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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今天的课到此结束,回家后要好好温习,孩子们回去吧。”
傍晚,身着青衫的余笑尘收起轻摇的纸扇,对着面前的孩童们说完,转身朝影壁的方向走了出去,待院子的孩子收拾好各自的书本纸笔,余笑尘已站在门口负手而立,面含微笑。
孩童们鱼贯而出,三三两两在经过余笑尘身边时,都会行礼道,“谢夫子教导。”就算再顽皮的孩子,在其面前也都会有所收敛,对这位夫子很是尊重。
当余笑尘命仆人关上大门,回庭院中,眼睛扫过整个庭院,停留在了一个孩子的身上。见那孩子挽着粗麻的袖子,给自己的讲桌除尘,摞起书本,架起清洗好的毛笔,正捧着笔洗,打算倒掉里面的污水,余笑尘浅笑的微微摇头,“别再鱼池里洗了,去厨房,上回差点让你把我的锦鲤给弄死。”
孩子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抱着笔洗跑了回来,放下笔洗后,双手虚握,对着余笑尘执以弟子礼“老师!”
余笑尘无奈的屈指在孩子的额头弹了一下“叫舅舅!”
“母亲说过,礼不可废,而且...我...”孩童面露倔强的神情。
余笑尘一脸戏谑。“嘿,你什么你,修儿还真是倔呢,那你就留堂吧,看你晚归,姐姐会怎么罚你。”
周以修:-_-!!!
“当真不叫?”
“舅舅。”
“这才对嘛,我既是你师,又是你亲舅,天地君亲师,我就占了其二,就该听我的嘛。”
“我先回去了,晚了母亲会责骂。”周以修深知自己这亲舅的秉性,如果不顺着,说不准真有可能被他给坑了。母亲挥藤条时,他可不会帮自己半分的。
“今天初一了,让勤伯送你回去,顺便带上本月的钱粮吧,交给你小子,我还不放心呢。”
“好,我这就去。”
一路小跑到侧门时,被唤作勤伯的老者已经在车上候着了,周以修虚行一礼后,径自上了另一边车沿,勤伯也知少年不喜与人交谈,回以微笑,挥鞭架起车来,就这样,在夕阳下,周以修结束了一天的课业,跟着勤伯的车,离开了学堂。
大夏帝国百家并立,兼容并通,各州各郡都有官学,也不反对私学的存在,余笑尘的学堂,就是私学,景阳城中最大的私立学堂,也是余笑尘的别院,青砖黑瓦间种着紫竹幽兰,透着淡淡静雅。这里与一般的私学不同,虽然也收学费,但对于贫苦人家的孩子,多半是减免的,因此也被称之为寒门学堂。
当然,寒门学堂只是坊间的说法,官方登记的名字叫做,笑堂门学。
帝国的教育制度,分为入学、拜师、出师三个阶段。
所谓入学是指在孩童时期,六岁入学堂,习六艺,一般时间六年,天资聪慧的也有不少四年就完成了入学阶段的。
之后根据自身所长或是喜好,选择拜师,这里的门道就很多了。不少人终其一生,都没有一位老师的,并且拜师需要在师道院对学子身份进行核实,然后备档文书。
一个人或许有很多教习夫子,但授业恩师就只能有一位了。如果无法顺利拜师,也可以在官学中学习,学成后亦可出师,只是这类学子不能以某位大能的弟子自居,相当于少了一层背景。
出师看重个人天赋,能够学成出师的人,已然有了授徒的权利,在帝国中也会有一定的地位。
没有授业恩师,不表示没办法学习,不论官学或门学,依然会有教习夫子,教授更高级别的内容,不管是否有授业恩师,想学成出师帝国自有一套考科制度,只要通过亦可得师道院认可。
在入学所教所授皆是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待到学子们收敛心性,日渐成熟之后,再进入更高的学府学习,有皇家的宫学,有各州府的官学,也有宗门所立的门学。
余笑尘的门学,并非宗门所立,但是以他的背景,将学堂命名为门学,也不会有人找他麻烦,而且最与众不同之处在于,这里只教导三艺,意味着在这里上学的孩子,会在十岁左右,经由余笑尘推荐进入官学或者其他私学,完成入学阶段另外三艺的学习。
