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入伙

　　八卦锁这种东西，历史可以追溯到南宋，功用是传递秘密情报。
　　“二位爷，请看。”马老六神采奕奕，点指着锁面上的纹路，“锁分为阴阳两部分，重合在一起后，机簧启动，这些线条就会重新排列，组成讯息。南宋时，为了保证军事情报的保密性，皇家征召天下能工巧匠发明了这玩意，阳锁只有一面，保存在皇帝老儿手里，阴锁实时更新，往来传递边塞消息。”
　　梁卓和小八听得连连点头，八卦锁他们听说过，却不想源头竟然在此。
　　古代时，边塞距离京师千里之遥，一路跨山渡水，路上可能遇到各种意外，情报难免遗失。军事情报干系重大，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而用八卦锁传递，就算落入敌手，缺了阳锁也没法破译出承载的内容。
　　“南宋灭亡后，家国破碎，八卦锁的制作工艺就此失传，直到晚晴时候，姑苏出了个李家，集合全族巧匠，成功做出了八卦锁……”麻老六说到这唏嘘不已，“我太爷爷当年在姑苏李家做学徒，学了些粗浅手艺，说起来，那还是我老马家的师门。”
　　梁卓听得暗暗心惊，麻老六的手艺他是知道的，在行内算是楚翘，没想到，只不过李家学徒的水平。
　　麻老六继续说：“李家当时是大清朝最出名的巧匠世家，皇宫大内超过一半的贡品首饰钟表是他们家做的，到后来，JS巡抚干脆让他家选出几个手最巧的人，专门制作贡品，年年赶在老佛爷寿诞的时候进贡。当时我太爷爷，就是给这些人打下手的。”
　　说到这，麻老六不无得意，仿佛给人家打下手也是光宗耀祖的事。
　　小八有些不耐烦了，“老麻子，别扯太远了，就说说这个锁，你知道多少？”
　　麻老六连忙坐正，神情变得庄重，点着八卦团龙锁的图形说：“二位爷，巧了，这锁我虽然没亲眼见过，却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据我太爷爷说……”
　　麻老六陷入了追忆中，目光变得深沉。
　　话说那一年，宫里面传来话，指名要李家做出一面八卦锁送上去。懿旨下，李家只得集合全族巧匠，花了整整半年时间，终于复原了这千古第一巧。完工的当天，原本应该晋升为正式弟子的老麻子却被赶回了家，并且被勒令从今往后不准提起在李家学过手艺这回事。
　　“师兄，实话跟您说，我家祖上这点事，打从我太爷爷起，今儿还是第一次说给人听。”麻老六一副掏心掏肺的姿态。
　　梁卓看着面前的图案，感受着胸前的八卦锁，陷入了沉思中。
　　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八卦锁竟然会有这么曲折的来历，可父亲把它交给自己，出于什么目的？他的失踪，和这面锁究竟有没有关联？
　　“师兄？师兄，这锁……”
　　耳畔传来麻老六的轻声呼唤，梁卓被惊醒，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麻老六，如今我接了一桩彩头，想请你入伙帮忙，你干不干？”梁卓缓缓说，从未有过的郑重。
　　麻老六神情几度变化，陪着小心问：“师兄，您……出师了？”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梁卓一直待在家里深居简出，不显山露水，根本就不算是江湖人，任谁都想不到他居然也接了彩头，麻老六震惊了。
　　梁卓默默点了点头。
　　小八在一旁不屑道：“没眼力的货色，我卓哥早就能出师了，不过是遵照父亲的话看家，现在有大事，自然就出马了。”
　　麻老六人老成精，打了个摆子，目光落在纸上，喃喃低语，“难道……”
　　“对！”梁卓将手按在了纸上，“这一趟彩头，就是为人家取回这面八卦阴锁，酬劳是一千万美金。”
　　闻言麻老六没有任何犹豫，重重拍了下桌子，大吼一声，“干了！”
　　麻老六激动万分，胸膛起伏不定，半天后才喘匀了气，坐下来诚挚说：“大师兄，我老麻子愿意跟着你干到底，至于彩头嘛……分文不取！”
　　“嗬！”小八仿佛不认识麻老六，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有你的啊老麻子，以前看扁了你。”
　　麻老六连忙对着小八赔笑，“八爷，您别笑话我了，咱们好歹也算是同门嘛，老麻子再没良心也不敢提钱那……”
　　梁卓不由看了麻老六一眼，老滑头，原来在这里等着。
　　其实可以理解，麻老六一辈子没做出过什么大事，这是他的心病；这次能跟着梁家人一起跑码头，本身就是荣耀，要是再把事情办成了，可以算是光宗耀祖，够吹三十年。
　　耍了大半辈子手艺，老家伙根本就不缺钱，他现在追求的就是个“名”。
　　“立刻准备准备吧，三天后就动身去香江。”梁卓也不与他客套，既然事情说定了，他急着回家，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
　　论手艺，梁家都是人物，梁卓对自己也有信心。可他毕竟是第一次做事，缺乏经验，需要好好谋划谋划，务求万无遗漏。
　　麻老六不敢留人，连忙跟上相送。
　　天已经快黑了，梁卓跨出院门看见，那三人仍围着保险柜蹲在地上等待，眼镜男抽着闷烟，身前一地烟头。
　　“马爷，您忙完啦？”
　　大概是刚被陈述过利害，眼镜男这时候学乖了，三孙子似得，对着麻老六鞠了个躬。
　　麻老六仿佛没看见，只顾和梁卓寒暄。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穿着碎花裙子的少女追了出来，被众人看得手足无措，小声问：“干爹，你们不在家吃饭了？”
　　“快回去吧。”梁卓拍了拍麻老六，“答应人家的事情得办好了，我们不用送。”
　　“嗳嗳！”麻老六忙不迭点头。
　　目光深邃看了在场的人一眼，梁卓和小八快步离去。
　　看着兄弟俩的背影，麻老六胸怀激荡，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身招了招手大喝：“孙子，你马爷今天心情好，快把东西搬进来，这就给你们办了……仁芳，把埋在墙根下的酒挖出来，你爹我今夜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