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倭人水手

　　17世纪的杭州湾海面与后世没太大区别，得益于钱塘江和长江常年携带的泥沙堆积，这里的海面依然如同之后400年那样浑浊不堪，棕黄色的海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略带粉红色的光彩。
　　往前不远处就是淡水与海水交界处，在空中往下看，蓝白交界的纽带泾渭分明，而正是在这条纽带附近，一艘半挂着三面硬质蓬帆的木舟正从布满泥沙的淡水区驶向前方的东海洋面。
　　甲板上，谢海军和沈飞辰等队员隐隐围成一个圆圈，拱卫着站在中间的王磊。面前的甲板上散乱的堆着几个黑色箱子，其中一个箱子的铰链处一道狭长的刀痕留在上面，格外显眼。
　　谢海军右手压住枪套中92式手枪的枪柄，左手伸出压住想要上前争论的王磊的肩膀。“这就是你们对待客人的方法？”
　　“嘿嘿，王当家莫要惊慌，我们只是把公爷的行李失手摔了下来。”带他们上船的汉子脸上挂着冷笑，倒是和之前催促他们上船时候的热情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心里也有些疑惑，之前抬着箱子的时候感觉并不太沉重，摸起来有些温润，也没有铜铁等那般坚硬冰冷，料想是用了涂上了黑漆的木板做成。见他们人还没从一旁的揽绳来全，便悄悄让其他弟兄想办法打开看看。
　　但未曾想到以往百试百灵的开锁能手却是捣鼓了许久，最后发狠从腰间掏出一把小短刀，一刀砍在这个箱子的铰链处，却只是发出一声闷响，留下一道不浅的刀痕，若不是手上小刀上刻着的刀匠名字和重量没错，他简直以为自己拿错成了平户街头卖的那些木刀玩具了。
　　此时，就算再傻的人也知道此箱子是一个宝物，那存放在里面的东西又是何等宝贵。若不是那姓王的番商直接出言喝止住，引路的男子直接就想从几位弟兄手中夺了过来。
　　“王当家，这路费你们可否带齐？”眼见对方似乎动了怒，男子也不着急，冷笑着问道：“我们在海上行船，也不可能做这亏本买卖，王当家说对吧。”
　　“怎么？中间人没有和你们说起么？我们之前在松江府城预付了一半银两，剩余一半等到了天津卫自然会给...”王磊还以为对方只是纠缠费用问题，便开口说到。
　　谢海军伸手制止了王磊继续说下去，压低声音道：“别说了，你还看不出来么？这运费只是他在胡搅蛮缠，看来我们这趟上的估计是个黑船了。”
　　“中间人？你说的是牙行的牙人吧，”那汉子倒也没在意，双眼紧盯着眼前几位说道：“我们只接到了牙人的信息来此地接你们，至于银两倒是一个铜子都没见着，若是王当家拿不出来，便用这箱货物来抵可否？”随后他指了指身后丢在甲板上被砍了一刀的那个黑色防水箱。
　　“不用废话了，叫你们当家的九爷出来吧。”谢海军出言说道，“我们要当面和他谈。”同时用眼神示意身边的沈飞辰做好准备，时刻注意四周。
　　眼见对方态度强硬，男子也不说话，解开身上蓑衣与斗笠，从身旁的木桶边抄起一把鱼叉，随后用日语呼喊了几声，从船舱和甲板阴影处走出三名拿着倭刀的水手。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王磊还没反应过来，几乎在一瞬间，站在甲板上的其他队员迅速行动了起来，将身后的双肩包卸下丢在身前作为障碍物，其余人或蹲或站，护卫王磊来到了甲板中央的开阔区域，这里没有死角影响到射击位置，也不会遭遇埋伏。
　　船尾处，陈衷纪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九爷，这些人从行动上来看颇有章法，看来均是行伍精锐，莫不是那位总兵参将的家丁？我们是否...”
　　一旁的九爷摆了摆手制止了陈衷纪的话语，他相信他的伙计，尤其是现在在甲板上的那几位，别看身材矮小，个个都是精通剑法久经沙场的武士，其中更有一位是五年前从大阪城那场战争中逃脱出来的足轻，那劈砍的姿势以及那股子狠劲就算是平户的大名见到也要称赞几句。
　　“哼，没想到都是鬼子。”谢海军冷哼，“我忘记了，现在的你们还不知道这个称呼的意思。”
　　眼前这名已经脱下斗笠的男子和身旁持着倭刀的水手，虽然头上已经有短发长了出来，但依然可以看得出他头顶以及前额之前全部剃光留下的痕迹，正是古代日本武士以及男子常留的月代头发型。
　　这艘木质帆船随着东南季风滑过杭州湾洋面分界线，刚一到深蓝色的东海洋面，汹涌的波浪就让整个小船摇晃了起来。
　　眼见谢海军王磊等人一个趔趄有些不稳，拿着鱼叉的引路男子“霍”得低吼一声，4名水手一齐向甲板中央的众人冲去。
　　他们早就经过多次演练，常年在船只上的水手经历让他们在这点波浪面前如履平地，而进入洋面时候突然产生的摇晃正是他们进攻的信号。
　　四人全都把第一个攻击的目标对准了站在最前面的谢海军，在他们眼中，这群人没有任何长兵器，贴身最多只能放一把匕首短刀，远不是他们倭刀和鱼叉的对手。
　　几名倭人水手兴奋得裂开了嘴唇。如此高大健壮的男子不要说在倭国，就算再他们常年通商的华夏也没遇见过。
　　在身高普遍不到1.5米的当时日本，10年前去世的战国第一猛将，战国张飞之称的本多忠胜身高不过一米四，被称为身材‘魁梧’‘尾张巨人’的织田信长身高也也才刚到一米六七。而从小吸取现代化营养，地道北方汉子谢海军的身高直接突破了一米九。
　　而能够斩杀眼前这名他们眼中的‘巨兽’，甚至能带回日本，他们几人肯定能够名扬扶桑，甚至可以凭借此举成为将军幕府的武士，成就一段传说。
　　眼见那名最为高大的那名男子在自己眼前越来越大，四人眼睛变动通红。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被他们认为必死之人眼神中没有一丝慌乱。
　　而迎接他们这群来自400年前落魄东瀛武士的，是来自21世纪的9毫米帕拉贝鲁姆手枪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