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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巧扮城隍出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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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云青猜到洛城东要问他夜闯王府的缘由,便向洛城东说出了一段与宁王之间的仇怨。
  这燕云青的父亲名叫燕忠,原来是南昌前卫的卫指挥使,又一次宁王朱宸濠在南昌城外强行圈占百姓田地数千亩,那些农户自发组织起来拼死抵抗,与宁王府的卫队兵丁发生了争斗,朱宸濠诬陷这些平民要造反,命令燕忠率领南昌前卫的官军去镇压,燕忠拒不奉命,并义正辞严地劝诫朱宸濠不要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朱宸濠没有办法,又纠集一些盗贼恶徒对百姓威逼恫吓,燕忠得知后,命手下官兵将那些盗贼打退。这下彻底惹怒了朱宸濠,朱宸濠用厚礼贿赂了朝中的权贵,为燕忠罗织罪名,将其定为死罪,要了他的性命。燕云青得知后痛断肝肠,没有告诉师傅,便一人下了衡山,来到南昌为父亲报仇,这才有今日夜闯王府。
  燕云青走后,就有衡山派中的弟子,将他要孤身一人前去寻仇之事禀报了吕万峰,燕云青是吕万峰的得意弟子,武功出类拔萃,吕万峰在他身上倾注了毕生心血,怎能舍得他出事,便紧随其后,一路追到这里,料定他会趁夜潜入王府,刺杀朱宸濠,便到此地寻找,在远处听到王府内有喧嚣之声,暗道不好,恐怕徒弟遭了毒手,急忙赶来,正和洛城东相遇,洛城东将燕云青交与了吕万峰。
  听燕云青叙述了这段往事后,洛城东对燕云青的父亲燕忠肃然起敬,道:“令尊大人不畏权贵,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真乃是铁骨铮铮的英雄豪杰,实令在下万分敬佩!”说着便向空中抱拳行礼。
  燕云青双目垂泪,满面悲愤,切齿道:“可是我背负血海深仇,一不能为父申冤,二不能手刃仇敌,我枉为男儿,愧对天地!”顿足捶胸,悲痛不已。
  吕万峰道:“青儿,你父一片丹心可昭日月,虽为奸邪所害,却能流芳百世,有父如此,你应引以为傲,更应以你父的侠义肝胆为表率,奋发砥砺,而不要一味地悲痛莫名,更不可不顾自身安危,冒然去闯龙潭虎穴,你若有不测,不仅报不了大仇,还断了你们燕家的香火。”
  燕云青抹去眼泪,道:“师傅教训的是,弟子一时情急,才做出这不智之举,弟子知错了!”
  看到燕云青虽满胸仇恨,此时却也能冷静清醒,洛城东感到十分钦佩,道:“宁王朱宸濠嚣张跋扈,欺压百姓,迫害朝廷官员,可谓是罪恶滔天!”
  吕万峰道:“是啊!似他这等无法无天,胡作非为,早晚必会受到天谴!”
  洛城东道:“宁王之所以圈地敛财、网罗盗匪、扩充卫队,只是为了一件事。”
  吕万峰问道:“所为何事?”洛城东答道:“造反!”吕万峰和燕云青都是矍然一惊,燕云青恍然道:“怪不得他如此丧心病狂,原来他是要做叛逆之事。”吕万峰也手捻胡须微微点头。
  洛城东道:“故此,燕大哥这报仇之事不必急于一时,只要耐心等待时机,他日一定能够报仇雪恨。”
  燕云青道:“既然朱宸濠已有司马昭之心,那何必还要等待时机,这时机何时才会有?”
  吕万峰道:“青儿,怎么你就不明白,这朱宸濠一日不反,他就还是皇亲国戚,此时你若动他,便是犯了国法,难免死罪,可是一旦他竖起反旗,就成了反贼叛逆,则天下人人皆可诛之,那时你再杀他,不但无罪,反而有功,这就是城东说的时机。”
  洛城东点头称是,燕云青感到心中明朗,道:“城东贤弟看得透彻,愚兄自愧不如,贤弟说得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他日此贼反叛之时,我一定为国锄奸,为父报仇!”
  吕万峰点头“嗯”了一声,洛城东道:“燕大哥深明大义,小弟佩服!吕前辈、燕大哥,此地离宁王府还不算远,不可久留,需寻个妥帖的地方安身才好。”
  吕万峰沉吟片刻,问道:“城东,你在城里有居住之处吗?”
