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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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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顶的天空是深黑色的,半径可达数公里的金属盘覆盖了原有的蓝天白云。恐怕五番街的居民已经很久没有“天气”这样的概念。这里是被“神罗”统治的地方,无论天空、街道、还是所有人的命运。神罗如同一团巨大的,笼罩整个星球的风暴云。而身处于风暴云的“眼”下的人们,居然还有人庆幸自己跋山涉水移民于此,而不是和村子里的老人们一样,在贫困的乡下虚度一生。
  面对幻境般的繁华,总有人按捺不住渴求,一如飞蛾般狂热地扑向这团明亮的火......想要后悔时,已经来不及了。
  克劳德无比悔恨,当他看见冲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人被“神罗”这团烈焰烧死时,他痛恨自己的弱小。很多事情他都不太懂,脑子里因为各种各样的念头而变得胀痛。他无法忘怀那个人和他永别时的眼神,比天空更加清澈、纯净的冰蓝色。为什么一双被魔晄污染过的眼睛,却那么通透,仿佛心中欺骗过他的信仰坚定如初。
  克劳德站在教堂的门前,已经呆立了很久。他犹豫着要不要推开这扇门。他知道,打开这扇门,意味着他必须肩负起扎克斯遗留的责任。不知为何,他脑海里浮现出蒂法的身影。
  “你是来找艾丽丝姐姐吗?”
  克劳德转身低头看去,教堂的石阶下,站着十二岁模样的小男孩。他穿着膝盖破了大洞的吊带裤,白衬衫已经脏成深灰色,胸口的小口袋里插着一束新鲜的百合。
  克劳德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姐姐?”
  小男孩也在打量克劳德,他目光落到了克劳德的背后:“扎克斯哥哥的东西!”
  克劳德一愣,目光向后一瞟,他反手取下背后的重剑。两米来长、半米来宽的大剑在空中挥舞出呼啸的风,剑尖砸向脚下石阶。克劳德手臂肌肉猛然鼓涨,生生收住落刀之势,剑尖落处,石阶安然无恙。
  “你认识他?”克劳德静静地问。
  小男孩已经退后了几步,几乎就要逃跑。但克劳德温和的询问留住了他。
  他抹了抹鼻涕,仿佛在学大人们抹掉额头的冷汗:“艾丽丝姐姐喜欢他。”
  克劳德又一愣,他的脑袋里突然窜过一阵隐痛。
  “扎克斯哥哥呢......”小男孩仿佛起了不安的念头。
  克劳德抬头仰望深黑的铁穹,良久沉默。
  “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还会回来吗?”小男孩眼里满是期望。
  “会的。”克劳德低声道:“会的......”
  小男孩高兴了起来:“你要告诉哥哥,艾丽丝姐姐一直在等他回来呐。她每个月都要写很厚的信给哥哥,每次都是我帮姐姐送的信哦!”
  克劳德收回重剑:“好。”
  小男孩兴致高涨,忽然一拍脑门:“哎呀,爸爸还在等我买药回去呢!”
  他回头大叫:“你快去看艾丽丝姐姐吧,她知道哥哥的消息一定很高兴!”
  克劳德无声地点头。
  “对了,那些信我可从来没有偷看过哦!姐姐总是怕我偷看!”
  克劳德望着小男孩远去的身影,默默转身。他抬起门前的纸箱,纸箱是封死的,克劳德撕开封口的不透明胶,里面是一摞摞的信件。小男孩说得对,他没有偷看,每一封信的封口的没有打开过,恐怕永远也不会打开了。每封信的收件人都有署名:扎克斯。这些信晚了半天时间。
  当他坐上直升机时,雷诺把整个纸箱摔似的扔到了克劳德身旁。他不是在生克劳德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如果他能再仔细点搜索地面,也许......
