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起长安

　　都城长安。这是中华历史上第一座意义上的城市。它北濒渭水，南依秦岭，雄看中原千万里，自古便是帝王都。曾有一书生才子称赞长安：三州花似锦，八水绕城流。
　　长安，就像一个沧桑的老者，肃然立于中原大地之上。它看尽了兴衰胜败，更看惯了生死荣辱。
　　这座中原大地上耀眼的城市，目睹了朝代的更替，经过战火的洗礼，更见证了权力的残酷。在巍巍皇权之下，长安城曾呈现出世上最繁华鼎盛的景象，政治、商贸、文化......无数令世界瞩目的成绩永远不会被抹灭，而是铭刻在了历史中。
　　如今，长安城虽然不再有往日的荣光，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座古老而充满故事的城市依然风华。长安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车马声、谈笑声不绝，好一派太平盛世。
　　太阳初升，意味着新的一天的开始，天地却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
　　从昨天傍晚起，风势渐起，到得夜里，狂风便在长安城中肆虐。长安城很久没有经历这样的狂风了。人常言“云从龙，风从虎”，这风声却恰如虎声怒吼一般，呼呼作响。一夜过后，虽然风势弱了，但时不时还是有阵阵风起，夹带着冬日还未散去的寒意。
　　灰蒙蒙的天地中，一只乳白色的信鸽在空中飞翔打破了天空的宁静。雪白的身子，却有一双赤红的眼睛，恰如这晨曦。它拍打着翅膀，在空中划出一道没了的弧线。没有人知道这只鸽子从哪飞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它飞了多久。
　　这只信鸽最终飞到了城东一座茶楼，落在了茶楼二层的栏杆上。一个伙计打扮的人早已等候在那，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抓住了信鸽。他从鸽子腿上解下一个绑着的小寸长竹筒。而后他便放飞了鸽子，拿着竹筒转身走了。
　　这是一座装潢精良的茶楼，名“会缘茶楼”，此名是会有缘之客的意思。茶楼上下共二层，二楼一般唯有喜好清静的富贵闲人才会去。一楼设有多张桌椅，可供顾客品茶休息，谈天说地。来喝茶的茶客一般是秀士豪绅，既有钱也有见识，不管原来是认不认识，只要话题投机，他们便谈得到一块去。如此一来二去，这些茶客原本互不认识，现如今碰巧一起到此喝茶也会互相答礼，甚至成为朋友。
　　今日，因为天气的原因，来的茶客少了许多，但和往常一样，那几个常来的客人还是来了。他们是当地乡绅，也算出身书香，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吃穿不愁。这几人都换了厚厚的夹袄，进门便在往日常坐的位置坐下，开口便抱怨了这恼人的天气。
　　茶楼掌柜亲自招呼。这掌柜一脸富态，眉宇间却也带着生意人的三分精明，常穿着一件大红绸衣，上绣着铜钱样式。人们都知道他姓郑，都唤他郑掌柜，但没人叫得出他的真名。
　　“老几位，你们来了，一向可好？”郑掌柜上前问候。这几人都笑了，内中一人道：“唉，还是老样子，凑活过日子吧。”又有一人接口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好不坏，就是饿不着。”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郑掌柜也笑了。
　　忽又有人环顾四周，见茶楼冷清，道：“今日郑掌柜生意不好做啊。”郑掌柜笑道：“唉，天气不好，都不出门，但你们说，谁管得了天气。好在老几位不还是来了吗？”这几人听了点头笑了，齐声道：“习惯了，一天不喝不得劲。”
　　这几人来的次数多，和郑掌柜也成了朋友，彼此之间常常玩笑打趣，也都不以为意。众人笑过，郑掌柜道：“老几位还和以前一样？”这几茶客齐声笑道：“这是当然。”于是郑掌柜将糕点茶水端上来摆在桌上。如果是平常，郑掌柜会和这几位聊上几句，但今日他心中有所记挂，没有这心思，因此也就借机匆匆走开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却是楼梯发出的声音，原来那收信的伙计从楼上下来了。郑掌柜正佯装在柜台算账，这伙计不动声色，暗中将竹筒递给郑掌柜，转身便去招呼客人。
　　郑掌柜小心环顾四周，见茶客都各自谈得兴起，没人注意他，便放心地揭开竹筒盖子。从竹筒中倒出一张小字条，郑掌柜瞥了字条一眼，随即脸色大变。但很快，他稳定神色，悄悄将字条收起。
　　郑掌柜又将伙计喊过来，将字条又交到他手上，在他耳边不知嘀咕了什么。伙计听了微微点头随即便疾步出去了。伙计走了，郑掌柜便一人招呼客人，收拾茶具。好在茶客不多，并不会手忙脚乱。到得下午，伙计便也就回来了。
　　一天很快就过去，一切都似乎都很好，很平淡。就好像平静的湖水，没有半点涟漪。但有时，湖水平静之下便是暗潮汹涌。
　　是夜三更，月朗星稀，偌大的长安城，此刻便是万家灯火，天地无言。唯有时不时传来的犬吠，吵闹不休，惹人讨厌。
　　有人敲响了会缘楼的门。这个时间正常人都是在家睡觉的，自然不会是有人来喝茶。
　　来人扣了三次门，每扣一次都停顿一会儿。郑掌柜却也并没有休息，他独自呆坐在茶楼中，杯中的茶早已凉了。听到敲门声，他霎时一怔，就如被雷击了一般。
　　静听三次敲门声过，郑掌柜咳嗽一声，在内说道：“谁啊，休息了，不卖茶，喝茶请明天吧。”郑掌柜说着，却竖起耳朵，不由向门口走近两步。只听外面人沙哑声音说道：“不喝茶，买糕点。”郑掌柜闻声不由大声道：“买什么糕点？”外面人缓缓又道：“红豆糕。相思的红豆。”
　　郑掌柜闻言赶忙将门打开，只见门外三个人，容貌各异，体型有差，就连年纪也不同。郑掌柜也不多话，只是将三人请进茶楼，随即又关上了大门。
　　屋内明亮，因此终于将三人衣着相貌看清。当先一个持剑青年，面色凝重，双眉紧锁，只有他的双手十分漂亮修长，和他手中那把精美的剑般配。持剑青年身后一个穿麻衣的山羊胡的老者，双颊无肉更显得瘦骨嶙峋，偏偏他精神抖擞，神气面貌一点不输年轻人。
　　而这二人身后一人更是打扮奇怪，他戴斗笠将自己的面容掩住，旁人很难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一声黑长袍披在他的身上，几乎将他全身遮挡住。
　　郑掌柜走近前来，忽然向黑袍人躬身行礼道：“属下参见堂主。”
　　黑袍人缓缓将黑袍解下，又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分外成熟的脸。他的眉宇间便透着一份责任与自信，只要和他在一起的人都会无条件的相信他。他就是逍遥门天乾堂堂主李培风。
　　李培风伸手示意郑掌柜起身，看着他开口道：“郑兄弟卧底于此多年，打听各方消息，传递往来。真是辛苦了。”身为堂主，李培风与崔云遏一样，说话间都不由有几分威仪。郑掌柜忙道：“这是属下分内之事，不敢言辛劳。”
　　李培风微微点头，向他介绍道：“这位是徐成道徐前辈，昔日双刀无敌。这位韩炼，乃华山派弟子，剑法超群。”郑掌柜一一行礼见过，徐成道与韩炼也分别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