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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飞雪谷中血纷飞 断琴崖边情难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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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
  冷风勾月,欲将满目疮痍吹散。赤雪压天,试把哀鸿遍野掩埋。
  长年积雪的长白山下,一叶轻舟正沿着河流缓缓而下,舟上一位书生望山吟道:“春暖江淮绿水游,船舶千里白山留。赤雪红霞谷中求,庙堂金殿解帝忧。”
  船夫见书生吟完诗便笑道:“这位公子爷,你们来的不凑巧,今年赤雪已过,怕是要等下一年喽。”
  书生道:“老人家,你莫要嫌我等给的钱少才来相骗,你看这前方山头那漫天红霞的红景天,不正像是天降赤雪来迎接我们的么?”转身又对船舱中的三人道:“来,我们还是继续喝酒。”
  书生说完,便和同行的三人把酒言欢去了。
  一旁的船夫暗自嘀咕:“怪了,红景天上月已经开过花,这个时节再无其他花开,那这满山的会是什么?”
  长白山下空谷之中,一名持刀的青年汉子正顶着寒风屹立着,刀上鲜血已然凝固,地面上躺着数十具男女老少的尸体,但从汉子略显稚嫩但眼角带有沧桑的脸上,却瞧不见半点杀人狂嗜血屠杀后的兴奋表情。此时他刻意仰着头回避地上的尸体,每当有雪花飘过他脸庞,他的表情就像有百十支利箭擦身而过,可他始终面无惧色。
  汉子的右手此刻正不停地颤抖着,但并不是因为他的手在发抖,而是那把刀像是匹脱缰的野马,用尽了全力才勉强压得下来。
  说来也奇怪,这把刀的刀柄平淡无奇,但刀背之上却有纠结缠绕的两条黑龙,张牙舞爪似蓄势待发,看似欲将冲上九霄云外一般,可这龙身却深深嵌进刀身,有如古树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刀锋并不见得有多锋利,只是鲜血仿佛吸附在其之上,在雪地鲜红柔光反射之下,刀锋上寒气逼人摄魂,似乎任何人或活物都无法从它刀口下逃脱。
  那汉子此刻双目紧闭,眼睑微微颤抖,浑厚粗重的气息从他满布鲜血痕迹的鼻中呼出。突然,汉子睁开他那猛虎般的双眼,径直盯着前方不远处,目光之厉更甚刀锋,简直能够把那天空都看穿。
  随着不住地马蹄声从远方山谷传出,似乎有千军万马正朝这赶来。不稍片刻,一大队人马已然赶至。带头之人年岁不大,约莫二十八九,身披紫貂风衣,腰间两柄长剑,待马刚刚停住,身后随行的两名仆从纵身跪在马镫之下,便见他踩着两名仆从下了马,微迈两步高声喝道:“刘正风,想不到你是这般冷血,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枉我高全义还当你是兄弟般对待,好心留你在飞雪谷,你却忘恩负义,杀我全族三十五口!我当年真是瞎了眼,真是瞎了眼啊,才会和你这种魔头结拜!我愧对我全族老少,我愧对这武林群豪!”话落竟然低头哀声痛哭起来。
  人群中的一位手持长棍的中年男子快步到其身旁,道:“高盟主节哀!是刘正风那无耻小人之错,盟主大仁大义,我等定为盟主擒下这恶贼,千刀万剐,以祭这无辜惨死的三十五人!”
  那中年男子一身黑衣,面容消瘦,双眼凹陷,却有着一个鹰钩鼻,说话间急欲冲上前去。高全义一边用长袖掩面拭泪,一边伸手去阻,颤声道:“他虽恶贯满盈,无耻无义,但我仍念往昔情义,只要他弃刀投降,我仍可以给他一个自绝人前的机会。”
  人群中有人呼喊道:“高盟主重情重义,恶贼你快快动手!”
  持刀汉子突然仰天大笑:“高盟主果然情意深重,刘某人在此先谢过了。”
  那手持长棍的中年男子怒道:“当真无耻之人,此时竟然还笑得出口,请盟主下令,我棍飞鹰乱棒杖毙他!”
  “请盟主下令!”众人异口同声道。
  那汉子迈出了一步,人群中一些呼声顿时小声了下来,更有人不自主地退了几步。那汉子缓缓道:“高盟主还真是瞎了眼,我刘正风杀人何时都眨眼,倒是你高盟主杀人时却是真正的两眼不眨,而且满口仁义,被你所杀之人无论好坏到死都会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该死该杀。你高全义生平绝技断然不是那义勇双刹剑,闻风丧胆决,而是无耻一张口,假仁假义心。一想到此,着实让人难以不笑,真是天大的笑话,好笑,好笑......”
  只听得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这刘正风是何许人?至于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来杀他吗?”
