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呸！那小白脸龟儿子，老子迟早要收拾他！”
宫大把包头的裹巾往桌面上一砸，忿忿地说道。
“老大，先喝杯水消消气。”一旁的羽三舔着脸凑了过去，自从上次茅房事件之后，他急切地想要找回属于自己的地位，“是不是又是商九那混小子？”
“不是他还有谁？有事没事就往前面姑娘院子里凑，刚才我叫他去把马桶倒了，还给菲儿那小丫头给拦着了，说什么要叫她弹琴。我呸！他要能叫菲儿弹琴，太监就能教老子打炮了！”宫大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妈的，气死老子了！”
“直接把那小子辞了不就得了？”
“你傻呀？他是小萍姐亲自招进来的，我敢私下辞掉他？”
“这还不容易，让小萍姐讨厌他，然后亲口辞掉他就是了。”
“嗯？计将安出？”宫大冷不防拽了句戏文。
“昨天小萍姐不是让你去买演出用的胭脂水粉吗？”羽三把嘴凑到宫大耳边，“我们可以这般......”
宫大听得连连点头，之前还拧结的脸上开始狞笑起来。
......
“这事怎么会叫上我呢？”
李复走在大街上，小声嘀咕着，虽然出来有一阵子了，但还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
刚才在后院里被宫大拦住，以为又是叫着去做些倒马桶之类的粗使活计，结果却是被吩咐到东街张戴花家去买胭脂水粉。
平常这种能外出，还能多少打点小斧头的活儿，都是宫大和他几个跟班的独食，今天怎么会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再说了，他一个半大小伙，见了妩媚点的姑娘都会脸红，这胭脂水粉的，又懂个什么？
师父有训：事出反常，必定有诈！
但是，诈又在何处呢？
虽然心里有着疑虑，但丝毫没有影响李复欣赏起江都府的美景。
还有七天就是皇帝的生辰了，街道两旁到处都挂满了各色的绸带，沿街的商铺都被官府责令把门面擦洗得干干净净，檐角挂上崭新的红灯笼。街上的行人在这秋后冬初的时节里，也显得悠闲起来。虽然还不是赶集的日子，但街面上已经是人来人往，有出来冶游采风顺道看看大姑娘的文人墨客，也有兜里多了几个钱出来买几尺新布的庄稼汉，还有嬉笑打闹穿着条露屁股裤子的总角娃娃，更有不少花枝招展出来扯红头绳的俏丽女子，男男女女，南腔北调混聚一堂。
这是北方诸国少有的热闹景象，平心而论，徐温、徐知诰父子虽然把持朝政多年，但对吴国的休养生息和繁荣拓展实在是功不可没，更是积极推动北人南迁，为南方带来人力、物力、财力的巨大补充。
李复一路看过来，早已把刚才的烦心事丢诸脑后。
“掌柜，我来取货。”
抬头确认了下门牌上“张戴花家”四个字，李复步入正堂，扣指轻轻敲了敲柜台。
“哪家的？”柜台后面扬起一张半睡不醒的老脸。
“紫嫣楼。”
“哎呦，紫嫣楼的，有有有！”老脸顿时完全清醒过来了，“请稍候。”
“喏，都在这里了。”
整整齐齐的二十四个盒子，有大有小，全都黑底红边，上书“张戴花家”，码得整整齐齐，看起来高端大气。
“掌柜，一共多少银两？”
“六十两。”
“什么？！”李复看看掌柜比划着的大拇指和尾指，再看看腰包里的三十两银子，一下子想起刚才一直在思考的——诈在哪里？
“没错啊？”掌柜信誓旦旦地指着盒子，一个个地数着，“上等胭脂水粉十二份，每份3两；中等水粉十六份，每份1两八钱，一共是六十四两八钱。老主顾，抹零除整，一共收六十两，已经很优惠的啦。”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是全部都是上等水粉呢？怎么会有中等的掺杂在里面？”李复先扯着话头，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哎呀，你们紫嫣楼也是表演歌舞的，除了台上表演的那十几位之外，其他的乐师们都是在台下，哪用得着那么好的水粉嘛？再说了，现在上等的水粉也不够了。北面不太平，做胭脂用红蓝花也越来越少了，再这样下去，我这家铺子......”