他推荐的学子,鲜有学堂不收,他教出的学生,基础和心性都相较同龄人沉稳,按官学夫子的说法:教也更好教一些。
六艺分文武,是一切学识的基础,乐、书、数属文,礼、射、御属武,余笑尘既然能得师道院和官方认可,开设私学,不可能不通武属三艺,却愣是不愿教授,甚至他的记名弟子周以修也未曾例外。
落日前马车驾到了城西一处民宅,勤伯下车轻叩门环,没过多久,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应声将门打开。
“勤伯辛苦了,修儿还不赶紧下车帮忙。”
“小姐,还是我来吧,表少年还小呢。”老者连忙说道。
“我已嫁为人妇,再非余家人,勤伯就别叫什么小姐了。”
“唉,小姐你这是何苦呢?”勤伯也知自家小姐的脾气,自然不会就此多言,只是轻轻一叹。随后从怀里把钱袋交到其手中,又转身将大米搬到厨房,之后就驾车回去复命了。
待勤伯走后,周以修将门闩紧,给院墙下的墨竹浇了水,便走向了房间,看着年轻妇人,欲言又止的样子……
“修儿有话要说?”
“娘,我…我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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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孩子,野孩子…”
“我不是!”
“我娘说了,你娘是寡妇,你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就是野孩子!”
“有娘生,没爹养,有娘生,没爹养…”
红着眼,带着憋屈的神情,周以修回忆着前些天在学堂发生的事,并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自己的娘亲。
他不甘心,别的孩子都能有父母的宠爱。
而他…虽然有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有亲舅的谆谆教导,却没有体会过父亲坚实的臂弯和守护。
周以修忘不掉李铁被他那铁匠父亲扛上肩头,嬉笑玩闹的样子。
忘不掉杨林拿着木剑,装作剑客,进去学堂时,那炫耀的神情。
甚至,甚至萧童那个酒鬼父亲,都会在他被欺负时,抡着酒壶将他护在身后。
从小就没有见过父亲,周以修不是没有问过自己的娘亲,只是每一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爹就回来了”,起初还是相信的,只是渐渐的……
渐渐的,身边的小伙伴都不愿意再与他玩耍。
渐渐的,他们之间偶尔流传,说他是野孩子,没有爹之类的说法。
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到底在哪,为什么从记事起,自己就没见过他,自己真的是被抛弃的吗?
“修儿,坐下吃饭。”
“哦。”周以修默默的坐在餐桌前,这是余氏回应周以修的方式,在经历了过往的哭闹,委屈,扯衣角等等一系列任性胡闹后,余氏对于周以修直接冷处理。
听小伙伴说,虽然胡闹任性会被揍,但是揍完了,自己的要求多半也会被满足。
周以修试了,结果,头一回被余氏挥舞着藤条,满屋的跑。
余氏也不追,就这么冷眼看着他,这小子也识趣乖乖的走回母亲身边,然后被罚跪了半宿。
第二回,换来了的,是冷处理,就直接不理他,整整三天,周以修慌了,然后也老实了,面对自己娘亲开始严肃,他就知道,该乖乖的了。
比起藤条,他更怕自己母亲不理他。
入夜,周以修已经入睡,余氏在灯下看着烛火发呆,独自一人抚养幼子,得承担的压力,可不止是温饱,还有如何不让儿子走上错的路,还有无尽的思念,想念自己的丈夫,这份孤寂更不能为外人道。
“你走了那么多年,或许也该让修儿知道,你到底在哪里了......哎。”余氏轻叹着,熄灭了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