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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三天时间眨眼而过。
辽郡城墙下烟尘激荡，姜昭率军缓缓远去。
城墙上兰儿泪眼婆沙。
她双手缠绕在一起，纵然心中有万分不舍也不能改变什么。
远处姜昭的旗帜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尽头兰儿这才松开紧握的双手。
“兰儿姑娘还是回去吧”
柳青这次没有随军出征，他要负责姜昭的军粮事宜，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姜昭比谁都重视粮草，他不放心张川继续镇守辽郡，所以留下了柳青在这里，而张川却被他带走了。
毕竟他留在这里也是一个隐患。
柳青顺着兰儿的目光望去，那里只有一片旷野，再也看不到其它的景物，原本应该郁郁葱葱的麦苗，也全被胡人毁灭殆尽了。
起码今年对于辽郡剩余的百姓来说，不是一个好年景，就算风调雨顺也不行。
“大人此去，胡人应该会败”
柳青喃喃自语，过了片刻他又坚定的说道：“胡人必须要败！”
兰儿有些茫然，她不懂国仇家恨，她心中只有公子一人。
“公子会没事的对么？”
“大人？”
柳青转头，微微一笑说道：“当初沧水一战，那么险恶的战况大人都活了下来，那胡人即便有通天之能，也伤不得大人半分！”
“真的？”
兰儿眼中晶亮，有些雀跃的说道。
“柳青自然不会欺瞒兰儿姑娘”
柳青轻微拱手说道。
那一日发生在府衙之前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即便姜昭不在这里，他也对兰儿保持了极大的恭敬。
表面上兰儿是个丫鬟，但是在姜昭的心中又是怎么想的，谁能知道呢？
柳青紧了紧衣袖，轻声说道：“兰儿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明日我便会派人护送你和楚元霜姑娘一起回三川郡”
兰儿有些不解的回头问道：“为什么要回三川郡呢？我在这里等公子回来不可以么？”
“兰儿姑娘有所不知，辽郡乃是边疆重地，日前落在胡人手中，但终有一日会被燕王取回，如今大人带兵离去，说不定这里便会陷入战火中，大人也是一片苦心，还望兰儿姑娘谅解，毕竟大人也不想兰儿姑娘发生意外”
柳青言辞恳切，姜昭只给他留下五千兵马，虽然于三川郡相同，但是辽郡的地理位置无疑比三川郡更加险要，好在八牛弩还在城中，不然有人来攻，他还真没有守住这里的信心。
“我听公子的话便是”
兰儿点了点头，没有在坚持。
“柳青多谢兰儿姑娘体谅”
姜昭略施一礼，出声说道。
“柳大人客气了，兰儿一介婢女，当不起柳大人如此大礼”
兰儿盈盈俯身，淡然说道。
没了姜昭在身边，她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柳青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变化，他招呼了几名兵卒护送兰儿向着城下走去，而他自己却是迎风一叹，两万人于赵如轩联手破胡，难啊！
更不要说想要转战灵州了。
昆阳郡边境。
往日破败无比的小城，如今已经焕然一新，这里本是一座县城，但由余年久失修，城墙比之姜昭所在的宁远县都有所不如，泥土夯成的墙壁此刻比原来足足高了一丈有余。
但是勉强两丈的城墙显然不住以抵挡胡人的进攻。
而且新铸就的城墙脆弱无比，还未完全干燥便已经投入使用，若非昆阳郡守提前预知胡人南下，不然这座小城也不能成为抵抗胡人的桥头堡了。
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箭矢钉在上面，还未来的清理，便会有下一轮箭羽铺天盖地而来。
城墙下无数尸体肆意横陈，潺潺的鲜血将整座县城衬托的如同修罗地狱一般，原本应是护城河所在的地方，此刻已经成为一片平地。
天气回暖，城墙下腐败的味道，数里可闻。
远处影影绰绰的身影，再次向着城墙这边走了过来，他们的手脚被绑在了一起，这里面男女老幼不一而足，在他们眼中流露着无尽的惶恐，一旦有人落后一步，便是利箭顷刻而至。
“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一名小女孩，她的双手被绑缚一起，此刻她还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情况。
“孩子....”
在女孩的身旁，一名瘦弱的中年妇女，无语哽咽。
“爹和哥哥呢？都一夜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小女孩不懂，爹昨日不是说的马上就回来么？怎么他骗了自己么？要知道爹是最疼自己的，以前他从来没有骗过自己，这一次他肯定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小女孩点了点头，一定是这样！
中年妇女把女娃拦在怀中，身体随着人群缓缓而行。
远处的城墙很近了，近到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城墙上握箭的士卒都有些颤抖，这数日以来是第几次了？
城下的人群不是敌人，不是乱民，而是他们应该保护的人，他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只能任凭胡人的驱赶向着城墙走来。
他们人数很多，粗略一数不下千人。
最后能活下来几人？只怕一个都没有。
藏在妇女怀中的女娃，皱着眉头捂住了鼻子，这里的味道好难闻，父亲肯定不会来这里，既然父亲不在这里，娘为什么要带自己过来？
城墙后，一名全身甲胄的将军，闭上双眼，眼角有两行清泪流下，手中长刀凌空一挥。
“放箭！”
“将军，他们.....”
“放箭！”
这一次那名将军，几乎是嘶吼喊道。
铮铮铮！
弓弦乍响，箭如雨下。
铺天盖地的箭矢，遮蔽了天上的阳光，如同一片乌云一般撒向了远处的地面。
数千百姓茫然的看着天空，他们眼中有不甘有解脱也有一丝怨恨。
但这都无济于事。
数轮箭羽过后，地面上再无站立之人。
尸山血海中，再添近千无辜性命。
城墙后那名将军无力的坐到地面，手中的长刀快速滑落，然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自己是谁？
还是大周的将军么？
就是自己的命令，已有万余百姓死于箭下，今日尚且如此，明日呢？
他不敢想，双手缓缓抬起，使劲的撕扯已经凌乱不堪的发丝，他想要借此让自己好受一些。
“将军！将军！”
一名士卒极力拉开他的双手。
在手掌挣脱的瞬间，顺着指缝有滴滴鲜血落下。
“我郑文愧对辽郡百姓！”
往日豪迈无比的郑文，此刻缩在墙角下如同一个无助的婴儿般，嚎啕大哭。
“将军....”
那名士卒口中数次张合，最后缓缓说道：“我们的箭矢......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