“那这包里面为什么全是上等货？”李复一把打住了掌柜的絮絮叨叨，指着旁边刚在打包的一堆胭脂水粉说道。
“哦，那是暖香阁的货。不像你们紫嫣楼，她们家的那些个姑娘，除了个身子，什么技艺都没有，那当然要用好点的胭脂水粉了。要不然，哪有官老爷富员外肯赏她们些卖肉钱，呵呵。”掌柜捂着嘴巴龌龊地笑起来。
李复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对着他连连招手：“掌柜，来来来，我想跟你谈个好买卖。”
“啥？”
掌柜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子，那张笑嘻嘻的脸，怎么看都觉得像个坑。
......
等李复捧着大包小包回到紫嫣楼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了。
宫大查都没查，一把就把胭脂水粉接了过去，还一个劲地拍着李复的肩膀说做得好，让他有种汗毛耸动的感觉，好像一只鸡被黄鼠狼抚摸着脑袋说长得不错似的。
到了晚上吃饭时，李复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两个黑衣人取粥的分量减少了。
这意味着，废院里被关着的人，身子越来越不行了。
李复心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真的想着就这么直接冲进去，把里面砸个稀巴烂，救出师父来。但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先不说现在连师父被藏在哪儿都不知道，就算能找到地方，单单是那晚的那个黑衣人，就不是自己能够轻松应付得了的。到时候还得要分神照顾师父，最后莫不是大小一起给人乱炖了？
一次！
只有一次机会！
李复悬吊在二楼的飘檐上，无月的夜里，在昏暗中与檐上的房梁混成了一体。
从这里看过去，那废院勉强能看清个大概。和之前一样，里面还是没有灯，没有人，静静悄悄地。但院门外，多了几队来回巡逻的人手。虽然都提着灯笼装作是普通巡院，但明显频繁地出现在废院附近，相信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应该还会有暗哨吧。
正在烦恼之时，身后的房间突然亮起了灯。
“哎呦，累死了，累死了！”一声娇滴滴的女声响起。
“来，小萍姐，我给你捶下肩吧。”另一把低哑的声音接着说道，“唉，这几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轸大娘的心情变得这么坏，简直要把我们给折磨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没几天就到皇上的生辰了，表演的事情又不顺，前院里东主心情不好，楼主心情不好，你说轸大娘她管着整个后院，心情能好吗？”
“姐，听说皇上寿辰那天，会大摆筵席，上面什么山珍海味都有，对吧？”
“你呀，胖成这个样子还想着吃，真是没救了。”
“轻点轻点，姐，别捏脸，疼......”
“山珍海味那当然是少不了的，但最重要的是，到时候我们江都四楼都会齐齐上场献艺，为皇上祝寿表演，那个才是真正的大场面呢！”
“哇，那岂不是咱们楼全部的姑娘都要去？”
“那是当然，那天咱们楼就得停业一整天了。你想想，能在皇上面前奏乐舞蹈，那就几生修来的福分啊？要是一个不小心，让哪个大臣将军看中了，那岂不是有机会......”
两个女子在屋里压低了声音咬耳朵，发出压抑着的笑声，还不时传来换衣服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李复悬在檐顶，一时下不去，屋外入夜寒风吹着，但心头却急得火燎一般。
“唉，不过说这些做什么，这都不是我们这些做丫环的命。”小萍姐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我们的命是什么？”那低哑的声音又接了腔。
“我们的命啊，就是拼命干活，攒多几个体己钱，然后趁着还没人老珠黄，找个老实人嫁了，然后给他生儿育女过完一辈子。”
“那你还烦什么，你不是有宫大了吗？”
“去去去，就那只癞蛤蟆？！我小萍虽然只是个丫环，但也得找个相貌端庄、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就像.....”
“就像新来的那个商九？”
“谁，谁说我喜欢他的嘛？”
“呦，这事谁不知道呢，你看见他平时干活的时候，连眼珠子都不转。”
“我哪有！”
正当两个女孩子互掐嬉笑的当头，房梁上传来一声——“阿嚏！”
“什么声音？”
四双眼睛，借着蜡烛的微光，战战兢兢地抬头望着。
“吱吱吱吱......”
“啊！老鼠！”大喊一声，两个女孩子丢掉手里的蜡烛，撞开房门落荒而逃。
蜡烛掉落在地板，瞬间被砸熄了火苗。
黑暗中，一个身影迅速地从窗外翻了进来。
李复想起刚才小萍对自己的评价，刚刚被风吹得发抖的身子瞬间冒起了鸡皮疙瘩。黑暗中，隐隐约约看到床边有女孩子换下的衣裳，顿时一条好计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