  洛城东道:“晚辈现居于本省兵备副使胡世宁大人府上,胡大人也是当朝有名的清廉正直之臣,待我十分和善,日间大人还曾力阻宁王府的那些奴仆兵丁为非作歹,二位不如和我一起去到大人府内居住,也能避过他们的搜寻。”
  吕万峰道:“能到胡大人府上,自然十分妥善,但我师徒如此大闹王府,朱宸濠岂能善罢,现在他们都已知晓了我们的身份,如去胡大人府内,恐怕会连累了大人,老夫有一位故人就住在西边的新建县,我们今晚便出城,投奔这位故人府上。”
  洛城东道:“如此也好,谅他宁王绝想不到二位去了那里!好,晚辈这就送前辈师徒出城。”又问道:“燕大哥的腿伤不要紧吧?还能走远路吗?”
  燕云青道:“你们没来以前,我已敷上了我们衡山的疗伤神药,现在好多了,没有什么妨碍,贤弟放心!”
  洛城东道:“好,咱们走!”三人出了火神庙,洛城东稍加思索,带着二人向北边德胜门而去,因为走这里城里巡逻守卫的兵士较少,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幸宁王府尚未派人大肆搜捕,城内还算安静。三个人向德胜门与永和门之间的一段城墙而去。
  三人穿街过巷,来到北边临近德胜门的城墙脚下,往上看时,只见城墙高约三丈,上面燃着火把,点着灯笼,可以望见有军兵巡逻把守。城墙如此之高,除非有绝顶的轻功,那是很难跃得上去,况且燕云青腿上有伤,根本无法上去,既是能够登上城头,也会被守城的官兵发现,到时候又少不了许多纠缠。
  吕万峰正在踌躇,洛城东看到西边不远处又有一座庙,走近一看,原来是座城隍庙,洛城东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向吕万峰拱手道:“前辈,只要出了城就安全了,可是城墙高大,又有守军,硬闯恐怕很难。”
  吕万峰也是有此担心,问道:“那该如何是好?”洛城东道:“晚辈有个主意,或许能让二位出城,只是要委屈前辈了!”
  吕万峰道:“君子要守常达变,不可拘泥一格,如能方便出城,老夫可以照做。”
  洛城东道:“好,请随晚辈过来。”他带着吕万峰师徒进入城隍庙内,穿过仪门、中门,到了城隍神殿中,神坛上贡着城隍爷和文、武判官的神像,桌上放着香烛纸钱,旁边还有信徒供奉城隍判官的朝服官帽。
  洛城东向城隍爷双手合十,俯身祷告:“城隍老爷在上,信徒洛城东虔诚叩首,只因信徒人等遭遇困境,需借您老人家的袍服靴帽一用,以求脱险自保,若有不敬,望祈见谅!”
  听他如此祈祷,吕万峰已明白他心中主意,爽朗的“哈哈”一笑,道:“城东啊,原来你是要我等扮作城隍判官,吓唬那些守城军士。你的主意却也新奇!”
  洛城东转身笑道:“正是,就是委屈前辈了!”吕万峰笑道:“这有什么委屈的,你也是为我们着想,老夫十分感谢,我们就按你的计策行事。”
  于是三人各自更换袍服,吕万峰换上了城隍的红袍,戴上乌纱帽,他本来就身形魁伟,面上带着七分正气、三分威严,再穿上这身行头,活脱象是城隍显灵,他迈着方步来回一走,引得洛城东和燕云青笑着连声叫好。
  燕云青换上绿袍,扮作赏善判官。洛城东换上紫袍,扮作罚恶判官,又在焚烧金箔纸钱的铜盆内抹了一手的黑灰,涂在脸上,涂得满面黑乎乎的,只剩两只眼睛。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禁失笑。
  三个人再次来到城墙下,吕万峰仰头一望,面带忧虑,向洛城东道:“城墙这么高,即便你我能上得去,可是云青他腿上有伤,怕是不能上去。”燕云青低头道:“弟子学艺不精,连累了师傅!”
  洛城东道:“不妨,前辈,请借宝剑一用。”吕万峰将手中宝剑交给洛城东,洛城东握剑在手,运起至阳内力,挥动手臂,向上掷出宝剑,那剑飞起一丈多高,“铮”的一声,直插进城墙之内,剑身没入大半,吕万峰师徒当即明白,这是在城墙上多了一个踏脚之处,可以分成两次跃上高城,比一次跃起容易得多。
  洛城东道:“晚辈先上。”说着便已跃起,到半空时,在剑柄上一踏,如鹞子钻云般升至城头之上。
  当洛城东掷宝剑插入城墙时,守城兵丁已听到响声,但不知是从何处发出,纷纷向城外观看,不见有什么异样,待回过头来时,却见一个紫袍黑脸的怪人站在面前,黑夜之中显得十分诡异,众兵皆吓得连声惊叫,向后靠在垛口上。正当他们惊魂未定时,眼前一花,又有一个身穿绿袍,头戴官帽的怪人出现在了城台上,紧接又是一个身穿大红袍,头戴乌纱帽的人好似从天而降般的站在了城墙内侧的女墙上。
  这三位猛然出现,服饰又异于常人,大多兵丁都吓得不敢出声,有一个大胆的人颤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旁边一位已看出些端倪,颤抖着声音叫道:“是城隍爷和判官!”