  上百个弹眼,血都流干了,他没得救的。克劳德说,他面对的是一整只神罗的军队。
  “你为什么还活着?”雷诺红着眼问。
  克劳德眼角猛地抽动。是呀,我为什么还活着。因为.....扎克斯就是因我而死啊。克劳德感觉心口刀搅般疼痛,连同身体上无数的伤口一起发作。
  直升机轰鸣着穿过天际,密云涌动在克劳德身下,他俯瞰大地,看见了平地而起的城市。方圆数百公里,钢铁丛林般的城市里,无数楼宇带着恢弘的气势向着城市中心聚拢。就像连绵山丘向着最高的山峰,一如信徒朝拜般聚拢于城市中心最伟岸的建筑。隔着数百英里远,克劳德能够遥望见,那在大山一样的建筑的顶楼,有两个用金属板镂刻,涂上红漆的方块字。那是他曾经无比向往,而如今又无比憎恨的名字:“神罗”。
  魔晄因为愤怒而在体内发作,一股灼烧般的疼痛折磨着克劳德的身体。他捂着心口吃痛,回忆因而终结。克劳德抬起头,眼前依旧是那扇等待他开启的门。他觉得烦了,猛地伸手去推大门。
  门虚掩着,克劳德稍一用力,便发出尖锐的开门声,尾音拖得长长,回荡在死寂的教堂内部。
  克劳德忍了忍痛,蹒跚着走进教堂。
  教堂的内部一反外面的破败,供信徒们做弥撒的长椅上干干净净,大理石的地面上也没有积尘。没有蜘蛛网,没有厚厚的灰尘,有人每天都在打扫这里。
  克劳德的目光定格在了教堂的深处,光线从女神像两旁色彩瑰丽的彩色玻璃壁画上流溢。教堂的楼顶破了一个大洞,一束从天而降的纯白色的光芒洒落在女神像脚下的花圃里,白色光束中游弋着水银色的尘埃,光芒照亮的花圃中杂色小花绽放在深浅不一的椭圆形叶子中。克劳德最后看到那个几乎隐没在光芒中的女孩。她穿着白色棉布连衣裙,用一根红色缎带扎着细长的马尾,蹲在花圃旁边侍弄,只留给克劳德一个背影。
  克劳德清楚眼前的女孩是谁,他想走上前,却又不敢,犹豫着挪步到第一排长椅上坐下。他把背后的重剑取下,轻轻倚放在长椅旁。浑身的疼痛又一次袭来,他咬着牙不吭声。
  那个女孩仿佛不知道克劳德的闯入,一门心思侍弄着她心爱的花圃。
  克劳德打量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又一次闪过蒂法的脸。在击败萨菲罗斯之时,他把昏迷不醒的蒂法揽在怀中。放在平时,他连多看蒂法一眼都不敢。他就是这么懦弱的人,一心想要在神罗的军队里当上1st级特种兵。他想,也许到那一天,他就能够挺起胸膛站在蒂法面前,以世人憧憬的神罗特种兵的身份.....
  然而,即使他打败了被全世界称为英雄的,神罗最强的兵器萨菲罗斯,他也依然没有勇气走到蒂法面前,说出那句藏在心里好长时间的话。
  克劳德觉得可笑,像他这样懦弱的男人,如今却要亲口告诉眼前的女孩......
  扎克斯......
  教堂的钟声幽幽响起,鸽群飞过教堂上空,纷飞的羽毛从楼顶漏洞落下,悄无声息地飘荡在花圃和女孩的背影周围。
  克劳德有一种奇妙的错觉,眼前缤纷盛开的花圃、曼妙的阳光、女孩纤细的背影,只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画。画里沉静的美丽隔开了时间,无声无息,仿佛永远不会凋零。他双手屈膝抵着下巴,微微皱起眉头,呼吸缓慢而轻盈,不敢惊扰那个画中的世界。
  教堂四壁上方,阳光透过拱形玻璃窗,斜斜照射在一排排空无一人的长椅上,扶椅的横木把阴影一道道码上椅面。
  女孩转过身来,仿佛从沉寂的画中活了过来。她隔着十码距离,仿佛在画中和生者世界的克劳德遥遥相望。她的眼睛像是从沉静的蓝色湖底透出光来,怀里捧着一束娇小的白百合。阳光自上而下照亮她的全身,裙裾翩然。
  克劳德屏住了呼吸,他惊诧的想,她是怎样一个女孩呀。在这座贫民窟教堂里,独自生活四年,守护着一片奇妙的花圃,每天推出小花车去贫民街上卖花。因为这是扎克斯突发奇想为她想出的工作,所以不管风吹日晒,她都坚持不懈。每天晚上回来,便趴在长椅上写着充满思念的长信。
  女孩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克劳德。她走近克劳德,低下头来看他:“克劳德?”