  有人轻声回道:“你是新来的吧,这刘正风,江湖人称正气刀,一把正气双龙刀使得出神入化,原先是和当今武林盟主义勇剑高全义其名的刀剑双侠之一,可没想到却自甘堕落与魔神教勾结,早前泰山派估计也是他灭的门。”
  便在此时,刘正风突然几个纵身就跃到了十几丈开外,脚步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身不沾雪的朝远方奔了去。
  众人急忙策马追去,人群中有人高声喝道:“快!莫让他逃走了。”
  刘正风奔了一会回头一看,心想:“我已枉造杀孽,奈何我身负重任,须得再偷生几年,眼前此战避无可避,但刀剑无眼,断然不能让他们死无全尸,此间相距甚远,我大可放手一搏了。”
  念及到此,刘正风停下了脚步,凝神聚气准备迎接恶战。片刻不到,高全义等人也追了上来。
  棍飞鹰在马上高声喝道:“打头阵者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必有愚夫,三个着装朴素的青年站了出来,但看情形却更像是被后面的人硬推上来的。
  三人六目相望,谁都不敢先动手。
  “给我一起上啊!”
  突然,一把如阎王催命般得声音传来,三人先是一惊,再后来循声望去,原来是棍飞鹰正凶神恶煞得看着他们。
  三人心里都是不太愿意的,但手脚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三人从不同方位攻向刘正风,刘正风左掌格开一人长棍,右掌圈住另一人大刀,右腿同时踢中第三人胸口,三招一气呵成,紧接着大喝一声,威猛内劲迸发,三人同时被震飞。
  三人自知不敌,但又怕盟主怪罪,爬起身后也就僵持在进退两难之间。
  高全见三人都不动,就从怀里拿出了一锭金子,若无其事的用袖口擦拭了起来。
  棍飞鹰瞧了瞧,立时心领神会,喝道:“不论兵器拳脚暗器,但凡能伤到刘正风者,一次赏黄金百两!”
  那三人一听这话,像是秃鹰见到腐肉一般,争先恐后扑了上去。
  刘正风随即后退了几步,三人却并没有收手的意图,继续穷追猛打。在金钱诱惑下,三人的江湖道义也都抛诸脑后,什么下三流的招式全都用上了。刘正风经历过的恶战不下百场,却少有遇到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心想:“他们都是被高全义的金钱诱惑蒙蔽心智,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我必须救他们脱离魔掌。”
  三人见刘正风犹豫了一霎那,纷纷鼓足劲气朝他胸腹攻去,刘正风不闪不避,三人招式全都结结实实打在了身上。那三人见刘正风中招后不动也不还手,以为他是自知难逃劫数,索性任杀任打,就又都补了十几招,这每伤一次可是黄金百两啊,三人怎肯错过这大好机会。
  突然,其中一人像是回过神来,大叫:“不对,好像全都打空了,难道这恶贼会邪术?”
  棍飞鹰定睛一瞧,失声道:“这莫非是从魔神教学来的邪术——不死不灭决?”
  高全义暗自道:“这是刘正风一年前悟出的奇功——上善若水,连我都是第一次见,你们不知道不出奇。”
  此时,高全义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和难堪,但瞬间便消失了,他慢慢地用手指拨弄着胡须,心想:“就是为了对付刘正风这一招,我才卑躬屈膝去找那人讨得专门克制此功的毒药,可这药效怎么不如他所言的双重奇毒,神仙难解?莫不是给那人骗了不成?”
  转念又想:“不,没那么简单,这对他并没有好处,但是想把我高全义当猴耍的最后都没有一个死得轻松,活得舒坦的,等我先找到那秘密,就可以无所顾忌了!这刘正风和我兵器上不分高低,内功上我稍输一筹,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这刘正风今天必须死,必要时和四大家族联手也无所谓!”
  这上善若水神功在旁人看来像是邪术,但其确是奥妙无穷的高深内功,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以柔胜刚,任何内功的进攻都会像是将水倒入湖海中,不但自身不会受损,功力更是会精进。
  高全义将手按在腰间,棍飞鹰正愁无计可施,见盟主有新指示,立刻高声道:“都给我拿稳兵器上,赏金提高二百两!”
  在场除了四大家族,还有其他三个小帮派三十余人,见赏金提高,谁都想冲上去,即便打不过也能浑水摸鱼,偷袭到几招也是个不小数目。
  三十余人一哄而上,刘正风虽然武功高强,但要不伤对方又能保住自身确实难度很大。
  棍飞鹰道:“盟主果然高明,对付像刘正风这样的就该用这些和我们毫无瓜葛的小兵小卒,让他的正气变成他的炼狱牢笼,侠义变成他的脚镣手铐,今天他是插翅难逃了。”
  刘正风见众人来势凶猛,遂变掌为指,欲以点穴制住这几十人。凭借其高绝轻功,穿梭来回于众人间,宛若飞鸟穿林片刻便已制住十余人。
  棍飞鹰高声叫道:“都给我散开,四人一组,背贴背!”
