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瑞格拉斯 下

　　瑞格奈尔，下午16：00
　　上书从两幢房屋之间的黑暗楼道中走出，他抬手遮了一下眼睛，突如其来的亮度差让他有些受不了。
　　这个地方他又回来了。
　　瑞格奈尔只能算作一座小城市，只有上万的人口，几条不大的商业街和集市，商业街的两旁也不过是三四层高的楼房。
　　但是它曾经辉煌过，作为人们赶往大城市的一个中转站。
　　庄园主架着自己的马车会在这里休息，偶尔放松的度过那么一两天，农夫会把这里作为一个歇脚点，如果能做点买卖是最好不过的。有时从大城市会下来一个督察，也会经过这里，那个时候人们往往会兴高采烈的举行晚会，不过一般人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这可不能限制他们一起狂欢。
　　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聚集在唯一的酒馆，大口喝着酒，一起嬉戏到天明。
　　这样的日子本来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的，但是在某一天里，血洒满了这个小城市。
　　几乎两百年间这里没有人涉足，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畏惧，直到十八世代的历史重新掩盖这里。
　　而现在，这里是远离大城市的郊外，有着原汁原味的庄园生活，有着广袤无垠的原野。不知什么时候，政府在这里修建了一条铁路。打着回归淳质生活的旗号，不少游客来到这里，无意间促进了这里的发展，也不知是好是坏。
　　上书来到集市前，一个个货架子里摆着要出售的商品。有些是附近的田地里出产的，像土豆之类的，不过水果几乎都是从其他的庄园里运进来的，为了方便提高价格来迎接那些游客。
　　上书继续往前走着，越来越多的人流汇入这里，逐渐变得有些紧凑。
　　一身尖叫从前方传出。上书快速向前移动，人群紧随其后。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位惊慌失措的妇女正在到处向别人诉说发生的一切，“我正在走着，突然这个女孩从上面掉了下来...”
　　周围的人群中有几个人在报警叫救护车。女孩趴在地上，鲜血慢慢从她的口鼻中流出除此之外脖颈上也有两个小小的伤口在向外渗血。有人上前扶起女孩，上书看的很仔细，尽管受了伤但女孩的胸口仍在微弱的上下起伏，可能伤及了内脏。
　　上书抬头看了看两旁的建筑，是四层楼高的房屋。如果从低于六层楼高的建筑上摔下往往不会有生命危险。上书从人群中挤出来，拐进临近的房屋。
　　走到楼梯口，从上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上书抬头对上一个陌生男子的眼睛。
　　那绝对不是人类的眼睛，心想。
　　陌生男子迅速转身往楼上跑去，几乎两步就跨过了一个楼层，男子来到天台，反手关上天台门，硬生生扭转门闩使之不能再从里面打开。环顾四周，没有路可以让他逃脱，临近的楼房之间也隔了七八米的距离，都怪那个女孩要往这里逃。
　　“朔望”一秒时差。
　　上书动用自己的能力，在陌生男子行动的时候，他把自己时间往前倒退了一秒，但尽管如此还是差了一点，他被挡在那道门外。
　　神剑贯穿锁芯，把整个锁都破坏掉了。
　　金属碎屑四处乱飞，上书缓缓推开门。陌生男子就站在不远处，两颗猩红的獠牙滑出嘴唇，朝向上书意图吓住他。
　　上书向前走去，没怎么看男子，“看这个小地方，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走到栏杆边上向两边眺望，一辆救护车正在往这里赶。
　　“上次我来这里，这里还在打仗，破败的楼房，满街的碎片，那个时候我也是小心翼翼的，不过那个时候这里还只有人类呢，看来现实之墙的缝隙在这里有些大啊，要不然你们也不会一波接着一波，”上书靠在栏杆上，看着男子有些严肃，“你对那个女孩做了不好的事对吧，女孩挣扎了，一不小心从这里跌了下去。我想，那个女孩一定求过你吧，那么，你也求我吧。”
　　陌生男子猛地朝天台门跑去，现在他可是离那道门更进一些。原本，他想同上书一战，但不知为何，突然间心生畏惧，也许是对上书看似人畜无害的行为有所警觉，但更多的是生物对未知的危险所有的警惕感，就像屈服于群山崩溃时的威压。
　　三米，两米，一米，那道门甚至触手可及。
　　上书依旧靠在栏杆上，眉头紧皱，“不求啊，那好吧。”
　　陌生男子跑不动了，止在原地，一把剑穿过了他的胸膛，切开了目前对他仍至关重要的心脏，一滴滴黑血顺着剑尖滴下。
　　在他身后，上书慢慢收回剑，拉住男子的身体，慢慢的平放到地面上，“记得在地狱里忏悔。”
　　男子呼吸逐渐消失，一团黑影在他身边积聚，待到黑影消失时，男子连带滴下的黑血都已经不见了。
　　上书重新回到栏杆边上向下看去，救护车已经到了。有人在向上看，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但他所思考的事比这个稍微严重一点，这个小城市里应该还藏着一位可以干掉顶尖觉醒者的异者。
　　午夜时分，上书手持手电筒闯进最后一个贫民窟。一个个人躺在地上就像死尸一样，只有个别人会睁开眼睛看着上书。这些人白天出去拾荒干活只为了能有一杯酒喝。
