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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难得的温和语气让巴恩没办法接着板那张臭脸，“所以你想做什么？”
“堕落者的可怕吟游诗人应该经常传唱，死了人的荆棘丛离你活动的范围比较近，我想你也会有所担忧吧？”
“如果是克鲁的话，无论他是不是魔人我都完全没有必要担心，我反复说过很多次……”
“是，是的是的，你说过很多次他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他只是太怀念他丢失的那只眼睛和他丢失的那些岁月了。
这句话明显勾起了巴恩的兴趣。
“嗯，有关克鲁的过去我们可以换个时间讲，实际上留你下来是有事情要拜托你。”
“你和克鲁之前生活的地窖被封掉了，事情发生时间不长，那个地方应该还没有被人动过。我想调查一下那个地方。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来帮我一把，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而且我想，你应该会有拉下的东西在那里还没收拾的。法师们留下的封锁应该不容易找到能钻进去的缝隙。”
“你来吗？”
无法避免的，巴恩会想起了一些曾经的生活。就算回到那个地方估计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吧？克鲁那个混蛋总是会把钱花光。
不过他的酒壶应该还留在那个地方。
“什么时候？”
…………………………
明明退烧了之后就一直安分的记忆碎片似乎又开始了活跃，索里德摁着自己的脑门，跟在巴恩身后越走越慢。
“看来你得吃药了。”巴恩停了下来对索里德说到。
“你那个用蝙蝠干和石头炖出来的汤？饶了我吧，别的不说包治百病这么可疑的药效绝根本就没有存在的道理。”
“这个药可能治不了病，但是它对你一定有效，别不相信我说的，你能退烧和这些药有很大的关系。”巴恩左右看了看，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回去再和你说吧。总之你得乖乖喝药。”
索里德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却又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这话一说怎么好像自己的怪病反而是巴恩了解的多一些呢？
之后的一路上各怀心事的两个少年没有更多的交谈。
两只小灰鸦的藏身点是一个东拼西凑起来的窝棚，在驼铃镇总能找到很多被冒险者随地乱丢的乱糟糟的东西。
巴恩一回来就开始煮药，火焰带来的温度蒸发附近的湿气，连带着窝棚里头都感觉到有些闷热。
“克鲁被带走之前也生了一场病，吟游诗人说过魔人一旦开始交易，每隔一段时间地狱的诅咒就会催促他们完成该有的献祭。这种诅咒被称为魔噬。”
“当时他发高烧，不停的说着胡话，力气变得很大。”巴恩看一眼开始沸腾的瓦罐找些东西把罐子盖上，“我当时就是给他喝的这副药帮他熬过来的。”
“索里德，你必须快些想起来你昏迷之前的事情。就算我这个蛮子不够聪明，我想我也没有猜错。……你的头痛，你不需要吃东西，你的伤口总会莫名其妙的的消失……你被诅咒了，索里德。和那个时候克鲁一样的诅咒！”巴恩盯着开始沸腾的瓦罐锅，升腾的水雾中似乎隐约的露出笑脸，仿佛命运在嘲弄愚人的挣扎，“魔人的诅咒。”
索里德听出了巴恩语气中的担忧，他本人却还是有些抓不到重点。
“魔人的诅咒？”
“一旦被抓到魔人会被处以火刑，通过焚烧一点点将你体内地狱带来的活力完全耗尽。”巴恩低垂的目光观察者火苗，“这还是好一些的结局，法师协会更希望这些魔人能送到他们的实验室里去…就像克鲁一样。”
“那，那我该怎么办？”热气升腾中索里德感觉脑袋里越来越吵，半懵的状态中他下意识的疑问。
“这药能帮到你的不多，联盟有自己搜捕魔人的方法，他们有神秘的预言师。你得想起来你的来历……我们要知道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们可以出逃，离开城镇成为流浪者。”
“你既然知道我可能是魔人，那么你为什么还会帮助我？”脑子不再灵光后索里德基本是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了什么。
巴恩停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我至今都不知道克鲁为什么会受到诅咒，无论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那个样子，就算是他最痛苦的那个时候也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情。”
“我想更多的了解到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巴恩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和他约好了的，晚死的那个要给走在前面的人收拾这块死肉……我没能做到。”
“小镇里的魔人可能会和你有些关联，想起什么来之前你躲在这里哪也不要去。对你来说反而是警备队的人更危险一些吧。”
“我明天会和大胡子一起去一趟我之前住的地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就算巴恩这样说了，那黑乎乎的药还是透着满满的可疑。浑浊的药水里漂浮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两个少年也没办法给它过滤。
强忍着喝下去之后肚子里就开始翻腾，明明想吐却又什么东西都抠不出来。
