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遗毒2

　　章邯没有说话，向后看去，正看到后面站着的青年弟子，挪了几步过去低声招呼道：“五灵师兄，几天不见，你胖了。”“胖了”两个字微微重音，显得很是得意，隐隐有些讽刺的味道在里面。五灵斜眼瞄了他一眼，脸色如常，只眉间簇得更紧了，显得心事重重。见五灵不搭理他，章邯恶狠狠地嬉笑了两下，然后转身向殿外看去，殿外的夜空，正有几道不易察觉的黑影纵跃而过，没有听见什么声响，院中大殿之前突然便多了十数个身着各色衣裳的武林人士，能够悄无声息在剑魔面前出现的人，这世间也没几个，自然，敌人到了。
　　看到敌人到来，老道也不惊慌，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小册子，歪着头仔细看了看，然后抬起头看了看站在前面的两个和尚，点名般问到：“嗯……少林的智园、智能？智慧方丈怎么没来的麽么？哦，对了，智慧老头儿的武功没你两高，怕死就派你两来了。”两个和尚冷哼了一声表示他没认错，但对于后面一个问题却不屑于回答。老道也不生气，看看册子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一个干瘦中年道人：“武当的何掌门？”人群中那道士冷哼一声表示他又没认错，老道笑笑，继续看着册子念道：“嗯，还有川府唐门掌门卢金勇，中原龙护卫镖局的武都镖头，京都菱花楼……，嗯？江南的书剑院也来人了？”
　　殿前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上前两步，淡然道：“没错，在下墨言，是书剑院首席武术教头，前来领教剑魔阁下的绝世武功！”
　　老道眉头稍稍皱了一皱，连带着半尺长的眉毛也往上翘了翘，不悦道：“教书先生不好好教书，怎么也来趟这趟浑水？”
　　书生墨言抬头望着殿中，依旧不急不缓道：“书剑院以教授天下大道为己任，自然讲究身体力行，除魔卫道自然不在话下，阁下性格怪癖，阴晴不定，数十年来荼毒武林，杀人无算，人称‘剑魔’，可见贻害武林至深。近来，传言阁下倚靠经年来从武林同道手中抢来的各家武术经典，融合而做成剑谱一册，书剑院热论之后认为以阁下之人品、邪魅武功根底，定然并非正道武学经典，若流传江湖，必然遗毒后世，祸害无穷，所以我书剑院相应武林各位正义人士之号召，前来除魔卫道、毁灭邪术！”
　　“邪术？”老道闻言突然笑了，“哈，能让书剑院重视起来，这本剑谱看来还是有点价值的了？不过，天下武功，有哪个不是为了杀人伤人而作？偏我这本就是邪术？说到底，你们不就是在乎我这十几年期间抢了一些武学秘籍、杀了一些看我不顺眼的人么！”
　　“既然你们说这武功是邪术，那好，你们看，”老道指了指身后的供桌上展开的剑册，“剑谱就在那里，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去参详参详，哪里邪，哪里毒。然后我们在这里切磋切磋，再斟酌斟酌，看看这么评价老道的剑谱是否合适。”
　　殿前人群中立刻就有几人有些按捺不住，靠前了几步。剑魔舒明同之所以能有‘剑魔’这样的称呼，自然不是平白来的，那是从血雨腥风中杀出来的名号，集合他一生心血的剑谱，自然那是江湖上难以企及的武林至宝，而能在一本传言中武林至宝的面前能忍住不动心的人，世上又能有几个？
　　前来毁书的人中有心怀鬼胎的，自然也有真正为了毁书灭门的人。例如江南书剑院的墨言教头，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显然就是坚定毁书的一派。
　　老道舒明同的眼中自然将这一切看的通透，微微有寒光在他的眼中闪过。
　　“墨教头，没必要跟他啰嗦，我们就一起上，先灭了他，再毁了剑谱，大家也就可以各回各家了。”那是湖广白马门的林峰南。
　　“哎哎哎，各位！各位！”便在这时，章邯向前几步，抱拳道：“别这样嘛，我师尊说了，既然各位都来了大家可以先看看剑谱，参详参详，哪里邪，哪里毒，然后在这里再切磋切磋，斟酌斟酌，各位也知道，我师尊这‘剑魔’的诨号也不是白来的，有这么好的机会大家坐下来论论武学，讲讲剑道，机会难得，何必这么急着打架呢？”
　　“对！这小兄弟说的也对！”众武林人士中立刻有人响应道。
　　老道舒明同脸上看不出变化，只一双眼睛闪着寒光颇为阴毒地扫了章邯。而章邯却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只自顾自地t向后慢慢退了几步，并列站到了五灵师兄的身边。老道舒明同颇为及时地伸出手侧过身子，并且翘着眉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来人中立刻有三五人按捺不住，向前走去，其中带头的是五岳剑派的人。
　　五岳剑派一门，由于以剑为尊，在其他方面并不占优势，经年来名号大、家底固定在几座名山上，不像他人门派一般适时隐藏自身实力，颇受朝廷打压，人才也就尤为匮乏，更没有中没有别派那样每代有突出的武林人才，因此显得格外对武林至宝的渴望更急迫些。
　　另一方面，若真的等会大家打起来，那是肯定很难有机会再目睹这一本完整的绝世剑谱了，既然舒明同都已经说明了，不吝惜剑谱，让大家看上一看，基于贪便宜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的心理，几人便争先恐后的向着香案扑了过去。
　　就在一刹那间，老道舒明同动了，众人眼前只见一团白花花的人影如同雾气一般飘过，绕着奔向香案的几人绕了几绕，空中瞬时飚起数道血线，然后定睛再看时，老道舒明同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而本来争先恐后地拥向香案的几个人木偶般定在了半路，然后身子慢慢倾斜摔倒在正殿地面之上，在他们身上，有些重要穴位肉眼可见一个血窟窿，正汩汩的向外或喷或流着鲜红的血液。
　　“舒明同！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墨言怒喝道。他身后几人也附和着叫骂开来。
　　舒明同还没回答，背后林峰南冷笑道：“死的活该！这些蠢货，人家的东西，能给别人白看？刚才进殿的时候，大家不都看见了，剑魔的弟子身上都有伤，就这还不小心点，只能说这几个蠢货死的活该！”
　　殿外其他人也随声附和，微微争论，各有言辞。可原本略有些张狂的剑魔舒明同却脸色微微一变，扭头，双目如电一般望向了白衣弟子章邯，章邯看到舒明同射过来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微微点头，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