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鼠战

　　事出突然，小林慌乱地转过冲锋枪开火，枪声如同爆豆般猛烈响起，但是一梭子子弹全部打飞了，那个家伙愤怒地吼叫着他听不懂的土语，挥动一枝老掉牙的左轮手枪不断发射着子弹，伴随着“砰砰砰”的枪声，大口子子弹在空气中到处乱飞。
　　小林恐惧和焦虑到了极点，可是他却完全忘了松开扳机，M56像条疯狗一样在他手里乱跳，四处喷射着火焰，小林只能使出浑身力气死命地把枪口拖向冲来的武装分子。
　　就在弹匣快要清空的时候，小林终于把枪口对准了目标，一枪击中了他的肩膀，武装分子一下向后跳去，紧接着第二第三发子弹连续击中了他的肚子，把他打得像一只大虾一样蜷曲起来，摇摇晃晃地侧倒了下去。一直被小林挡着视野的杨子这时候跳出来，一枪崩碎了武装分子的脑袋，一时间红的白的液体喷得到处都是，半个头盖骨混着脑组织在地上不停打转，小林毫无心理准备，一下被这场面恶心得吐出来。
　　整个建筑物内都吵闹起来，二三楼上脚步声不断响起，看样子还有不少叛军藏在里面，杨子马上拖起还在吐的小林就往一个喷水池跑，把他往里一丢，自己紧跟着跳了进去。叛军在同时开了枪，机步枪子弹如同雨点般落在水池边缘，打得水泥屑乱飞。
　　“妈呀，妈呀，妈妈呀！！！”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扫射，但是如此近距离上被一群人狂射还是第一次，小林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被飞溅的碎石打得全是包，让他好几次都以为自己的脑袋已经被打穿了。
　　“你他妈叫爹也不顶用，快给老子滚起来开枪！”
　　杨子一边骂娘，一边把手里的M70突击步枪举过头顶扫射，好在这时，慢吞吞的后继人马终于冲进了商场内，结果一起在大门口挤成了一团，叛军的大部分火力立刻被这些突然出现的敌人吸引过去，新兵们当即被射倒了一个，其余的慌乱了一阵后也纷纷端起手里的长短枪械拼命开火，两边就隔着楼梯展开了激烈对射。
　　但是说来也奇怪，小林就见子弹在空中乱飞，可就是没见哪边有人倒下去，只看见以交火线喂半径五十米内的墙壁都被打得稀巴烂。
　　小林摸着爬着，总算从枪林弹雨中滚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在全身上下乱摸了一遍，发现自己没缺胳膊少腿才算松了半口气。
　　“妈的，这狗逼枪法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啊。”
　　杨子看了眼就忍不住骂娘，然后一扭头问小林。
　　“喂，军需官，你的手雷还在吗？”
　　小林急忙从武装带上卸下他的四枚手雷，两枚F-1型防御手雷，两枚RGD-5进攻手雷，杨子一把抓过来，五个手指一夹，然后左手指头套进拉环里，一把撸开了所有拉环。
　　“啊啊啊啊啊！！！”
　　杨子咆哮着翻出掩体，单手举着突击步枪猛烈开火，不要命地想叛军火力网冲去，犹如兰博在世，一时间，两边都被这个突然冲出来的疯狂家伙吓呆了。最后还是回来闯进来的半只耳反应快，首先举起狙击步枪一枪打爆了一个叛军的脑袋，大喝道：
　　“开枪，开枪，掩护他！”
　　新兵们终于醒悟过来，操起手里的家伙就开始拼命扫射，竟然一时把叛军的火力给压了下去。
　　杨子一路冲到楼下，猛地一轮胳膊将四枚手雷一起丢了上去，只听一轮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尸块和碎石四散飞溅，叛军惨叫哀嚎着，瞬间乱了套。
　　“轰轰轰”
　　杨子继续狂奔着，掏出他自己的四枚手雷一股脑全甩上了喽，伴随着阵阵爆炸，二楼的叛军声音彻底沉默下来。
　　新兵们一股脑地涌上二楼，但是藏在三楼，还没被爆炸波及的叛军回过神来，组织起所有机步枪拼命射击楼梯，阻止新兵进攻，两边隔着楼层又是一场激烈对射。
　　小林怕得有点懵逼了，他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把自己塞了进去，然后抱着冲锋枪一个劲的扫射，只要看到人影闪过去，他就是一顿开火，转眼间就打光了两个弹匣，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打中了什么东西。
　　没有任何准确的形容词能描述他现在的感受，小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紧张的情绪捏得紧紧的，大概是由于供血不足，腹部一直到舌尖上都变得麻木，所有的动作都是跟着意识在飘，难受的无法形容。
　　“咔哒”
　　一个让小林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来——他的子弹打光了。
　　在战场上空着手，这感觉就和光屁股在街上裸奔差不多。
　　他慌忙把54式手枪抽出来，可是个小破玩意儿一点也没让他觉得安心，他一手提着枪，一边冒着机枪扫射的弹雨在废墟里摸索着，指望能找到一枝长枪，哪怕是老掉牙的AK47也好啊，可是说来也见鬼，他不想看到的时候这些自动步枪到处都是，现在他需要了，不是找不着就是找到被炸坏的，气得小林直想骂娘。
　　还好，小林终于在一个货架下面发现了半截露出来的长枪枪管，他兴奋地扑上去一把将长枪拽了出来。
