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鲛人泪

　　我是一把刀，一把可以劈开水的刀，其实，这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苍茫夜色下，原本静谧的水面突然沸腾、翻滚，就像一锅烧开了的水，平稳的小船也随之摇摆不定。
　　轻柔的晚风忽然发了狠一般刮得猛烈，伴随着刺耳的尖啸声，从沸腾的水面中，伸出一双双白骨状的利爪攀附上这艘单薄的小船。
　　但是这些利爪全避开了船头的红伞，纷纷向我和主人涌来。
　　红衣女子眼中满是揶揄，就像是老头恶作剧时候的目光，公子凛依旧波澜不惊，不愧是我的主人。
　　就在我还洋洋得意的时候，利刃出鞘，刀芒凛冽。
　　主人像往常一样简单的出招，却带着不可抵挡得气势，那些利爪发出惨叫，纷纷断裂开来，变成粉末。
　　他们在尖叫，而我在冷笑。
　　披风猎猎，主人走向船头，红衣女子也识趣的拾起红伞退到一旁。
　　主人双手握着刀柄，站在船头，向前方狠狠劈下。
　　一刀断开湖面，沸腾的水夹杂着那些白骨利爪向两边翻卷而去，前方笔直向下出现一条只容一船通过的缝隙，幽幽不见底，就像通往阴曹地府的河道。
　　小船随着湍急的水流加速下落，明明已经到了湖水之中，却越走越亮，两边分开的水波形成的墙壁之中，有莹莹的圆珠在发光。
　　红衣女子出手极快，纤纤玉手伸到了那水壁之中，再拿出来时，掌心中是一把那种发光的珠子。
　　等她拿出来才更显神奇，每一颗都波光流转，那分明不是固态的珍珠，而是液态的，就像……就像一滴晶莹的眼泪一样，但是却有葡萄般大小。
　　“鲛人泪。”她一边喃喃说道，一边拔下一根发丝，将手中的珠子都串了起来，戴在了手腕上。
　　玲珑剔透，清澈明亮，她抬手在眼前仔细端详，笑了笑，眼里却满是伤感。
　　终于当数以万计的鲛人泪将周围都照亮的时候，我看到了在前方的河底有一眼血红色的泉水，而我们就是冲着那汪泉水冲过去的。
　　血，到处都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淹没了。
　　我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那永远冷静沉稳、总是能掌控周围一切的主人——公子凛，居然失去了知觉。
　　主人就那样安静的浸泡在血色的水中，就连他刚毅俊朗的面容，都被这血色染上了一抹妖冶。
　　事情的发展早就偏离了我的认知，可能也偏离了主人的掌控。
　　原本安静的水里有波动传来，我看到那红衣女子在不远处像蛇一样游动，长发如海藻般散开，红色的衣裙和血色的水融为一体，惹人注目的是她那白的发亮的皮肤，还有下身巨大的黑色鱼尾。
　　她游得更近了。
　　伸手环住主人的腰身，尾鳍摆动，掀起层层水流带着我们向上方的水面冲去。
　　破水而出的那一刻，我的目光全部被那奇异、妖冶的天空所吸引，层层叠叠的红云遮天蔽日，然而居然有一轮紫色的太阳在云层之下。
　　这样的地方，不用说，谁都懂，绝非人间。
　　红衣女子将主人拖上岸，墨色的鱼尾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她抬起主人的手，将那一串鲛人泪戴在了主人的左手手腕上，她目光忧伤，满怀歉意。
　　“既然你饮了那杯酒，就别怪我。”
　　莫非，是在客栈里她递给主人的那杯酒，才让他现在昏迷不醒？
　　“尊主。”不知何时，旁边停下了一辆马车，不对……不是马，是两只长着翅膀的老虎，怪不得走起路来悄无声息，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黑色斗笠的人从车上下来，向红衣女子行礼。
　　红衣女子点头示意之后接过黑衣人递来的令牌，上面刻着三个字——司凌月。
　　“小岩，把他抬进去。”
　　这么来讲，莫非司凌月就是这红衣女子的名字，姑且我就这么认为好了。
　　自从见到那紫色的太阳，我就感觉我可以感知到一些周围充斥着的能量，这是我第一次除了看和听，对于外界有了其它的感知。
　　我试着将那些能量聚集，一个念头，一股不同于往常的刀芒一般的能量从我身体中涌出，刀微微出鞘，铮铮作响。
　　但是最多也只能做到这样，隐隐中我似乎感觉到，这才是一个真正属于我的世界。
　　不知走了多久，车终于停了下来，只有那个小岩和一群穿着像侍卫一样的人，司凌月已经不见了踪影。
　　眼前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他们把主人和我带到了深处的一间房间之中，将我放到了桌上，而把主人的双手双脚用铁链锁在了墙上。
　　直到第二天中午主人才悠悠转醒，自从主人醒来之后，从前的气势又都回来了，看到他淡定的样子，我安心了不少，虽然现在我认知的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但是我的主人还是那个公子凛。
　　他环顾整个房间，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看得我心里发慌，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主人的意思是我怎么还不救他，莫非是他睡眼惺忪的双眸给了我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错觉？
　　最后将这种宁静打破的是几个推门而入的侍女和侍从，她们带来了看起来就很丰富且精致的食物，还很耐心的喂主人用了膳。
　　全程没有将拷着主人的铁链解下来，主人也不说话，也没有拒绝这顿丰盛的午饭。
　　“好了，我已经饱了。”听到主人这么说，那个喂饭的侍女放下手中的勺子，拿过一边放着的锦帕，为主人擦拭了嘴角。
　　做完这一切，那个侍女才起身站在一边恭敬的说道：“尊主要见你。”
　　主人的声音连波澜都没有：‘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尊主可以等您愿意见他的时候再来。”
　　“不必了，就现在吧。”
　　“好，请您稍候。”侍女说完就行了礼退了下去。
　　尊主？是司凌月吗？就在我思索的时候，一串叮铃咣啷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到一个火红色长发，面容妖娆的男人走了进来。
　　“公子凛，你到底把念安的魂魄藏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