  夜都,自然少不了其标志——夜店。而一里井,就是九京潮流夜店的圣地。
  某家夜店的牌匾上,用柔美花体刻写着“Αφροδ?τη”,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家女性夜店。
  店门口站着位二十多岁的女孩儿,她有着大学生特有的清纯,那种没有沾染上社会的最后的气质。长款卡其色针织开衫为她描绘出高挑的身材,只露出包裹着裤袜的小腿,登着红色俏皮靴,看的路人眼热。顶着黑色的贝雷帽,再裹上防寒毛巾,她柔美而精致的脸便被遮住了大半。
  以女性客人主打的“Αφροδ?τη”自然不会疏忽安全问题,加之不俗的后台,营业至今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传闻。所以站在门口的女孩没受到什么骚扰。
  由于家远难归,此刻的她望着烟火凋落的夜空,在灯火辉煌的的一里井街头显得有些落寞。
  看着手机上推送的消息:“渝雾市跨年夜前惊现绝美烟火,网友纷纷赞评历史最美!”她点了进入。
  盯着那几秒的恢宏艳丽,如万千花瓣飞扬旋落,然后归为平寂。女孩感觉心房莫名难受,眼眶无意识的湿润起来。她怔了一会儿,随即打开电话簿停在了一个号码处,最终拨了过去。
  “角儿姐!”身后传来一身呼喊,“你怎么在这儿啊?她们在到处找你呢!外面冷,我们快回去吧!”一个乖巧可爱的女生小跑过来,想拉着女孩往回走。
  女孩慌乱的挂断电话,又立马发了条“想你了!”的短信,然后回头轻声说些什么,任由对方将自己拖了回去。
  ……………………
  渝雾市,“暮霭的王权”,办公室里。
  “还没有找到公羊或者少爷么?”管家模样的老人压着愤怒询问道,然后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不管怎么样,再给你两个小时,要是还找不到少爷……”庞管家没了下文,只是用冷漠,森然的眼神盯着面前瑟瑟发抖的趴着的人。那双瞳目眼珠狭小,眼白变得桔黄,有着噬人的残性。
  老人担心少爷恣意妄行,专门叫了人看着点……结果,屋内完好无损,但是人去楼空,就剩下破裂的垂杨柳合桩。
  他没看惊慌失措爬出去的侍从,而是盯着窗外的夜空,手掌紧握。
  「老天保佑!少爷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庞佗祈祷着,不断平覆着心中的怒意与忧虑。
  年迈的他此刻有些魁梧,身体撑得管家服鼓鼓的。他并没注意,自己右手袖口处,绒毛激增,利爪幽寒。
  ……………………
  赵顶山上,乔树林间。夜风呼啸,卷起枯枝败叶,四处飘落。月光撒下,打在树林上,却射不透层层密密的树叶。林间幽暗一片,黑色笼罩,似乎忽远忽近回响着鬼魅呢喃。
  那也许,是被禁锢在人间的炼狱黑森林吧……
  ……………………
  巷里街角,飘荡着清脆纯美的啼笑,嘤嘤其鸣,求其友声。
  只是午夜时分,难免有些……惶惶悚栗……
  ……………………
  植物店里,露天台上。生石花积蓄着能量,在冬季中,伴着寒风霜露,恣意生长着,宣泄自己的主场,睥睨着室内的柔弱植株。
  直到,从天而降,一颗种子,砸进了花盆中,砸进了石炭中,砸的它俯首低眉。
  然后,又是怎样的际遇呢?
  ……………………
  蓝色星球,在看似广袤的宇宙中,不过太仓一粟。而今夜的三两事,对于这小小星球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在若干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中,总会有不可言传的冥冥。风云际会?不不不,说不上来,但是,谁又能料定,那不是拿破仑的钉子呢?
  你歌颂它,顶礼膜拜,只因为溪水涓流,晚霞潋滟,谁说那不是溘然长逝前的最后缅怀?你咒骂它,怨天尤人,只因为暴雨倾盖,朱曦难见,谁说那就是穷途陌路中的永恒诗篇?它是最大的赌局,裹挟着世间万物下注;它没有公正,任由明暗连绵的老千,然而它没有规则,所以怎样的计量,都只是无妄的自我欺量。它的每一次变换,既不神鬼莫测,也不隐介藏形,但每一次流转,都是时光的流转。
  它注定着,它诡变着。
  它是世间最大的谜,也是世间最美的棋。
  它有无数的代言词。
  它在人间行走。
  它永远不会遲。
  它叫……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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