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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深处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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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去了北方很远很远的地方,火车要六天六夜才能达到,那里是国境线上的小城,冬天非常漫长,时常被及膝的积雪堵塞铁路线。一次他给我打电话,说高原的天空特别的蓝,就像大海一般。我问他新兵会不会被欺负?他停顿了一小会儿说还行还行。
  我和邓雯雯之间的联系也少了很多。在那个阴沉的中午,滴落在蛋糕上的眼泪仿佛落在了我的心尖,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在走廊上遇见时,我心头总是莫名的一跳,和她有些生硬的互相打招呼。我们之间少了可以互相联系的东西,就像两块阴阳极的磁铁少了中间的铁块,越是想向她靠拢,越是有一股无形的排斥力在阻碍我。于是我离她越来越远,反过来似乎也一样。
  她不再需要男佣帮忙提行李了。朋友离开后,她的行李也缩水了大半,和她的人一样消瘦了许多。每次放假回家时,我独自走过那条梧桐巷,偶尔能望见她的背影,拖着瘪下去的行李箱,和几个朋友一起穿过满地落叶的梧桐巷。
  “你好像对我越来越冷淡了?”
  她的那张纸条被我夹在书里,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要怎么回复,索性就一直放在了那里。我记得她的话,旁人对我的第一印象会觉得我冷漠。可我并非故意那样子的,我无法按捺自己的心,可我知道她的心在离我很远很远的地方,在那片如海般蔚蓝的天空里寻觅,如同一只孤独的青鸟。越是靠近她,我们的距离就越远,我就越是感到心头一剜一剜的痛。
  微末文学社是我们唯一的联系了。一个半学期过去,当初的新生们都成长了许多,不再对追逐的事情抱有狂热而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大概算是好事,因为在创办杂志这件事情上大家理智了许多,意识到不可能靠它来赚钱,这本杂志的纪念意义大过它的经济价值。社员们纷纷解囊,正副社长拿出了占所需经费一半的钱,他们都是校外有工作的人,创建这个文学社真的只是为了圆梦。
  每个人都投了稿,我和邓雯雯也是。社群里的事情交流完毕后,她的私聊弹了出来。
  “这个周末有空吗?”
  我有些意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在QQ上联系我。
  “有些事情想找你问问,顺便放月假了,我准备回家。”
  我打了两个字回她:“嗯好。”
  我们走在梧桐巷里,冬天过去了一小半,满树的梧桐叶几乎全部枯黄了,星星点点的绿意显得那么斑驳。
  我以为她要我帮忙提行李,遇见时才发现她的行李寥寥无几。她的眼睛盯着我,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那双眼睛虽然依旧充满神采,却总仿佛眸子深处空空荡荡。
  我心头狂跳,顶着她的目光走近,冲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生疏到这种地步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了……”她喃喃道。
  零度以下的空气顺着她的话漫上了脖颈,我摇了摇头,生硬地辩解道:“不……我没有…..”
  “他也在躲着我……”
  “不!”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朋友离开后,因为地域原因换了手机号码,QQ也再没有亮过。我知道他的新手机号,邓雯雯却不知道,在她的生活里,朋友就再也没有了音讯。我是唯一了解他现况的人,可我却一直在躲着她……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
  “为什么一直躲着我呢……”
  “我……”
  “上个学期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我记得我们一起在车上东倒西歪的打盹,还有走过这条街的时候。”她的眼睛里神采奕奕,却饱含悲伤,“那时候的阳光真的好耀眼。”
  “……”
  “其实我能猜到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动容了,甚至能感觉到脸上冷霜一般的一层死皮脱落下来。我盯着她,她也盯着我。
  “对不起……我也要离开了。”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
  “我要转校了,跟爸妈一起回家乡去。”
  “真的?”
  “嗯……”
  我沉默,她也沉默了。西北风吹动街上的梧桐,遮蔽头顶的无数梧桐叶发出浪潮一般的沙沙声,让人想起细沙流过沙漏的情形,和过去的每一点每一滴。
  我们默默地走,每一步都发出了踩碎枯叶的咔嚓、咔嚓声,眼前是梧桐巷尽头的十字路。我努力想打破沉默,不想就这样让她离开,带着一句搬家公司的布告般的告别,无始无终的离开我的生活。
  “我有他的新手机号码,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
  她摇了摇头,黯然道:“已经不需要了……我们都将开始新的生活,对不起……把你留在了过去。”
  是啊,只有我一个人留了下来,所有无始无终的事情,都像垃圾一般填埋在我这里。邓雯雯坐上了火车远去,期末放寒假的那一天,她的父母特意来接她。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邓雯雯的父母,他们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礼貌的微笑,邓雯雯冲我招了招手,我挥手向她告别。我没能去火车站送她,最后一天里微末杂志的事情必须处理完,寒假的时候社长会负责找印刷厂批量印刷。我和几个社友在网吧里干完最后的图文排版工作,到了下午五点左右才得以回家。
  寒风在空旷的大街上自由的呼啸,我从宿舍拖出行李,穿过没有了生气的校园,感觉像是钻出了阴森的冰窖。门卫无精打采地望着我,从正门口能看见操场的篮球架和草坪上的柳树,一条脏兮兮的白狗从操场跑过。
  我走在寒风中瑟缩的街道上,想着邓雯雯已经在回家的半途上了吧,火车经过堆满积雪的原野或者冰冷的城市,她一边在回忆中抛下过去的重负,一边憧憬着家乡的温暖,和新生活的开始。
  而朋友呢,他会背着二十公斤负重的弹药,端着81式,在积雪融化的荒原里寻觅,寻找传言中隐藏在碎石地里的玉石。他的头顶是蔚蓝如海的天空,广袤的要把苍凉大地上的人吸进其中白色的旋涡里。
  我走过梧桐巷,独自乘上回家的中途汽车。
  寒假过去后,微末的创刊号杂志诞生了,售价高达12元一本。高昂的价格导致只有社**销,偶尔有几个志同道合的人买一本表示支持,其中就有语文老师。邓雯雯预购的一本由我帮她寄到家乡去,这也是QQ上约定的。
  我迫不及待地一边赶去邮局,一边在路上翻看杂志。在这个早春的季节里,一切都让人心旷神怡,无论是天气、新的学期、还是这本做工粗糙的杂志。
  我翻到了邓雯雯的文章,题名叫《梧桐深处》。
  “……或许落叶会告诉你,我心里在想着什么。未来无处可寻,过去烟消云散,人生或许根本没有旖念。或喜或悲的爱憎,终归会埋在梧桐的根下……”
  我深深、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早晨的令人心旷神怡的空气挤进肺里,吹散心头突然飘来的雨云。撕开邮票,贴好了邮戳,将轻薄的杂志封进牛皮纸袋里。大我二十岁的女人对我露出年长女性看小孩时特有的微笑。我心里哼了一声,双手揣进衣兜里,独自穿过开始冒出绿意的梧桐巷,回到那所刚刚从凄寒的冬天里走出来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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