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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戈在一把事先准备好的软凳上坐定。
小菊从身后递上一把琵琶。
秦戈接过。
他的左手握琴，右手抚弦。
弦分七根，却是跟后世常见的四弦琵琶绝然不同，但也因此，更容易弹出人类情感的纷繁情绪，抑扬顿挫。
好在秦戈只是一个糙爷们，他根本没有关注过后世的琵琶琴弦上的秘密，要不然，他此时此刻定然惊喜地跳起来——那是失传已久的绝技啊。
秦戈再次看了一眼里三重外三重的宾客，便低下头，专注于手中的琵琶琴弦之上。
只见他的十指如葱，粉嫩白皙，修长如藕尖。
宾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全场都只能听见宾客的呼吸声，和弄堂里不小心经过的风声。
随着秦戈的右手拇指轻轻划过，一声“铮——”鸣乍然响起，众宾客仿佛突然跌入了一场仙境里，神情瞬时变得痴迷起来。
而秦戈的前身琵琶琴技原本就非同小可，经过长安城最知名的琴师调教过长达十年，十年的光阴浸淫，加上秦歌原本对音乐和艺术的天资顿悟，她的琴艺早已非凡人所能比拟。
就连一旁昨天还恨不得掐死她的苏小莲，此时也是脸上神色如痴如醉，这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一棵摇钱树，此时看来，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就凭这琴艺，苏小莲知道，秦歌超越采红袖只是时间的问题。
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苏小莲心中还是明白的，未来的日子里，秦歌将是采红袖最大的竞争对手。
就算同样是青楼姐妹，但世界原本残酷。
一山不能容二虎，强强相争，必有一死。
但此时苏小莲想的却不是这个问题，她的眼前此刻浮现起的是一片白灿灿的光。
那是银子的光芒。
想到这个，苏小莲自己都能感觉到呼吸里的甜美如浆了。
随着秦戈最后一个抹弦的动作，整首乐曲也已结束。
正是长安城最近正流行的曲子。
“霓裳玉衣”。
大厅之中一片静寂。
秦戈看着场上，有点懵，难道自己刚刚的表演演砸了？
他又看了看身后的丫鬟小菊。
小菊却是是一幅沉沉酣醉的神情，如痴如傻。
倒是青云馆的妈妈苏小莲最先反应过来，她第一个鼓掌。
掌声惊动了众人。
场上随之而起的掌声瞬间就湮没了苏小莲势单力孤的掌声，众人仿佛突然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一样，叫好声，口哨声，掌声.........
青云馆突然间就变成了一片狂躁的海洋。
秦戈环顾了场上一眼，放好琵琶，对着场内众人轻轻一福，众人顿时又是感觉浑身一阵酥软。
“谢谢大家，谢谢各位的热情捧场，也谢谢我们青云馆的秦歌姑娘给各位大爷今晚带来如此天籁般的琴艺表演！”
苏小莲说完便对一旁侍立的丫鬟示意。
立即便有醒目的丫鬟走上前来，将刚刚表演完毕的秦歌搀扶着，重新回到楼上的闺房。
众人早已忘记场上的苏妈妈在说什么，他们的目光全都随着秦歌的莲步轻移而一起追随而去。
“好了，各位，请大家收回你们的目光，下面我将要宣布今晚最重要的主题！”
苏小莲的声音也随之提高了两个高八度。
众人仿佛被一锤震醒，目光重新回到了苏小莲的身上。
“苏妈妈，请快点开始！”
“快点开始，苏妈妈！”
“....................”