  众人都依其言而动,很快便组成了六个小组团团围住了刘正风,刘正风心想:“这棍飞鹰原是军营副将出身,这行兵布阵自然有一套,与其和他们纠缠,不如擒贼先擒王。”
  刘正风一足踏地,凌空跃起,直朝棍飞鹰而去,棍飞鹰瞬间感觉到一股无法闪避的劲气扑面而来,直逼得他喘不过气,竟然一时间忘了出招,失声大叫道:“盟主!”
  高全义双手一抖,剑光闪过只听得“当”声一响,刘正风被震回安稳落地,而高全义座下之马连退了两步。
  刘正风道:“诸位既然执意要取我性命,刘某奉陪到底,可我绝不会向被蒙蔽的武林同道动刀,我就以这双手来接各位的杀招了!”
  说罢,一掌拍击刀柄,双龙刀伴随着一阵沉闷吼声直插入地,刘正风摆好架势,静待着排山倒海的攻势来袭。
  这二十余人已经知道了刘正风的厉害之处,都有临阵退缩的想法,棍飞鹰此时立马叫道:“赏金再提高二百两!”
  又是这同样一招金钱诱惑,但却依旧好使,听到赏金提高,一个胆大的也叫了起来:“刘正风也是人,我们一起上,他总有顾不上的时候!”
  此时,四大家族中的剑中狼向身旁的毒山羊道:“程兄你不是也爱钱,这当口怎么不冲上去了?”
  毒山羊眯着眼睛,笑道:“我虽贪财,但也惜命,这刘正风可是穷途末路的猛虎,对付猛虎就要在其疲于应付一群豺狼时。”
  毒山羊的直言不讳却让剑中狼听得心惊胆颤,心想:“我是早已知道毒山羊为人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的秉性,但听了此话还是更加体会到了他冷漠的可怕!与此人同为四大家族,真是颜面扫地!”
  “我砍中啦!哈哈哈哈!”
  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声打破了剑中狼的沉思。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握剑青年,正欣喜如狂地看着手中的长剑,剑刃上沾有一条不过两三寸长的血条。青年得意张狂仰天大笑之际,手中长剑突然不见了踪影,四处张望之下,原来是背后一人伺机抢夺了过去。
  青年大骂道:“龟孙子!还爷爷的剑来!”
  那人冷笑:“剑和赏金都是我的了,你跪地磕几个头,我或许赏你几两碎银。”
  青年顿时大怒,发狂似得扑了上去,两人当场扭打了起来。
  待刘正风看到时,两人已经打得满脸鲜血,当即喝道:“住手!你们要杀的是刘某,我现在人就在此。”
  两人当即停了下来,其中的夺剑青年更是笑道:“那请刘大侠站着不还手,给我砍几刀可好?”
  刘正风道:“我就站着不还手,你能砍多少算你本事,来吧!”
  那青年拿起刚才夺过来的剑走了上去,被夺剑的叫道:“那是我的剑!”
  此刻,高盟主开口了:“所有人退开,让这位小兄弟可以好好施展身手。”
  盟主已经发话,众人唯有听从,被夺剑的青年也无奈的爬起身来退了开去。
  夺剑青年上前先是一揖,笑道:“听闻刘大侠高风亮节,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怎奈你杀了盟主族人,我也是情非得已才出手,还请见谅。”
  刘正风道:“多说无益,出招吧。”
  夺剑青年不等他说完出其不备,提剑便连刺三剑,料想已然得手,可定睛一看,刘正风全身上下连衣服都完好无损。
  夺剑青年急道:“刘正风,你不守承诺!我外号夺命三郎,生平绝学夺命三剑即使遇到武功比我高的,也还没有人可以毫发无损活着!”
  刘正风道:“那我看日后,你还是改名为夺剑三郎吧。”
  适才被夺剑的青年听完冷笑道:“夺剑三郎好名字好名字啊。”
  夺剑三郎岂肯罢休,鼓足劲气,夺命三剑的攻势较上次更为猛烈。
  而刘正风依旧没有还手,纹丝不动地任凭夺剑三郎各种角度的剑招。待接了十几招后,夺剑三郎终于看清楚了在他最得意剑招威猛攻势之下,刘正风仍旧毫发无伤的原因。。
  原来这刘正风以口吐纳内气,将剑锋瞬间吹开,夺命三剑都被尽数逼退。遇到内功如此深厚之人,夺剑三郎已经看傻眼,呆坐在地上。
  高全义道:“想不到我昔日那亲如手足的结拜兄弟,竟然同魔神教勾结,我族人虽可怜,但我更加痛心,没有及时赶来阻止义弟,大错铸成无力回天,为兄望你能放弃无谓的抵抗,否则休怪我义勇剑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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