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赵陵刚要追去，突然一顿。
　　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一人披着黑色斗篷走了进来。
　　“帮主，行事还要小心些才好。”那人缓缓放下斗篷，露出了一张苍老的面孔。
　　“宋长老倒是雅兴。”赵陵冷着面孔道。
　　宋长老看着他的眼中仿佛有着一丝笑意。
　　“今晚的事，不过是杀了一个毛贼。不是吗？”
　　“是。”
　　赵陵心中满是怒火，若是可能，他甚至恨不得立时诛杀此人。
　　毕寒是一个人雄，他以一身横练武功成就了“铁石金刚”的名头。而在被铁三郎破功后，又毅然奋起，以一个平凡人的身份坐稳了丐帮帮主的地位。
　　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会对这样一个平凡人表示忌惮。
　　尤其是居山，否则他也不会花费十多年的时间培养出一个赵陵，又花费大量的精力将赵陵的身份塑造的完美无瑕。
　　在六扇门和丐帮之间，十几年间，有着无数的交锋。被查探出来的六扇门探子，全部死于各种意外。
　　如果没有铁三郎，他的成就绝对不会局限于一个区区的丐帮帮主。
　　因为他的手腕压得住宋长老，所以他敢将赵陵推到那个位置上。
　　可惜，赵陵不是毕寒。
　　居山教导了赵陵十几年，教授给他的是野心和逆反之心。
　　这样的性情叫做’狼性‘。
　　赵陵可以为毕寒留下眼泪，但如果毕寒真的阻碍了他，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沈长老的眼睛向来揉不得沙子，想来对这件事情会很感兴趣。”宋长老笑道。
　　“只是一个毛贼而已，何必深究。”
　　赵陵一笑，而后转身离开。
　　在不远处的小巷，一个身影驻足许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
　　“许久都没见到小苏了。”齐天寿突然问道。
　　“怎么突然想起小苏了？”独孤峰问道。
　　“我已经找了他许久，当初他和安如罪可是为我六大派赢了两场最关键的比斗。”
　　“小苏是苏流云的唯一嫡子。如今在外闯荡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回寒梅山庄了。”
　　“八月十五当晚，正是月圆之夜。琅琊剑主若是能在当日指点一番后辈也好。”
　　独孤峰眉头一皱，神色带上了一丝不快。
　　本是崆峒派与琅琊剑主的私人仇怨，独孤峰以私人身份插手也就算了。但小苏乃是寒梅山庄名正言顺的顺位继承者，小苏若是动手，几乎便是意味着寒梅山庄宣战琅琊山庄。
　　“打虎不死，反受其害。你有几分把握？”
　　“七成。”
　　“不够，七成的把握不足以让未来的寒梅山庄庄主涉险。”
　　“剑客本就应在生死之间存活，哪来的涉险二字？”
　　独孤峰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齐天寿与独孤峰对视片刻，而后率先败下阵来。
　　“九成。最多九成。世间的事本就没有万无一失之说。”
　　独孤峰点了点头，而后继续饮酒。
　　齐天寿不由得一声暗叹，若是可以，这些事与苏流云或者小苏去谈才好。
　　可惜，根据齐天寿打探的消息。小苏现在应该正在悟剑崖悟剑。
　　寒梅山庄后山孤峰绝壁之巅，有一梅树。梅树历经寒暑数百载，已成庞然大物。
　　寒梅山庄历代庄主都在此梅树下悟剑。梅树之上刻有寒梅山庄历代大成剑法总决精要。
　　听闻此梅树周身甚至有森然剑意勃发。
　　乃是剑道圣地之一。
　　寒梅山庄也正是凭借这悟剑崖，才能代代出现惊人的剑道天才。
　　…………
　　安如罪从未有过如此的感觉。
　　痛苦却又无比的喜悦。
　　这里是大雪山，密宗轮转寺所在的大雪山。
　　大雪山顶峰高耸入云，直插云霄。
　　自半山腰开始便是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而现在，安如罪就在这里。向着峰顶走去。
　　狂风呼啸，夹杂着天地之威，风雪肆虐起来比起塞北也是不差了。
　　安如罪持刀而上，他本就惨白的面目如今已经看不见丝毫血色。
　　风来，斩风。雪来，破雪。
　　安如罪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放松和愉快。
　　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惺惺作态，没有那些心怀鬼胎的阴谋家。
　　在这里，只有苍鹰和风雪。
　　安如罪在这风雪之中已经待了许久了。
　　他如今的形象绝对可以说为狼狈不堪。
　　但他的精气神却越发的昂扬，眼光锐利，有如实质。
　　安天君当年也是从此山而出，从此惊动天下，创下了赫赫凶名。
　　安如罪抬头望去，依旧是一片银白色。
　　茫茫无尽的风雪，好似根本就看不到头。
　　安如罪不由得抿了抿唇角。
　　这里实在是个可怕的地方。
　　饥饿和寒冷，还有无穷无尽的孤独。
　　“自古以来，武学不过精气神三道。
　　明劲、暗劲、罡气、宗师等境界的划分也正是以此划分。
　　刀客比起剑客来说，更注重神意。”这是安天君的话。
　　天机阁内，安天君卷记录
　　“…………伯赖大喇嘛迫安天君入大雪山。
　　时逢暴雪封山，大喇嘛封山三月，而后往返。
　　天君登大雪山顶，斩杀苍鹰，以磨炼刀法。
　　半年后，天君持刀而下。
　　屠尽密宗欢喜禅宗，提伯赖头颅而下。戾气惊人，诸兽惊散，不敢进十丈之内。”
　　安如罪用了八百两银子才换来这么一段话。
　　安如罪觉得这种方式很适合自己。
　　尽管天机阁告诉他，像这样做的人已经死了数百人了。
　　但既然有人成功了，那就证明这是正确的。
　　他亲自去问安天君。
　　“刀客，除了刀，什么都是虚妄。
　　刀客要的东西，都在刀中，或者刀下。”
　　安如罪手指掠过刀鞘，仿佛能感受到刀的森然寒意。
　　他右手猛然紧握在刀柄处，而后迎着风雪，奋力前行。
　　…………
　　宗师在如今的江湖上已经成了传说。
　　苏流云算是半个，安天君算是半个。
　　他们都已经找到了前路，或许下一刻，又或许永远，他们就会踏入那个境界。
　　所以安天君已经许久没有拿起自己的刀了。
　　苏流云的剑也在剑鞘中尘封了十年。
　　他们在等，在等一个机会。
　　安天君忘了刀形，唯有刀意。成就纯粹的刀，而不是仅仅一把兵器。
　　苏流云则是将自己的一切灌注在剑内，十数载光华，皆在一剑之中。
　　当安天君重拾起自己那把刀时，当苏流云将自己的剑染上一个人心血的时候。
　　他们就踏出了最后一步。