　　同时拽出来的还有一只血淋淋的手掌。
　　“哇。”
　　小林措手不及，立刻埋头狂吐起来，可惜他的肠胃刚刚已经清空了，现在就吐出几口酸水来。
　　擦干净嘴角的呕吐物，小林发现到手的是一枝造型古怪的长枪，线条细长，机匣粗壮，看上去头小肚大，模样非常滑稽，小林一时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型号，但是这时候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端起枪就射，但是第一枪的后坐力差点把他掀了个跟头。
　　妈的，打得是全威力步枪弹！
　　一通数分钟的混乱交火后，半只耳动手几枪击毙了两个机枪手，杨子则再一次一马当先，这家伙力气大，手掌也大，一把一把的手榴弹往快十米高的楼顶上丢轻轻松松，炸得叛军血肉横飞，哭爹叫娘，新兵们乘机把三楼也拿下了。
　　可是等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休息，而是四楼五楼的叛军，这些家伙依然在负隅顽抗，并且不断丢下手榴弹和爆炸物。
　　这可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鼠战”，极短的距离，极窄的空间，拐角，货架，隔间，甚至桌板下面，到处都能爆发战斗，极其激烈的战斗。步枪，手枪，冲锋枪，手雷，甚至匕首大刀都加入了战斗，相比之下尺寸过大的通用机枪和火箭筒反而没用了。
　　叛军就像老鼠一样，冷不防就会出现在面前咬人一口，这让每个新兵都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过敏，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端起家伙猛烈扫射目视范围内一切可疑目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叛军的枪法似乎比他们还烂，基本上就是抱着AK乱射一通，就算一百米内的距离也毫无准头，新兵的伤亡出人意料的低。
　　小林好几次差点被友军的子弹打个对穿，他灵机一动，悄悄往队伍靠墙的边角缩，这样他就相当于一个角度不用对人了，保险系数要高一些，在确保安全的时候，他就偶尔开一两枪表示自己也在努力战斗。
　　新兵们几乎是用子弹堆上三楼的，可是，吝啬的铁老板本来在出发时配给他们的弹药都很少，平均下来也就每个人一百三五十发而已，根本禁不住这种高强度射击，这时大部分人手里弹剩余弹药都不足半个弹匣，而叛军的弹药依然无比充足，四楼的两挺PKM机枪一刻不停朝这边倾泻弹雨，新兵们被压得几乎挪不动脚步。
　　好在这时，在外面被飞机炸得受不了的老兵们也跑了进来，看到这场面，立刻接替了战斗。
　　“滚滚滚，一帮废物，就他妈会浪费子弹，一小队火力掩护，二小队跟我上！”
　　晖哥骂着人，挥手把新兵们全部赶了下去，新兵们此时一个个又惊又吓累得贼死，这时候巴不得他这一句，马上逃下楼去。
　　老兵们以他们才有的敏捷步伐冲上去，一队掩护，一队冲锋，掩护队那压制打得真是漂亮啊，那火线就贴着叛军掩体的边缘飞，打得又稳又漂亮，就像一把把平砍过去的大刀片一样，任何一个敢抬头的不到五秒钟就会被射穿。
　　“奶奶的，上西天去吧你们！”
　　一个褐发女兵嚣张地大吼着，扛起一具RPG-29火箭筒就向五楼开火，一个橱窗连同里面的叛军当即就被轰得支离破碎。仿佛无视身边乱飞的流弹，女兵骂骂咧咧地一脚踏在护栏上，给火箭炮重装填弹药，让小林吓了一条的是，她穿得可不是作战裤，而是款式有点像二战苏军女兵下装的咔叽布裙，这一个动作什么都暴露了，简直辣眼睛。
　　褐发女兵一脸发射了四枚火箭弹，把叛军的临时防御阵地打出了四个大窟窿，晖哥带领的突击队没费多大劲就冲到了叛军前面。
　　一通机步枪对射，叛军瞬间被撂倒了一片人，死伤惨重，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还想表现下英雄气度，举着手雷大吼大叫着指挥手下抵抗，晖哥不耐烦的举起步枪就是两下单发点射，他的两个眼珠子应声被打得稀巴烂，脱手落地的手雷炸飞了好几个手下，残余的叛军惊吓之余，四散奔逃。
　　老兵们却没有丝毫放松，背靠背形成一个个三人战斗小组，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搜索，把躲藏的叛军一个个揪出来干掉，动作又快又巧妙，就像是鼹鼠把蚯蚓从泥土里挖出来一样，伴随着最后一个房间响起连续的枪声，最后一个叛军士兵被打得像蜂窝煤一样丢了出来，一头直接砸在一楼地板上，摔成了一堆破烂。
　　结束了。
　　小林瞄了一眼商场上斜靠在墙上的老式挂钟——总共还不到六分钟，不愧是手上有过人命的老兵，就是厉害。
　　褐发女孩丢下火箭筒，悠然拍拍手问道：
　　“好了，全死光了，下面我们往哪个方向打，队副。”
　　“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等着，这是老板的指示。”
　　晖哥没任何感情地看了一眼她。
　　“这单合同出问题了，现在老板可是非常非常非常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