  克劳德很震惊,分明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扎克斯曾经提起你,”艾丽丝活泼的笑了笑,“他说你有一头银发,眼神很胆怯,像个小孩子。”
  克劳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真奇怪,艾丽丝看起来很开朗,也许她还没猜出端倪,扎克斯曾和他聊过这个女孩,说她有点呆呆的。
  “他......这么说我?”克劳德只能顺着她的话回应。
  “送给你这个。”艾丽丝递上那束百合,拉长的阳光里,花瓣上沾着晶莹的水滴。
  克劳德有点不适应,他接过百合,不知道该说什么。
  艾丽丝眼睛忽闪,盯着他看,脸上的笑容明媚照人:“早上大雨,楼顶的木头被淋塌了,砸坏了好多花,我把被折断的花送给了大家,这是最后一朵。”
  克劳德想起小男孩胸口的百合,嘴唇翕动,轻声道:“谢谢。”
  “我们出去走走吧。”艾丽丝说。
  克劳德一愣,他有点奇怪,却点头说:“好啊。”
  大门被推开的瞬间,克劳德又望见了深黑的铁穹,他心中怒火涌动,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虽然看不见天空,可天使依然存在啊。”艾丽丝喃喃道。
  “什么?”克劳德不解。
  “神罗虽然夺走了大家的天空,可是它给我们带来了扎克斯......”
  艾丽丝做了一个合掌的手势,笑眼弯弯的面向克劳德:“大家都很喜欢他呐。”
  “大家?”
  艾丽丝笑着摇了摇头,忽然拉起克劳德的袖子跑起来。
  不一会儿,他们气喘吁吁地来到了贫民街的十字路上。艾丽丝弯着腰喘气。克劳德的伤势没有完全康复,浑身又在隐隐作痛。
  艾丽丝回过头来,察觉到了克劳德神情中的痛楚,担心道:“你受伤了?”
  克劳德一摆手:“无碍。”说完还笑了笑。
  艾丽丝也笑了,她指了指街边的店铺,隔着一条马路,踮起脚尖挥手,朝一家酒吧的老板打招呼。老板正站在一条高脚凳上,拿着条湿抹布在门口擦洗招牌,那招牌写着:“SeventhHeaven”
  “艾丽丝,这是你的新男朋友吗?”老板闻声跳下高脚凳,把抹布搭在凳子上,冲艾丽丝边走边调侃道。
  “他是扎克斯的朋友。”艾丽丝用一句话堵住了老板的嘴。
  老板掰起手指,叹气道:“扎克斯,该有四年没有回来啦,他人呢。”
  艾丽丝望了望克劳德。克劳德意识到摊牌的时候到了,他想说扎克斯已经不在了,他的骨灰盒放在教堂长椅上的纸箱里,就在那86封信下面。可他忽然收住了念头。他想,坦白的说出来艾丽丝会很伤心吧。这个单纯的女孩对这一切还毫无察觉。也许他能够像骗刚刚那个小男孩一样骗到她。他是善意的,他希望扎克斯的在天之灵能够理解。
  “神罗......派给他新的任务......外面到处都在打仗,作为1st级特种兵,他必须坚守在最前线......你要理解他......”说完,克劳德盯着艾丽丝的眼睛。他并不把艾丽丝完全当成小孩子,清楚说出这番话后,他如果逃避艾丽丝的目光,谎言马上就会被识破。艾丽丝果然盯住了克劳德的眼睛。克劳德并不擅长说谎,面对艾丽丝眼神中的审讯,他内心极度不安,本能地想要避开。但强大的意志力按捺住了他内心的慌乱。除了蒂法,别人都不知道,怯弱的他,内心里有时也会迸发出强大的意志力。比如看着村子被烧光,蒂法倒在萨菲罗斯的剑下时,他忽然爆发出力量,拿起了扎克斯的重剑,义无反顾地冲向了神罗最强的兵器:萨菲罗斯。
  “可是.....”艾丽丝犹疑道,“我的信......”
