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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千面妖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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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千秋忽闻一声惨叫,已知六弟凶多吉少。当年惨剧,岂能再度上演。忘千秋急对黑衣剑客说道:“不要管我,救出六弟。”黑衣剑客目光冰冷,遮住嘴角的衣领微微颤动,用极其沙哑干涩的声音说道:“主人的安危高于一切。”忘千秋平推一掌逼退一名青衣剑卫,厉声叱道:“按我说的做,六弟要是出了事,你就不要回来见我。”
  黑衣剑客眼角一阵抖动,怪叫一声,剑路一变,快剑连环刺出,三名黑衣人均被这一番疾风骤雨打的退后半圈。暗处窥伺的眼,亦同时射出一箭,一名青衣卫躲闪不及,右臂中箭,黑衣剑客飞起一剑刺中其咽喉,停也不停,便向戒僧跌落处奔去。
  三人眼见同伴惨死,一时义愤填膺,招招狠辣,配合无间,忘千秋顿陷剑网之中,险象环生。九寨群侠只知他儒学修为高深莫测,又有忠仆残剑常年护其左右,对他武功知之甚少。眼见忘千秋不敌,雨潇潇急忙叫道:“二哥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此时百里惊涛单手执枪,对着柳林深处一声大喝:“北辰殊,当年你我在定北军中共事,战场上,你我之间未分胜负。今日,不妨在此做个了断。”
  月光之下,迷雾笼罩。柳林深处,一威猛健壮男子,手握青龙震天弓,胯下青烟流云驹,正是二寨主——骑云射日北辰殊。他双腿夹紧马鞍,三道蓝色翎羽飞射而出,直冲三名青衣剑卫。坐下战马长嘶一声,北辰殊半蹲马背,震天弓一声尖啸,再射一箭,箭如飞星,划破迷雾,以一条直线扑向恶来面门。
  百里惊涛没有动,他知道接下来的这一箭,将是射向他的一箭。北辰殊曾于万军之中,射下敌将首级,箭法之精准,威猛,霸道,要远比刚才看到的那两箭更可怕。
  北辰殊纵马疾奔,已与百里惊涛拉开五十丈距离,他忽的从马上跃起,借着马的冲劲,向正前方倾斜飞出。月光之下,震天弓拉成满圆,青色气流如同一个巨大的漏斗,倒灌向北辰殊手中箭矢,箭矢之上,青芒乍现。
  一瞬间,如飓风过境,整座柳林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的扣在弦上,都倒向了同一个方向,青木之气涌动,林间雾气一扫而空。
  “百里惊涛,接我青木之箭。”北辰殊提气猛喝,一箭射出。青色箭气如一只巨喙青鸾,张开双翅朝百里惊涛俯身冲来。
  百里惊涛迎着青色箭芒挑动长枪,枪出如龙,惊雷炸响,天涯惊座双手握枪,枪身上下白光涌现,似是缠绕无数雷霆闪电,紫电破空,洞穿青鸾,正面迎上青木之箭。
  青鸾悲鸣一声,青气为之一震,百里惊涛手上用力,银枪再进三寸,枪上电芒撕咬吞食着弥散开来的青色气息。退散的青气慢慢上浮,开始在青鸾两翼聚集,忽闻一声锐响,青鸾奋起两翼,箭矢如重获生命般,加速数倍,破开银色枪锋,钻过红缨,擦着枪身,直逼百里惊涛双臂而去。
  百里惊涛心下一惊,急忙扭动右臂,银枪往怀里一收,箭矢已是贴着手背划过,手臂之上,衣袖撕裂,一条焦灼的箭痕翻起青黑色的血肉。
  “退”北辰殊纵马而回,猛地插入忘千秋战团,将他一把拖上马背,林中亦冲出两人,各骑一匹骏马,快速冲向风四娘这边。风四娘避开恶来一掌,对雨潇潇使个眼色,二人各自虚晃一剑,逼退恶来,雨潇潇足下一点已跨坐在一位少年身后,疾驰而去。
  风四娘见雨潇潇已经上马,正欲抽身跃上另一马背,不料恶来掌风狠辣,此时少了一人牵制,恶来施展开来再无顾虑,摧心掌出手刁钻,风四娘虽使得一手松月剑法,仍是捉襟见肘,险象环生。那马上少年见不能久拖,弯弓搭箭,准备助他一阵,不料恶来早有防备,凌空一招捕风捉影,就将那少年抓在了手里,左掌一记黑虎掏心,将那少年一颗心脏挖了出来,这一切发生太快,风四娘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已见少年惨死恶来手中。
  风四娘心中悲切,心道今日就算拼个同归于尽,也要这恶贼伏诛剑下。于是运起手中长剑,准备施展松月剑法最上一式:松风水月。此时她忽然感到丹田一阵异样,内息一滞,真气瞬间涣散。恶来见机不可失,一掌拍中风四娘胸口,她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忘千秋大叫一声:四娘。北辰殊使劲挥动马鞭,驼着两人消失在夜色中。
  夜凉如水,夜色如潮。北辰殊驾着马车,沿着南部山麓的一条小道急速驶去。车内是六哥戒僧无我。他深受重创,臂骨尽断,心脉受损,必须尽快前往玉佛寺医治。临行前五哥交给了他一张羊皮卷抽,并说此物十分重要,让他见到玉佛时,亲自交给对方。
  他的眼睛注视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黑暗,他不希望前方的道路上遇见任何人,更不希望出现自己认识的人。
  在拐过一道弯,正要通过一条狭窄的峡谷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根巨木横亘眼前,巨木之上,站着两个黑色人影,虽然相隔不到五丈,却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楚。
  北辰殊不动声色,勒马问道:“是道上哪位朋友,深更半夜在此拦路?”