　　上书小心往前走去，尽量不踩到酒瓶子和睡着的人。用手电筒照向每一个可以看见的面庞，应该都是人类。但实际上上书不仅在注意这些躺着的人，他还在注意那些想快速起身离开这里的人。
　　果然，一个黑影在眼角快速一闪，但这足以被上书注意到。
　　两个人一追一赶，跨过大半个城市。在街道上狂奔，躲避行驶的车辆，拐进不知名的小巷，穿过一幢又一幢房屋，来到一个正在修建的工地上。
　　令人奇怪的是，黑影跑到这就不跑了。
　　“其实警察每次叫嫌疑人别跑的时候，嫌疑人都是跑的很快的，”用手电筒照向黑影，看到慢慢滑出的獠牙时，上书就确定了这又是一个吸血鬼，“那么你怎么不跑了？我还没说话呢。”
　　“没必要了。”
　　上书环顾四周，工地远离城市还没装上灯，现在几百米远的距离里唯一的光源就是手里的手电筒。要命的是天上云层很厚，遮住了所有的星光和月光。
　　这里是一个简陋但很有效的陷阱。
　　吸血鬼尽力舒展全身的肌肉，十根手指的指甲逐渐伸长，一对隐约可见的翅膀慢慢浮现。
　　能进化出翅膀，实力在次代之上，大概跟顶尖觉醒者的实力相差不多，但翅膀还未完全显现，可能只是刚刚跻身次代，难道是吸食那个顶尖觉醒者的鲜血吗？
　　吸血鬼扇动翅膀，朝上书飞扑过来。
　　上书向后退去，同时快速从虚空之中召唤出神剑堪堪挡住吸血鬼的指甲，长的恐怖的指甲在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惨白的光泽，一并的还有看起来也极度恐怖的獠牙。
　　吸血鬼向后退去，等待第二次的冲锋。
　　第一次的攻击未有效果，两人都需要想一想策略。
　　上书慢慢向后退去，拉开与吸血鬼的距离。他在想一些事情，分不清是现在的异者更强了还是自己好久没有这样运动了，抑或是本源不行了？
　　吸血鬼突然向上飞去，脱离上书的视线。手电筒赶紧向上抬起，但是晚了，已经失去了吸血鬼的踪迹。
　　上书把手电筒向四周照去，那个吸血鬼不可能就这样逃走，一定潜伏在四周。仔细搜寻移动的物体，但四周只是一片死寂，连风都没有。
　　上书慢慢向空旷的地方移动，同时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但是什么都没发生，就像这里已只剩他一个人。
　　静静的等待了好久，上书突然把手电筒往前一扔，身体立刻向后一跳。在他耳边闪过一阵呼啸，而今天没有风。下一秒，一只有着修长指甲的手慢慢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吸血鬼把手电筒往上照，照亮自己的下巴，“你刚刚犯了个错误，你不应该把手电筒扔掉的，”吸血鬼按住手电筒的开关，一下一下的摁着，周围一下亮一下暗，令人恐惧。
　　“拿着手电筒的确是暴露了你的位置，但是也给你一个安全的区域可以避着我，现在，”吸血鬼一点点用力，手电筒的外壳开始剧烈变形，光芒闪烁的频率和幅度也大了起来，“给你讲个鬼故事。”
　　“啪！”的一声，手电筒彻底报废，与之一起的是整个工地完全陷入黑暗。
　　在极度安静情况下，人是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颗心脏连续不断的，有力的跳动着预示一个人的健在。
　　对于吸血鬼而言，实力到了次代，心跳就可以被压制的很低很低，甚至好几秒才会跳动一次，但实力不是初代他还是需要这团有力的肌肉。
　　吸血鬼降低自己的动作幅度，缓缓收起翅膀，免得带来干扰。周围的声音开始渐渐浮现，任何微小的声音都在放大，树叶之间摩擦的声音，很远之处一只野猫途径的脚步声。
　　“噗通...噗通...”等了很久吸血鬼才听到这个声音。
　　上次他就是这么狙杀那个顶尖觉醒者的，也是这种情况下，那个顶尖觉醒者胡乱的挥舞着剑，却不知敌人究竟在何处。
　　还会有什么生物比吸血鬼更适合黑暗吗？天生适合捕猎的一切，有着一颗征服一切得野心，游走在黑暗中的猛兽。
　　心跳声很缓慢，甚至让人既兴奋又恐惧。吸血鬼止不住颤抖，他只听到一个心跳声，而这个心跳声是属于他的。他可以把心跳压的很低，但还是会跳动的！
　　那么，那个觉醒者的心跳呢？追他的那个觉醒者心跳在哪里呢？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他心中浮现，脖颈上的汗毛一根根立起，如果有的话。他想起了一个曾经十七世代在此地流传的一个传说，一个“叛族者”的故事。
　　下一秒他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如果追他的不是人类觉醒者而是唯一的那个叛族者呢？
　　一把亚瑟神剑从胸口中伸出，呼吸声渐渐浮现，原来那个叛族者一直都在自己身后。
　　难怪这个觉醒者一点也不慌张，在几百年前那个叛族者就可以击杀绝对的次代，实力至上的时代，他又有什么机会呢？
　　胸口流出黑色和红色混杂的血液，黑色的是他自己的，红色的是那个顶尖觉醒者的，如果能完整吸收的话也许他就真正可以跻身次代了吧？
　　上书收回神剑，吸血鬼向前倒去，在黑暗中看不清的修正者慢慢浮现。
　　往后退了一步，上书张开巨大的翅膀直上云霄，俯瞰这个世界。
　　属于过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