  城上东西两边又有一些兵丁发现这边有事,都过来查看,一时间城台上已聚集了许多人。
  洛城东朗声道:“尔等不必惊慌,吾等乃本府城隍老爷和赏善罚恶二判官,今日出巡,查看城守护卫、地方靖乱等事,尔等小辈,还不叩拜!”他说这些话时,暗暗将丹田内气运上喉咙,话声浑厚响亮,振得众兵头中嗡嗡作响,心中砰砰直跳,尽皆骇然,再一看立在女墙上的城隍老爷目光炯炯,神采奕奕,都以为果真是城隍老爷显灵出巡,大部分人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不住地叩首,口呼:“城隍老爷保佑!”两边较远处的兵丁尚在观望,心存疑虑,不肯就此下拜。
  此时从西边的城楼处走过来一位顶盔掼甲的将官,行走时东倒西歪,一看便知是喝醉了酒。这名将官分开众人走进来,歪着脑袋醉眼惺忪地看着洛城东三人,用手指点着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在此装神弄鬼,还想欺瞒你家爷爷,真是胆大包天!”
  洛城东看这人酒醉之后,不知惧怕,又恐被人看穿自己三人假冒神明,故作震怒,吼道:“大胆鼠辈,竟敢亵渎神灵,当心你的小命!”语音刚落,身体如箭离弦般疾射而出,绕至那名将官身后,在他头顶百会穴上一拍,又飞速回到原来站的位置,他身法快极,众兵丁又在惊惧之中,不敢细看,只觉他一飘而过,再看那个将官,已闭眼瘫倒在地上。
  守城兵丁哪里见过如此高手,看到眼前一幕,再也不敢怀疑,全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洛城东又拉长着声音道:“城隍老爷今日巡查,看到尔等皆是安分守己、淳厚善良之辈,十分满意,望尔等日后多行善事,不要欺压百姓,城隍老爷自会保佑尔等平安富贵,光宗耀祖!”
  城上兵丁听他许诺保佑众人,都是欣喜异常,又不住拱手叩拜,念道:“城隍老爷慈悲!”“多谢城隍老爷!”
  洛城东觉得戏已做足,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向吕万峰和燕云青一打手势,吕万峰点头表示会意,但吕万峰知道,虽然已能够顺利下城,可是城外还有一条二三十丈宽的护城河,不好越过,必须放下城门外的吊桥,才能过去。
  吕万峰向西边扫视,看到德胜门城楼旁边有一个绞盘,绞盘上缠着绳索,绳索的那头连在被拉起的吊桥上,只要放开控制那个绞盘的机关,转动绞盘便可放下吊桥。
  吕万峰看着洛城东,指向绞盘,洛城东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此时要让守城士卒去放绞盘并不可能,只有自己动手,于是他纵起身躯,从众兵丁头上掠过,转瞬已到转盘之处。
  吕万峰恐怕洛城东放下吊桥之时,惊动了这些士卒,他双足站稳,双手在胸前相对环抱,运转真气,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一个大的气旋,并且这个真气漩涡越旋越大。他练习衡山派绝学无涯神功,已有三十年之久,内功非同小可,这一运起功来,跪在地上的士卒都觉得头顶上有风在盘旋,耳中听到“呼呼”的响声,谁也不敢抬头观看,只怕触犯城隍神威。
  当此之时,洛城东已经转动绞盘,放下了护城河上的吊桥,向吕万峰一挥手,吕万峰看到后,抓住燕云青的肩膀,带着他腾身而起,越过城墙,飘落到城外地上,毫不停留,两人从吊桥上飞奔而过,又折向西去。
  洛城东也跳下城头,落在城内,找到插在城墙上的那把剑,又跃起来,抓住剑柄,右脚在墙上一蹬,借力拔出宝剑,落下地来,逃离城下。
  洛城东一路奔回胡世宁的府邸,跃入墙内,进了自己的卧房,脱下身上判官的衣服,在脸盆内洗净了面孔,倒身睡下。
  第二日,洛城东起床时,胡世宁要去衙门公干,叮嘱洛城东在家等候,胡世宁去后,洛城东又和胡夫人唠了一会儿家常,正当两人在客厅说话时,就看见胡世宁带着班头林健,穿过仪门,向客厅走来,胡夫人觉得奇怪,站起来迎出去,问道:“你今天为何回来得这么早?”
  胡世宁走进客厅,答道:“宁王府派人到衙门中送来请柬,说宁王邀请本官今日午时到王府赴宴,并且还说一定要城东随同前去。昨日我们和他府中的属下有过冲突,不知他今日邀我们赴宴,到底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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