随着秦歌身影消失在闺房内，场上的骚动更加焦躁难安。
“好的，各位爷，请大家稍安勿躁，请听我说！”
苏小莲见秦歌的表演热场效果已经瞬间将场上气氛就推上了巅峰，也是十分满意。
“请问苏妈妈，秦歌姑娘的首场费到底多少？！”
早已宾客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直接挑明了问。
“请大家别急，今年我们还是按照惯例，对于秦歌姑娘的首夜，依然是出价最高者得之！”
苏小莲是一个老辣的生意人，她知道这种方式最能激发在场的这些雄性动物们的豪情万丈。
“请苏妈妈赶快开始！”
早有土豪已经忍不住内心的春情荡漾了。
“好，现在我宣布今晚的规则，秦歌姑娘的首夜费底价500两白银起，每100两开始起跳，不知各位可曾听明白？”
苏小莲自己对这个数字都心里没底，她清楚地记得，前年采红袖的首夜费起价也只有300两，而且起跳价也才50两一次。
但她知道，秦歌远比采红袖有价值，这是她多年从业经验的心得。
但一切最后到底能否实现，还要看市场的最终接受和反馈。说实话，她的心里也没底，毕竟，五百两白银，那已经足够可以买下长安城最出名的酒楼一品仙居了。
“600两！”
出乎苏小莲意料之外的是，她的话音才刚落，就有豪客已经直接跳价了。
“700两！”
这个豪客的声音才落下没一秒钟，第二位豪客也已经报上价来。
“800两！”
“900两！”
“1000两！”
“1100两！”
“.............！”
当数字跳到2000两的时候，苏小莲自己都吓了一跳，要知道前年的采红袖最终价也只是停止在了1800两，而那也是长安城有史以来的天价！
但今年的情势似乎跟前年有很大的不同，这才刚开始没多久，报价就已经直接跳到了2000两的高度，这着实让苏小莲惊喜不已。
“3000两！”
人群中又一个声音响起。
声音不大，但是坚定有力。
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在大厅的角落里，一个一身裘皮的客人正对酒而饮，看装扮，应该是西域来客。这些年，来自西域的客商，经营大隋和西域各国间的商贸，日进斗金，收益更是富得流油，有些用富可敌国来形容都丝毫不为过。
所以，眼见人群之中还隐藏着如此豪客，绝大部分的好事者突然间就感觉偃旗息鼓了，他们自知，跟眼前明显更豪奢的西域商人比，他们的荷包实在有点羞涩。
苏小莲心中也是一喜。
她的眼睛里，已经放出灿若桃花的灼灼光芒。
而闺房中的秦戈也是一惊。
三千两？
换算成后世的人民币，那是足足六十万元人民币啊，这也是秦戈有一次认识的一个玩古玩收藏的生意人朋友有一次无意中说起过，因为当时他也好奇影视剧里总是几两几两银子，他顺嘴就问了一下，对方就给他简单介绍了历朝历代一两银子大概等于现在的人民币换算额度，当时说起隋唐的时候大致就说那个时候的一两银子大致相当于现在的人民币两千元样子。
一两银子，两千元啊！
秦戈想，这些古人肯定都疯了。
“我出5000两！”
就在秦戈感叹古人已经疯狂的时候，人群的角落里再次爆发出一声惊雷。
其实这个人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在刚刚西域豪客的冲击之下，众人已经被震得有点懵的情形之下，这个直接越过常规，直接以千两起跳的神经病才是让他们骇然的根本原因。
五千两！
那足足可以买下长安城日营业额最大的前十名酒楼的价格！
而秦戈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震了一震。
五千两？
他没听错吗？
古人真的疯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初夜竟然值这么多钱！
五千两白银，换算成后世的人民币，那是足足一百万元啊！一百万万，难道就只是一个晚上的工作量吗？
秦戈唏嘘不已。
古人的疯狂再次刷新了他的三观。
但随之而起更加令秦戈好奇的是，刚刚出手五千两的豪客到底是谁？
他来自何方？
为何要对他出手如此阔绰？
秦戈心中也是嘀咕不已，但苦于自己的身份，此时不能再抛头露面。而他耳边传来的却是楼下一阵一阵的惊呼声和不断传来的窃窃私语。
秦戈知道，今夜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小姐，准备好了吗？”
一边的小菊也是既惊且喜，但她知道，今夜对小姐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一个女人的少女时代将从此作别，而等待她的，又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命运呢？
没有人能回答小菊。
也没有人能回答秦戈。
但苏小莲却是最开心的。
就如采红袖是最不开心的一样。
这个世上从来都是有人欢喜有人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