  只听一个娇媚的声音说道:“二寨主要从此过也不难,只需留下一样东西。”
  北辰殊循声望去,才看到那两名站立的黑衣人中间还跨坐着一人,听那说话的声音,显然是一名女子。
  北辰殊问道:“哪样东西?”
  那女子忽的从横木上跳了下来,轻飘飘落在北辰殊马前,手指在马儿鬃毛上轻轻拂过,似笑非笑道:“阁下怀中的那张卷轴,不如就让在下代为保管。”
  北辰殊一声冷笑,手中马鞭卷起阵风向那女子面上黑巾扫去,那女子轻笑一声,往后一退,又重新跃上了横木。她身边两名黑衣人已出掌攻向北辰殊。北辰殊空出双掌,与那两人互拼一掌,那两人掌力刚中带柔,内力中带有一股吸力,北辰殊刚想撤回双掌,已是晚了一步。那两人嘿嘿两声冷笑,内劲一吐,北辰殊顿被掌气击中,啪的一声,摔至身后车厢内。
  二人一左一右,上前掀开门帘。一柄长剑突然窜出,斯的一声穿透一人咽喉,一枚箭矢也从另一人前胸穿过,透体而出。车帘打开,依次走下三人来。正是北辰殊,忘千秋以及黑衣剑客残剑。
  那女子显然吃了一惊,正欲抽身而退,北辰殊却已搭弓在手:“七妹,我的夜视能力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你认为逃得掉的话,不妨一试。”
  那女子轻哼一声,转过身来,一把撕下面上黑巾,一张标致的脸蛋上,精美的五官正是众人所熟悉的那张面孔,七寨主雨潇潇。
  雨潇潇盈盈一笑,似乎并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看来还是我太心急了,一看到五哥拿出那东西,就失了分寸。毕竟八年的时间都等过来了,却输在了这最后一步。”
  忘千秋长吁一声:“你不该暗算四娘,你我兄妹八年交情,你来九寨之时,不过二十出头,做哥哥的,可是一路看着你长大,你怎会突然做出背叛九寨之事,将大哥的死讯,泄露他人!”
  早在得知这次进攻九寨的仅仅只有那八个人时,他就隐约的觉察到了问题所在,因为他比谁都明白,这八个人,在侠圣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除非,他们知道了那个秘密,一个外人绝对无法获悉的机密!
  侠圣,死了。
  但大战将始,他不想因此而让兄弟们互相猜忌,没想到却是害了四娘。
  雨潇潇已不是当初那个初来九寨的少女,年近三十的她,脸上已多了几分岁月的风霜。八年的时间已让她错过了最精彩的人生,没有真正的亲人,朋友,甚至完全地与“他们”失去了联系,她一度以为自己或许真的属于这里,但她身上流淌的血液却能时时刻刻的提醒她,完成任务,找到那张羊皮纸,重新赢得那份属于自己族人的尊严。
  雨潇潇仰起头来,面向西方,双目中竟然含着泪水,耳畔又想起了那句师傅常说的话:
  当你变成某个人时,你会体验到她的快乐与悲伤,当她死时,你会为她落泪。这样,你的易容术就算小成了。
  这一刻,她终于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
  寂静的夜晚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忘千秋三人望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伴随着那声呐喊,雨潇潇的面容变得扭曲,怪异,就像一湾被打破平静的湖水,她的脸上荡起了波纹,原来的面容逐渐淡化,已经分辨不出五官的脸上传来妩媚的声音:
  “忘千秋不愧是忘千秋,22年前的旧账都能被你联想起来。从今日起,四寨主雨潇潇已不复存在,我乃千面妖容明月瞳,奉命潜伏九寨,正是为了盗取羊皮卷轴,看来我猜的果然没错,卷轴还是放在那个地方。”
  残剑不待她说完,长剑已朝那一团波浪形的面孔刺去,面孔之上,双眼乍现,目生双瞳,笑如西施浣纱,媚如贵妃醉酒,一张面容,顷刻间浮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她口中传出:“残剑叔叔,你这一剑可是要取我性命啊。”
  残剑眼前立时浮现出慕君归的身影,眼看长剑就要刺中她面门,立刻收劲止住剑势,心中却疑惑道:“君儿怎会在此。”
  北辰殊看得真切,那妖女眼中紫光一闪,残剑如中魔障,呆立不动,他急忙出手将他拉回,耳边叮嘱道:“保护好五哥,情况不对,马上就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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