  克劳德一惊,他忽然明白艾丽丝并非没有察觉出异样,而是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她邀请他出来散心。他早应该察觉到,她的笑容里隐藏着强烈的不安。
  克劳德脑子里急速转动,嘴里开始解释,他必须瞬间编出没有破绽的谎言:“神罗打了败仗,扎克斯的主力部队被困在了雨林里。送信的是雷诺,他用无线电搜索到了扎克斯的部队,但直升机难以在雨林里安全降落。而且直升机太容易暴露目标。敌人人多势重,雷诺最后只能返回。不过你放心,神罗已经派出了更多的部队去支援扎克斯他们。”
  艾丽丝低声道:“是嘛......”
  克劳德安慰道:“你放心吧,扎克斯很快就会回来。我发誓一定会带他回来。”
  “嗯!”艾丽丝重新变得活泼起来。
  克劳德此刻想起昏迷的蒂法,她胸口的贯穿伤流了一地的血。克劳德把外套脱下来按在伤口上,可是血像开了闸般潺潺流淌,最后**了整件外套。他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眼泪顺着两颊流下,滴到血迹殷红的地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谁也带不回来的。扎克斯、蒂法,还有大家......谁也带不回来......
  克劳德回过神来,看见艾丽丝跑上了街道。在萧条破败的贫民街上,艾丽丝看上去那么明亮,那么光鲜,鲜红的缎带飘在脑后,她冲着街边三三两两的居民亲切的打招呼。她回头目视克劳德,眼神像一只充满希望的小鹿,克劳德内心充满负罪感。
  酒吧老板和克劳德并肩站着,两人一同注视着远处的艾丽丝。酒店老板忽然像是自言自语道:“每次看见艾丽丝,我都会想,在这片被神罗糟蹋过的土地上生存着,能够有艾丽丝这样的孩子每天在眼前晃悠,真是太好了。要不然,一切就太糟糕了。”
  他忽然目光落在克劳德身上,满含深意道:“这样一朵鲜花如果也凋零了,冬天就会彻底吞没这里吧。”
  克劳德重新打量眼前的酒吧老板,这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眼神温和,他缓缓道:“看见这样的艾丽丝,你会想,她也许从来都不会悲伤吧?她的笑容就好像开在极圈里的北极罂粟,即使四周寒风肆虐,也永不凋零。”
  “曾经我也这样想着,并且觉得这世间总有些奇妙的东西。直到后来,我发现了她的秘密。”
  “秘密?”
  老板拉过克劳德的手,取走了他手里的白百合:“对,隐藏在花朵里的秘密。”
  老板抖落花瓣上的水滴,伸出手指接住,水滴在老板红红的手指上颤动。他感慨道:“这其实是艾丽丝的眼泪啊......”
  脑海里的声音勐地轰鸣,克劳德洞然若明,他懂了。原来艾丽丝背对他时,并不是没有察觉到他,也不是在侍弄花圃,她其实在偷偷地哭泣,眼泪一滴滴落在了花瓣上。或许在克劳德徘徊门外时,她透过门缝偷偷打量他,看见那把剑,和他脸上的悲伤,她全都明白了。她并不像扎克斯形容的那样呆,她明白自己害怕和她坦白,害怕面对她的悲伤和绝望。她体谅他,隐藏着自己的痛苦。可笑扎克斯这样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怎么可能明白女孩的心思。她呆,是因为你就在她面前,她感到幸福,愿意在你面前显得呆蠢,因为这样......你才想要照顾她。
  酒吧里彩色灯光在那滴眼泪里折射,眼泪忽然滚动,跌落在地,摔地四分五裂。
  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把百合塞回他手里,回头收拾起抹布和高脚凳退回了店内。
  克劳德看了看握在手里的那束百合,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流淌着太多的悲伤。他不由得想起了天使。天使的翅膀正是向往自由的象征。安吉尔、杰内西斯、萨菲罗斯、还有扎克斯,他们到底都是为了什么东西而殒命。最终这些逝去者留下了什么?难以弥补的伤痛,如折翼般的梦想,还有刻骨的仇恨。没有人得到救赎。死者把一切都抛给了他这个生者。
  蒂法,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懦弱。有人需要被守护,这不单单是扎克斯的委托,也是我自愿背负起的责任。
  黄昏渐渐笼罩整个五番街,铁穹的空隙里透露出的天空开始变得深邃。路灯如同萤火虫的尾光般点亮街道。SeventhHeaven酒吧的招牌也随着其他店铺一起,亮起了迷虹灯。鹅黄色的光线晕染在艾丽丝的白裙上,她的笑容在夜色里,显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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