带着要死的感觉索里德躺在那块破毯子上哼哼，脑袋里一些画面在闪烁。
那火海被拉近了。
迷糊中索里德蜷缩身体，手掌无意识的抓住了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
…………………………
小灰鸦换地方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和之前住所相对较远的地方，巴恩同样如此，从小帐篷到地窖之间的距离可不算近。
那个地窖以前是一个贩卖补给的商人用来囤积货物的，这家伙从各地村庄收集货物然后一起卖给镇子里有需要的人。
直到有一次他把村子里骗来的小姑娘处理给了荆棘丛。
对于一个手上并不干净的商队头领来说一个无助的小姑娘似乎很难对他造成威胁。
直到后来有关地窖内藏宝的消息在四周传遍，直到楚楚可怜的流莺让大半的冒险者记住了她可怜兮兮的故事。
一次暴动让地窖变成了废墟，那商人生死不明。
不是没人想过把毁于一旦的地窖收拾出来重新使用，只是为了寻找藏宝，冒险者把这里拆得太狠了。
修理用的钱还不如找别的地方租一个划算。
巴恩稍微等了一下大胡子就出现了，两人在地窖不远处的一个摊点吃饭。
大胡子难得的大方，可能是因为克鲁的事情吧？不管怎么样巴恩难得的吃饱了。
法师协会的魔法封锁似乎已经被大胡子破解了，走下地窖一股子灰土的气味扑鼻而来，几只没能及时搬走的老鼠死在门口。
封印让这个地窖无比干燥，稍微动一动就惊起阵阵灰尘。
提着油灯两人在地窖里头转悠。
巴恩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破桌子上放着的酒壶，那张桌子捡回来的时候就有一个洞在上面，正好放得下酒壶。
巴恩第一时间把酒壶拿到了手上，左右看了看然后拔开盖子。壶里还剩余了一些残酒。
这种烈的能拿来点火的酒过了这么长时间怕是更烈了。
克鲁喜欢烈酒。
找回了酒壶巴恩心里有些欣喜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酸楚，他把酒壶挂在身上这才去到克鲁藏钱的地方。
打开卡在墙壁里的活砖，里头果然什么都没有，巴恩心里叹了口气却又不死心的把手伸进去摸。
他先是很晦气的摸到了一条鸡腿骨，然后居然真的摸到了一块钱币。
从手感上看应该是一枚大银币。
然而等他看到手里的东西，巴恩却愣住了。钱币正面刻着炼金术士的天平徽章，反面是象征联盟构成的十二星。
这是一枚金币！
一百枚铜币就能换一枚银币，十个银币换一枚大银币，可对于平民来说大银币却已经是极限了，就算是商人也很少会把金币拿来使用。
因为金币在作为货币之前还是是一种高消耗的魔法材料。
金币是冒险者的专属货币。一枚金币最低最低也能换上八百枚银币。
巴恩怎么也没有想到木头眼给自己留了这样一份大礼，他原本还只是轻松的想着要是钱多了大不了分那大胡子佬一点。
可现在手里的是一枚金币啊。
正想着，他却听到脚步声从身后一晃而过，
大胡子像是没注意到他的收获，顾着自己上前挑开翻倒在地的铺盖露出下面盖着的杂物。
“还有别的藏东西的地方吗？还有他有没有和你提到过什么必须藏好的东西？”大胡子的声音显得兴致缺缺，巴恩心里一惊，不过好在身后的家伙似乎没有留意到他手里握着的钱币。
“没有，没有那种东西。”巴恩这才感觉到了不对劲，今天的大胡子真的很不对劲。
不对，在集会的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这家伙从来没有那样和气过。
“唉，也是……毕竟被法师协会搜过的，又怎么会留下什么好东西呢……”大胡子面带惋惜的扫视整个地窖最终把视线放回巴恩身上，眼底藏着愉悦。
“怎么了巴恩，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吗？”他看到了巴恩惊恐的表情，“哦！这个啊，这个还得感谢你和你的老朋友呢，这可是克鲁留给我的，想不到那个老废物居然还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场。”
大胡子指着自己的眼睛，在那里那颗眼睛眼白染成了黑色，红色的瞳孔在暗处亮着光似的额外显眼。
“你如果不反抗的话，我或许能让你少受点罪……”
是啊如果是那个大胡子的话，怎么可能会那么好脾气，是那个大胡子的话怎么可能对金币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的，自己就是他今天要享用的灵魂。他就是那个镇子上的魔人，自己先入为主的以为这次的事和索里德有关，又怎么想到居然会是克鲁出事的残留。
巴恩的脑袋里飞速思考着，很快就想通了一切。
不只是自己，剩下一个人的索里德会是优先解决的目标，然后是其他的乞儿，一个接着一个，反正他知道小灰鸦们把巢藏在哪。至于什么时候被发现……乞儿们的死活可从没有人过问过。
“咳，呕~”恐惧袭击了巴恩的胃，少年干呕出声。
“这么快就明白了？看不出来你的脑袋还挺聪明。玛菲亚吃的打胎药看来没把你的脑袋打坏。”
巴恩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这样的讯息，“你说什么？”
“没人和你说过吗？你母亲的事情，哦！知情者不是很多，再加上玛菲亚在那之后不久就回老家了，现在的话应该已经结婚了吧？我想她应该不会记得你。”
“哈哈~明明是没人要的野种却还是死皮赖脸的非要活下来……真是难看啊，你知道吗我就从来没喜欢过这个照顾孤儿的工作。”
“好歹我也为你们花费过精力，所以现在回报我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对吧？”
“救，救救我……”男孩的心理并没有他想想中那么坚强，尤其是心底最忌讳的事情被别人用最残忍的方式说出来。
巴恩抑制不住眼泪的溢出，绝望中的大喊再空阔的地下室内回响，“谁都好，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